天穹神殿不是建立在山巔,而是懸浮。
它座落於一塊直徑超過五百米的巨大浮島之上,浮島本身由某種反重力礦物構成,表面覆蓋着細密的銀色紋路——那是古老的能量導引陣列,即使現在仍在微弱發光。四根直徑十米的能量柱從地面拔起,原本應如定海神針般牢牢支撐浮島,但如今有兩根已經斷裂,斷裂處噴涌着渾濁的灰色能量流,像垂死巨獸的創口。
剩下的兩根能量柱狀況也不樂觀。左側那根表面布滿裂紋,內部的光脈動忽明忽暗,極不穩定;右側那根雖然完整,但通體已被暗紅色的混沌結晶覆蓋,結晶如血管般搏動,向浮島輸送着污染能量。
而浮島本身,正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傾斜。每一次能量柱的異常脈動,都會讓它傾斜角度增加幾度,邊緣開始有碎石和建築殘骸剝落,墜向下方千米的深淵。
“這就是……天穹神殿?”蘇婉的聲音中帶着震撼與恐懼。
即使在坍塌了近四成的情況下,神殿依然是令人窒息的宏偉。它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於律動之都——沒有弧線與螺旋,只有銳利的直線與精確的幾何切割。主殿呈完美的八面體結構,每面牆壁都鑲嵌着巨大的透明晶體板,即使在塵封中依然反射着天光。八座尖塔如利劍般刺向天空,最高的一座塔頂有一顆巨大的藍色水晶,雖然光芒黯淡,但仍在頑強搏動。
圍繞浮島懸浮的,是十六個守護者陣列單元。
它們呈標準的正十二面體結構,表面光滑如鏡,每個棱邊都嵌有發光的能量紋路。在正常情況下,這些陣列單元應發出純淨的藍白色光芒,以固定軌道環繞神殿巡邏。但現在,它們的光是污濁的灰綠色,表面布滿暗紅色的侵蝕斑點。更詭異的是,它們的運動毫無規律——時而靜止,時而急速旋轉,時而互相碰撞,完全失控。
“這些陣列的智能核心被混沌侵蝕了,”白冥用望遠鏡觀察,“看它們表面的能量流動模式,完全混亂,沒有邏輯可言。”
“有辦法繞過嗎?”青嵐已經架起了能量弩,隨時準備戰鬥。
雲歌的右眼劇烈抽痛,她捂住眼睛,艱難地說:“我的雙重視界能看到……陣列之間有能量屏障連接,覆蓋整個浮島。硬闖會觸發所有陣列的集體攻擊。但屏障有弱點——看那邊,西北角,屏障顏色最淺,可能有破損。”
王海龍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浮島西北邊緣,確實有一片區域的能量屏障比其他地方黯淡,屏障表面甚至有細小的裂縫。
“那是能量柱斷裂時的沖擊造成的破損,”白冥分析,“但即使如此,要穿過屏障也需要至少三十秒的無幹擾時間。陣列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李檬影一直在觀察陣列的運動模式。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金色的光環在瞳孔深處流轉。“不,有機會。陣列的運動雖然混亂,但有規律——混亂的規律。”
“什麼意思?”
