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河峰的晨霧尚未散盡,落霞院的練劍坪上已劍光收歇。林辰立身青石之上,長劍歸鞘,周身凝氣八重的靈力盡數內斂,氣息沉穩如嶽。半月閉關破境,流雲劍意大成,他的劍術與修爲皆已站穩內門中上之流,卻並未有半分懈怠,深知青雲宗藏龍臥虎,唯有穩扎穩打,方能步步登臨巔峰。

昨日擊退凌峰,內門之中已然少有人再敢明目張膽尋釁,可林辰心中清楚,修煉一道,光憑劍術與境界遠遠不夠,靈丹妙藥的輔助必不可少。他此番突破凝氣八重,經脈拓寬,氣海充盈,若想盡快夯實根基,沖擊凝氣九重,尋常的上品凝氣丹已是杯水車薪,唯有墨塵煉制的聚氣丹,乃至更爲精純的培元丹,方能助他事半功倍。

思忖既定,林辰整理衣衫,邁步出了落霞院,徑直朝着星河峰東側的丹峰而去。丹峰乃是青雲宗丹道修士的專屬地界,峰上靈氣氤氳,丹香繚繞,亭台樓閣皆以丹爐奇石築造,常年有丹火不熄,靈氣濃度遠勝主峰,乃是宗門中除卻長老峰外,最是清幽尊貴之地。

丹峰山門處,值守弟子見是林辰前來,皆是面露恭敬,不敢阻攔。前日他完勝凌峰的事跡早已傳遍內門,凝氣八重初階便能碾壓八重巔峰,這般戰力,足以讓所有內門弟子側目,更兼他與墨塵師兄交好,值守弟子自然不敢怠慢,當即引着他往丹峰深處的墨塵丹房而去。

一路行來,丹峰之上丹香愈發濃鬱,路旁藥圃中種滿各類珍稀靈草,青翠欲滴,靈氣縈繞,偶有丹道弟子俯身打理,見林辰路過,皆是紛紛側目,低聲議論,眼中滿是好奇。這凡塵出身的少年,入宗三月便一路高歌猛進,從外門弟子躍至內門強者,這般際遇,已然成了內門弟子口中最熱議的傳奇。

不多時,林辰便至墨塵丹房前。丹房立於丹峰之巔,青石爲基,琉璃覆頂,房門前擺着兩尊三足丹爐,爐身刻着繁復丹紋,嫋嫋青煙升騰,濃鬱的丹香撲面而來,沁人心脾。丹房木門虛掩,內裏傳來陣陣靈力波動,夾雜着墨塵略顯焦灼的低語,似是遇上了什麼難處。

林辰抬手輕叩木門,沉聲開口:“墨塵師兄,弟子林辰前來拜訪,不知師兄可否方便?”

房內的靈力波動驟然一頓,隨即傳來墨塵溫潤的聲音:“林師弟來了,快請進。”

推門而入,丹房內暖意撲面,正中擺着一尊丈許高的紫紋丹爐,爐下丹火灼灼,焰色青藍,爐身靈力流轉,丹紋熠熠生輝,正是墨塵賴以煉藥的本命丹爐。墨塵身着青衫,立於丹爐旁,眉宇間凝着幾分愁緒,掌心托着一枚瑩白丹丸,正凝神細看,周身靈氣紊亂,顯然煉藥之事並不順遂。

見林辰進來,墨塵收起愁緒,眉眼溫潤一笑,抬手示意他落座:“林師弟來得正好,方才我正煉制藥丹,遇上了些許瓶頸,心緒正亂。你此番前來,可是爲了丹藥之事?”

林辰頷首落座,目光掃過丹爐旁散落的靈草殘渣,皆是煉制培元丹的主材,又看向墨塵手中那枚色澤黯淡、靈氣渙散的丹丸,心中已然明了,沉聲開口:“弟子此番前來,確是想求師兄幾枚培元丹,助弟子夯實凝氣八重根基。只是看師兄模樣,似是煉制藥丹時出了差錯?”

“師弟好眼力。”墨塵輕嘆一聲,將手中廢丹置於案上,眉宇間愁緒更濃,“我近日欲煉制一批上品培元丹,此丹需以千年靈參、凝露草爲引,輔以三味輔藥,丹火需控在青藍之境,靈力勻速灌注,可接連三次開爐,煉出的皆是廢丹,要麼丹紋殘缺,要麼靈氣渙散,始終不得其法,不知問題出在何處。”

說着,他抬手拂過丹爐,青藍丹火微微搖曳,“我觀古籍所載,煉制藥丹,丹火、靈力、靈草配比皆無差錯,可偏偏難以成丹,此番瓶頸,竟讓我束手無策。”

林辰起身走到丹爐旁,凝神細看。他雖不通丹道,卻有着遠超常人的神魂悟性,更兼體內帝氣滋養,五感敏銳至極,目光掃過爐身丹紋、爐下丹火,又拿起案上的靈草殘渣細細端詳,指尖輕觸,感受着殘渣中殘留的靈力波動,腦海中飛速推演。

千年靈參質地醇厚,靈力內斂,凝露草性涼,靈氣清冽,二者相合本是相輔相成,可殘渣中卻透着幾分燥熱之氣,顯然是丹火過旺,灼燒了靈草本源;爐身丹紋流轉間,靈力忽強忽弱,竟是墨塵急於成丹,灌注靈力時失了勻速,導致爐內靈藥流竄,丹丸難以凝形。

更關鍵的是,案上那三味輔藥,皆是性溫之品,與凝露草的涼性相沖,墨塵只顧着遵循古籍配比,卻忽略了靈草性味的調和,三者相融,靈氣紊亂,縱使丹火靈力無差,也難煉出上品丹藥。

沉吟片刻,林辰緩緩開口:“墨塵師兄,弟子雖不通丹道,卻觀師兄煉藥,似是有三處不妥。其一,爐下丹火雖是青藍之境,卻焰心過旺,灼燒靈草本源,千年靈參與凝露草皆是嬌貴之品,丹火需溫而不烈,方能保留其靈氣;其二,師兄灌注靈力時,急於求成,靈力忽強忽弱,爐內靈藥流竄,丹丸難以凝形,煉藥之道,貴在靜心,靈力需勻速綿長,方能讓靈草靈氣相融;其三,這三味輔藥性溫,與凝露草的涼性相沖,二者相融靈氣紊亂,何不將其中一味溫性輔藥,換作性寒的冰芯草,調和性味,讓靈草靈氣相合無間?”

一番話出口,墨塵驟然怔住,眸中滿是震驚,怔怔望着林辰,半晌才回過神來,抬手一拍額頭,恍然大悟:“竟是如此!我只顧着恪守古籍配比,卻忽略了靈草性味調和,又急於成丹,控火不穩、靈力失序,難怪接連煉出廢丹!林師弟此言,宛若醍醐灌頂,解了我多日困惑!”

他鑽研丹道數載,煉藥無數,卻囿於古籍成法,墨守成規,竟從未想過靈草性味的調和之理,更因急於突破瓶頸,失了煉藥最緊要的靜心之道。林辰寥寥數語,字字切中要害,點破了他煉藥的所有症結,這般眼界與悟性,縱使是丹道長老,也未必能及。

“多謝林師弟指點,此番大恩,墨塵銘記於心!”墨塵對着林辰鄭重抱拳,眉眼間滿是感激,“若非師弟一語點醒,我怕是還要在這瓶頸中困守許久。”

“師兄客氣了。”林辰淡淡頷首,“弟子不過是旁觀者清,些許拙見,能幫到師兄便好。”

墨塵不再多言,當即重整心神,抬手拂過藥圃,取來千年靈參、凝露草,又將三味輔藥中的一味換下,添上性寒的冰芯草,按比例分揀妥當,置於丹爐旁。他凝神靜氣,摒棄所有雜念,掌心丹火緩緩燃起,不再是先前的熾烈青藍,而是溫煦柔和的淡青色,穩穩裹住丹爐底部,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

隨後,墨塵將靈草一一投入丹爐,指尖靈力勻速涌出,綿長平穩地灌注爐內,靈力順着丹紋流轉,無半分紊亂。丹爐之中,靈草在溫火慢燉下漸漸消融,化作精純靈氣,千年靈參的醇厚、凝露草的清冽、冰芯草的寒涼相融相合,靈氣愈發精純,丹爐內隱隱有瑩白光芒透出,丹香愈發濃鬱,較之先前,竟是精純了數倍不止。

林辰立於一旁,靜靜看着,眸中無半分波瀾。他知曉墨塵丹道天賦卓絕,只是一時陷入迷障,如今症結已破,煉藥定然水到渠成。

約莫一個時辰後,丹爐之上靈光暴漲,瑩白丹紋盡數亮起,濃鬱的丹香席卷整座丹房,沁人心脾。墨塵眸中精光乍泄,抬手掐訣,丹爐爐蓋應聲而起,三枚圓潤飽滿、色澤瑩白的丹丸沖天而起,靈力縈繞,丹紋清晰,正是上品培元丹!