“看那三個陣列單元,”她指向浮島東側,“它們的運動模式每十七秒重復一次。還有那五個,每二十三秒重復。整個系統看似混亂,其實是多個周期運動的疊加。”
白冥立即拿出計算設備,輸入觀測數據。幾分鍾後,他驚訝地抬頭:“她說得對!這些陣列的運動可以用混沌數學描述——表面上隨機,實際上受隱藏的確定性方程支配。如果找到所有陣列的共同‘靜默期’,我們就有機會。”
又是一段緊張的觀測和計算。期間,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氣靈群與塵霾母巢的戰鬥仍在繼續,但聲音越來越近,顯然戰場在向神殿移動。
“時間不多,”青嵐催促,“母巢一旦靠近,我們就徹底沒機會了。”
“找到了!”白冥的聲音中帶着興奮,“六分鍾後,所有陣列會同時進入一個四十二秒的‘僞隨機低活躍期’。雖然不會完全靜止,但移動速度會降到最低,攻擊性也會減弱。那是我們的窗口。”
六分鍾。他們需要在這段時間內移動到浮島正下方,準備攀爬能量柱——不是完整的那兩根,而是左側那根布滿裂紋的不穩定柱子。因爲只有那根柱子直接通往屏障的破損處。
“爬那根柱子等於自殺,”蘇婉直言,“它的結構隨時可能崩塌。”
“但完整的那根被混沌結晶覆蓋,”王海龍說,“攀爬過程中就會被污染。我們沒有選擇。”
雲歌突然開口:“我可以用殘餘的雙重視界爲你們預警。我能看到柱子內部的能量流動,如果哪裏即將崩塌,我會提前警告。”
“那就這樣定了,”王海龍分配任務,“青嵐在下方掩護,用能量弩幹擾可能靠近的陣列。白冥和蘇婉在中間,雲歌在我和李檬影前面預警。我們分三段攀爬,每段十四秒,總共四十二秒正好用完。”
沒有人反對。這就是絕境中的默契——沒有時間爭論,只有信任和執行。
他們移動到預定位置。頭頂是傾斜的浮島和緩緩旋轉的守護者陣列,腳下是千米深淵,風在耳邊呼嘯,帶着塵土和混沌能量的腥甜氣味。
倒計時開始。
當白冥的計時器歸零時,十六個陣列單元同時減速。它們沒有完全停止,但運動軌跡變得平緩,表面的光芒也暗淡了一些。
“就是現在!上!”
王海龍第一個攀上能量柱。柱體表面溫潤光滑,觸感像某種生物的骨骼,內部有微弱的搏動傳來。裂紋在手指觸碰時發出輕微的咔嗒聲,讓人心驚膽戰。
“左上方三米處有能量淤積,避開!”雲歌在下面喊道。
王海龍立即調整方向。果然,剛避開那個區域,就聽見內部傳來能量爆裂的悶響,裂紋擴大了。
攀爬比想象的更艱難。不僅因爲柱子本身的不穩定,還因爲浮島傾斜產生的引力異常——有時感覺重力突然增強,有時又突然減弱,需要不斷調整發力。
十四秒,第一段結束。王海龍到達第一個休息點——柱子上一處凸起的平台。他固定好安全索,垂下繩索幫助下面的人。
李檬影第二個上來。她的動作輕盈得多,新獲得的氣流控制能力讓她能在關鍵時刻略微減輕體重。到達平台時,她呼吸急促,但眼神依然堅定。
“你的手在流血,”她注意到王海龍手掌被裂紋邊緣劃破的傷口。
“小事,”王海龍看都沒看,專注地盯着上方,“第二段更危險,柱子從這裏開始傾斜角度增大。”
白冥、蘇婉、雲歌陸續到達。青嵐在下方用能量弩擊退了一個試圖靠近的陣列單元——雖然陣列處於低活躍期,但靠得太近依然會觸發攻擊。
第二段攀爬開始。這一段柱子傾斜了三十度,幾乎需要橫着爬。更糟的是,柱子內部傳來不祥的嗡鳴聲,像是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它在抗拒我們,”李檬影喘着氣說,“柱子有自我保護機制,感應到外來者就會……”
話音未落,柱子表面突然彈出無數細小的能量刺,密集如荊棘叢。
“小心!”
王海龍反應極快,立刻釋放編碼能量形成護盾。能量刺撞擊在護盾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但護盾只能保護前方,側面和後方的能量刺仍在襲來。
“我來!”李檬影閉上眼睛,雙手按在柱體表面。她不是在對抗,而是在……溝通。
王海龍感知到她的能量流動——溫柔、包容、充滿理解。她在用共鳴向柱子傳遞信息:我們不是破壞者,我們是修復者。
奇跡發生了。能量刺緩緩縮回,柱子的嗡鳴聲變得平和。甚至有幾道裂紋開始自動愈合。
“它……認識你的編碼,”雲歌震驚地說,“你是被選中的。”
沒有時間深究。他們繼續攀爬,第二段結束時,距離屏障破損處只剩最後七米。
但第三段是最危險的——柱子從這裏開始呈螺旋狀扭曲,表面光滑幾乎沒有着力點。更可怕的是,頭頂的守護者陣列開始加速,低活躍期即將結束。
“時間還剩十四秒!”白冥喊道,“必須一口氣沖過去!”