“成了!終是煉出上品培元丹了!”墨塵大喜過望,抬手將三枚丹丸收入瓷瓶,眉眼間的愁緒盡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欣喜,“林師弟,此番全賴你指點,這瓶培元丹,便贈予你,聊表謝意!”

說着,他將瓷瓶遞到林辰手中,又取過另一枚瓷瓶,“這裏面還有十枚聚氣丹,皆是我先前煉制的上品,一並贈予師弟,助師弟沖擊凝氣九重。”

林辰接過瓷瓶,入手溫熱,能清晰感受到瓶中丹藥精純的靈力,連忙躬身行禮,聲音誠懇:“多謝墨塵師兄贈藥,弟子感激不盡。”

“同門之間,不必言謝。”墨塵溫潤一笑,望着林辰,眼中滿是贊許,“林師弟悟性卓絕,眼界獨到,縱使不修丹道,他日也必成大器。此番你點破我丹道瓶頸,於我而言,乃是天大的機緣,往後師弟若有丹藥需求,只管來丹峰尋我,墨塵定當鼎力相助。”

二人又在丹房閒談片刻,墨塵談及丹道妙理,林辰靜心聆聽,偶爾出言點撥,竟讓墨塵又有諸多新悟,愈發覺得眼前這少年深不可測,絕非尋常弟子可比。

辭別墨塵,林辰握着兩枚瓷瓶,邁步走出丹峰。晨霧已散,曦光灑落峰巒,丹香縈繞周身,他望着手中的培元丹與聚氣丹,眸中凝着幾分堅定。有了這些丹藥輔助,他定能盡快夯實凝氣八重根基,沖擊凝氣九重,踏入內門頂尖之列。

行至丹峰山腳,一道清冷身影驟然立於前路,周身寒氣縈繞,冰白勁裝在曦光中宛若冰雪,正是冷軒。他不知在此等候了多久,見林辰走來,清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瓷瓶上,緩緩開口:“墨塵師兄煉藥瓶頸已破,上品培元丹成爐,皆是你的功勞。”

林辰微微頷首:“不過是些許拙見,僥幸幫到了墨塵師兄。冷師兄在此等候,可是有事?”

“三日後,內門小比開啓,各峰弟子皆可參與,勝者可入宗門藏經閣,挑選高階劍訣一部。”冷軒聲音清冷,字字真切,“楚狂面壁未歸,蘇清月閉關未出,凌峰已然落敗,此番小比,乃是你登頂內門的良機。我觀你流雲劍意大成,卻缺了實戰磨礪,特來告知,莫要錯失良機。”

內門小比!藏經閣高階劍訣!

林辰心頭微動,眸中閃過一絲精光。藏經閣乃是青雲宗底蘊所在,藏有無數高階劍訣與修仙法門,若是能入閣挑選一部,於他劍術修行,定是大有裨益。此番內門小比,無疑是他展露實力、更進一步的絕佳契機。

“多謝冷師兄告知,弟子記下了。”林辰躬身行禮,心中感激。冷軒素來寡言,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提點於他,這份情誼,他默默記在心頭。

冷軒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周身寒氣涌動,冰色劍光裹着身影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星河峰主峰疾馳而去,只留下一道清冷絕塵的背影。

林辰望着冷軒離去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瓷瓶,眸光望向星河殿的方向,神色沉穩。三日後的內門小比,他定然要全力以赴,登頂榜首,踏入藏經閣,求得高階劍訣,夯實自身根基。

凝氣八重的修爲,流雲劍意大成,再輔以墨塵所贈丹藥,他有信心,在此次內門小比中,橫掃同輩,一鳴驚人。

內門爭鋒,風雲再起,三日之後,星河殿演武坪,他將以劍爲鋒,展露鋒芒,讓整個青雲宗內門,都記住他林辰的名字!

曦光漸盛,灑落青雲宗山巒,星河峰上靈氣翻涌,劍意凜然,一場關乎內門天驕排名的比試,已然在悄然醞釀,靜待三日後,燃爆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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