王海龍深吸一口氣,將所有能量集中到四肢。他像壁虎一樣貼住柱體,用編碼能量制造臨時的吸附點,每一秒都在消耗巨量能量。
李檬影緊隨其後,她的方法更巧妙——操控周圍的氣流形成向上的推力,減輕自身重量。
七米、六米、五米……
陣列的光芒開始變亮,運動速度加快。
四米、三米……
最近的一個陣列單元突然轉向,鎖定了他們。它的表面裂開,露出內部的能量發射口。
“快!”青嵐在下方連射三箭,箭矢擊中陣列單元,但只是讓它搖晃了一下,未能阻止發射。
二米、一米!
能量光束射出的瞬間,王海龍抱着李檬影向前撲出,撞進屏障破損處。
光束擦着王海龍的背掠過,防護服瞬間焦黑。灼熱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但動作沒停,拖着李檬影翻滾進屏障內部。
白冥、蘇婉、雲歌也在最後一秒沖了進來。青嵐則利用繩索蕩到另一角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第二道光束。
屏障在他們身後閉合。雖然破損處依然存在,但已經不足以讓人通過——他們被困在浮島上,退路已斷。
“你受傷了,”李檬影立刻檢查王海龍的背。防護服被燒穿了一個洞,下面的皮膚嚴重燒傷,邊緣有灰色能量侵蝕的痕跡。
“混沌污染,”蘇婉迅速取出淨化藥膏,“必須立刻處理,否則會蔓延。”
淨化過程劇痛難忍,但王海龍咬緊牙關沒有出聲。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浮島中心的神殿,那裏才是真正的挑戰。
處理完傷口後,他們開始向神殿進發。
浮島表面是一片末日景象。曾經平整的銀色地面如今布滿裂縫,從裂縫中長出暗紅色的混沌結晶,像大地潰爛的瘡口。一些區域的地面完全坍塌,露出下方空無一物的深淵。偶爾有碎石從邊緣剝落,無聲地墜向下方,許久才傳來微弱的回音。
空氣中彌漫着奇異的氣味——金屬的鏽蝕味、能量的臭氧味、混沌的腥甜味,還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類似腐朽花朵的香氣。這種混合氣味讓所有人頭暈目眩。
“小心呼吸,”蘇婉分發增強型過濾面罩,“這裏的空氣成分更加復雜,有致幻微粒。”
他們沿着一條殘破的通道前進。通道兩側原本應有精致的浮雕和發光晶體,但現在大多破損,只有少數幾處還在頑強發光,映照出牆壁上扭曲的壁畫——描繪着氣靈與人類共同生活的美好景象,與眼前的破敗形成殘酷對比。
“這裏曾經多麼美麗,”李檬影輕觸一幅還算完整的壁畫,畫面中氣靈如彩虹般環繞神殿飛舞,“現在卻……”
“會恢復的,”王海龍握住她的手,“等我們修復系統。”
通道盡頭是神殿的主入口。兩扇高達十五米的青銅大門,門扇上雕刻着精密的氣流圖譜和數學公式。門微微敞開,門縫中透出幽藍的光芒。
但門前有守衛。
不是機械陣列,而是……石像。十二尊高大的人形石像分列兩側,每尊都有獨特的姿態和表情。它們原本應是潔白的石材,但現在表面布滿灰色紋路,眼睛的位置發出暗紅色的光。
“古代祭司的雕像,”雲歌認出來,“傳說天穹神殿的十二位大祭司在臨終前將意識注入石像,成爲永恒的守衛。但顯然,它們也被污染了。”
石像在他們接近時開始活動。石質的關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暗紅色的眼睛鎖定入侵者。
“必須同時擊敗所有石像,否則它們會互相修復,”白冥觀察後說,“看它們腳下的能量連接線——是一個完整的循環網絡。”
“十二對六,數量懸殊,”青嵐估算着勝算,“而且我們不知道它們的能力。”
就在對峙之際,李檬影突然走向前。不是戰鬥姿態,而是雙手在胸前結成一個古老的手印——她從《氣脈真典》中學到的祭司禮。
石像的動作停滯了。
李檬影開始用一種空靈的語言吟唱,那不是律動之都的語言,也不是王海龍知道的任何語言,而是風息高原古老的祭司語。她的聲音在廢墟中回蕩,金色的光環擴散開來,形成一個溫柔的能量場。
石像眼中的暗紅色光芒開始閃爍,與金色光環對抗。但漸漸地,暗紅色減弱,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純淨的藍光。
一尊石像突然單膝跪地,石質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痛苦表情。它的嘴巴開合,發出沙啞的、如岩石摩擦般的聲音:“純……血……祭司……歸……來……”
其他石像也陸續做出類似反應。它們沒有攻擊,而是圍成一個圓圈,將李檬影護在中央。
“它們在……承認她,”雲歌震驚地說,“混血兒的血脈中包含的祭司血統,被它們感知到了。”
李檬影的吟唱結束。她睜開眼睛,眼中金色光芒如實質般流淌。“它們記得。即使被混沌侵蝕三百年,它們依然記得守護神殿的誓言,記得對祭司血脈的忠誠。”
她走向那尊最先跪下的石像,伸手觸摸它的額頭。金色能量從她手中流入石像,沖刷着內部的混沌污染。
石像顫抖起來,表面的灰色紋路逐漸消退,露出原本的潔白。當最後一點灰色消失時,石像的眼睛完全變成了純淨的藍色。它站起身,向李檬影深深鞠躬,然後轉向其他石像,開始用同樣的方式爲它們淨化。
一個接一個,石像恢復純淨。當最後一尊石像淨化完成時,十二尊守衛集體轉向神殿大門,用整齊的動作推開了沉重的青銅門。
門內,是神殿的核心區域。
這是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奇觀。
大廳呈完美的球形,直徑超過百米。穹頂不是實體,而是一層流動的能量膜,透過膜能看到外界的天空——但天空在這裏被扭曲、折射,形成萬花筒般的光影。大廳中央懸浮着一顆直徑十米的巨大藍色水晶,水晶緩慢自轉,每一次轉動都釋放出柔和的光波。
但水晶的狀況很糟。表面布滿蛛網般的裂紋,三分之一的區域已經被暗紅色的混沌結晶覆蓋。從水晶內部延伸出無數能量細線,連接着大廳四周的十二個基座——對應十二位祭司的位置。
最驚人的是,水晶內部封存着一個人形。
那是一名女性,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身穿華麗的祭司長袍,面容安詳如沉睡。她的雙手在胸前交疊,握着一塊發光的晶體碎片——正是源初編碼碎片,但比王海龍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塊都要大、要完整。
“末代大祭司,雲曦,”雲歌的聲音顫抖,“我的……曾祖母。傳說她在混沌侵蝕爆發時,用生命封印了神殿核心,阻止污染徹底擴散。她在這裏沉睡了三百年……”
“她手中就是我們要找的碎片,”白冥的眼中閃爍着學者的狂熱,“但直接取走可能會解除封印,釋放被壓制的混沌能量。”
王海龍走向水晶。他能感覺到碎片的召喚,掌心的金色紋路劇烈共鳴,幾乎要掙脫皮膚。“不取走碎片,神殿最終也會崩潰。水晶的裂紋在擴大,封印正在失效。”
李檬影站到他身邊,看着水晶中的雲曦。“也許……我們可以修復封印,同時取出碎片。”
“怎麼做?”
“共鳴,”李檬影說,“我們三個——你、我、還有雲歌。你的編碼,我的祭司血脈,雲歌的雙重視界。如果我們同時接觸水晶,或許能建立一個穩定通道,在維持封印的同時提取碎片。”
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但正如白冥常說的,瘋狂時代需要瘋狂方案。
他們在水晶周圍站成三角。王海龍將手掌按在水晶表面,李檬影和雲歌也照做。
共鳴建立。
這次不是兩人共鳴,而是三人。王海龍的編碼能量如金色河流,李檬影的祭司血脈如溫暖陽光,雲歌的雙重視界如透明橋梁。三股能量在水晶中交匯,形成一個穩定的三角結構。
水晶開始發光,越來越亮。內部的雲曦似乎動了一下,她的眼睛緩緩睜開。
不是真正的蘇醒,是殘留意念的回應。她的目光鎖定李檬影,眼中閃過驚訝、欣慰、悲傷交織的復雜情緒。然後她鬆開手,編碼碎片從她手中浮起,穿過水晶壁,緩緩飄向王海龍。
碎片融入他掌心的瞬間,海量信息涌入意識。
不只是風息高原的知識,還有關於整個界域系統的宏大圖景。他“看到”九大界域如精密的器官般協同運作,看到能量如血液般循環,看到意識如神經信號般傳遞。他理解了爲什麼風息高原對應“呼吸”,爲什麼它的衰竭會導致整個系統“缺氧”。
更重要的,他獲得了第一次覺醒儀式的完整信息。
碎片提取完成,但封印沒有解除——三人的共鳴能量形成了一個臨時支撐結構,暫時替代了碎片的作用。
“但這是暫時的,”王海龍睜開眼睛,掌心多了一個復雜的金色印記,“我們最多有七十二小時。之後封印會徹底崩潰,被壓制的混沌能量將全面爆發。”
“七十二小時……”白冥計算着,“足夠我們前往下一個遺跡嗎?”
“看碎片指引的下一個地點,”王海龍共享了腦中的地圖,“是靜濾之澤,在東方的方向。”
就在這時,整個神殿劇烈震動。
不是浮島傾斜,而是更深層的震動——來自下方。透過能量穹頂,他們看到地面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氣靈群數量銳減,只剩不到十只還在頑強戰鬥。而塵霾母巢雖然傷痕累累,但依然龐大可怖。
最可怕的是,母巢正在向能量柱移動。它伸出無數觸手,纏住那根被混沌結晶覆蓋的能量柱,開始……攀爬。
“它要上來!”青嵐驚呼。
“母巢的核心就在神殿下方,”雲歌的右眼劇痛,“它一直在尋找回歸本體的機會。如果我們取走碎片,封印減弱,它就能感知到路徑。”
“必須阻止它上來,”王海龍看向恢復的十二石像,“守衛們,你們能戰鬥嗎?”
十二石像同時轉向他,藍色眼睛光芒大盛。它們沒有聲音,但意識中傳來整齊的回應:“守衛神殿,至死方休。”
“那就準備戰鬥。青嵐、蘇婉,設置防御工事。白冥,找找神殿裏還有什麼能用的古代武器。雲歌,用你的視界監視母巢動向。李檬影……”他看向她,“我們需要你的力量,不止是氣流控制,還有與神殿的共鳴。你能喚醒更多防御系統嗎?”
李檬影點頭:“我可以試試。”
他們開始分頭行動。王海龍則站在大廳中央,吸收碎片帶來的新知識,準備第一次覺醒儀式——必須在母巢到達前完成,否則沒有勝算。
但覺醒需要時間,需要安全環境,需要……犧牲。
他看着忙碌的衆人,看着這座懸浮在空中的神殿,看着下方攀爬的恐怖母巢。
風在破碎的穹頂呼嘯,吹散時光的塵埃,卻吹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濃重如實質的危機。
決戰將至。
而在神殿深處,在無人注意的陰影角落,一面古老的鏡子裏,映出了兩個倒影:一個是王海龍,另一個……也是王海龍,但眼睛是完全的混沌灰色。
鏡子裏的他,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然後鏡子碎裂,碎片落地,化作灰色塵埃消散。
沒有人看見這一幕。
只有風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有些界限已經開始模糊。
在深淵邊緣行走的人,終將被深淵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