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院的夜色,素來比星河峰別處更顯清幽。晚風掠過院中古蘭,卷起淡淡幽香,練劍坪上青石微涼,唯有一盞石燈懸於檐下,映得滿院光影斑駁。
林辰自星河殿歸來,便將院門緊閉,謝絕一切往來。楚狂的認賬、凌峰的挑釁、師門的重賞,盡數被他拋在腦後,此刻心中唯有修煉一途。他將宗門賞賜的千枚下品靈石盡數鋪展在練劍坪四周,又取上品凝氣丹與墨塵所贈聚氣丹置於身側,掌心攤開泛黃的《流雲劍經》冊頁,借着燈光明亮,凝神細讀。
《流雲劍經》不愧是內門頂尖劍訣,開篇便言劍意核心——「劍如流雲,心若靜水,動則無跡,靜則藏鋒」,通篇劍招皆以靈動、迅疾、變幻爲綱,與他先前悟得的靈動劍意渾然契合,遠勝外門粗淺劍譜。冊頁上繪着七十二式劍招圖譜,一招一式皆暗藏天地玄機,劈刺撩斬間,融流雲之姿、疾風之勢,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招招藏勁,可柔可剛,可守可攻。
林辰盤膝靜坐於靈石陣中,指尖輕觸劍譜,神魂沉浸其中,一遍遍推演劍招變化。周身靈石散發着精純靈氣,裹着丹藥的溫煦藥力,順着周身經脈涌入丹田,氣海之中靈力翻涌,凝氣七重的壁壘已然隱隱鬆動。他一邊運轉《星河訣》心法打磨靈力,一邊揣摩《流雲劍經》劍意,劍譜要義與自身感悟交織相融,腦海中劍影縱橫,七十二式劍招漸漸爛熟於心,更衍生出獨屬於自己的變化。
三日後,落霞院練劍坪上劍光乍起。林辰執劍而立,周身靈氣翻涌如潮,《流雲劍經》招式施展開來,瑩白劍光宛若流雲過境,靈動飄逸,無半分凝滯。劍招快時如疾風掠影,劍尖劃過只留一道殘影;慢時如靜水沉淵,劍光收斂卻暗藏千鈞力道。劈劍如流雲墜崖,勢不可擋;刺劍如流星趕月,銳不可當;撩劍如清風拂柳,柔中帶剛。
往日《青雲基礎劍譜》的沉穩劍意,與《流雲劍經》的靈動劍意相融,讓他的劍術再上一層,劍招之中,既有凡塵磨礪出的厚重,又有流雲劍經賦予的靈動,剛柔並濟,渾然天成。劍光所過之處,青石地面被劃出細密劍痕,周遭靈氣被攪動得翻涌不休,卷起陣陣罡風,院中古蘭枝葉狂舞,卻無半分損傷,足見他對劍意的掌控,已然爐火純青。
修煉之餘,林辰亦未曾懈怠修爲打磨。千枚下品靈石接連催動,精純靈氣源源不斷涌入體內,上品凝氣丹與聚氣丹輪番吞服,溫厚藥力拓寬經脈、滋養氣海,讓他凝氣七重的修爲愈發渾厚,丹田之中靈力充盈如潮,隱隱有沖破桎梏之勢。他知曉,自身經脈曾受帝氣潛移默化滋養,遠超同階修士,尋常凝氣七重突破八重,不過百枚靈石便可成事,而他所需靈氣,卻是旁人數倍,唯有厚積薄發,方能讓根基愈發穩固,不存半分虛浮。
這般閉關苦修,一晃便是半月。落霞院院門緊閉,院中劍光晝夜不休,靈氣翻涌不絕,偶有路過弟子窺見院中光景,皆是面露震驚,不敢驚擾,只暗自感慨這凡塵少年的苦修毅力,遠勝內門諸多天驕。
這日正午,落霞院上空靈氣驟然暴動,漫天靈氣匯聚成旋,朝着練劍坪瘋狂涌去,石燈搖曳,光影錯亂,院中古蘭盡數舒展枝葉,吸納着濃鬱靈氣。練劍坪中央,林辰盤膝端坐,周身靈力暴漲,衣衫獵獵作響,眉心凝着幾分沉凝,周身氣息忽高忽低,正是沖擊境界的關鍵之時。
他丹田之中,靈力已然充盈到極致,凝氣七重的壁壘宛若一層薄紙,卻始終差了一絲力道,難以沖破。林辰眸色一凜,不再遲疑,抬手取過一枚聚氣丹吞服,丹藥入腹,化作滾燙藥力直沖丹田,他凝神運轉《星河訣》,引動周身所有靈力,裹挾着磅礴藥力,狠狠朝着那層壁壘撞去。
「轟!」
丹田之中一聲悶響,宛若驚雷炸響,凝氣七重的壁壘應聲而破,磅礴靈力順着拓寬的經脈奔涌四散,遊走全身。林辰只覺周身經脈酸脹發麻,卻又透着極致的暢快,氣海之中靈力翻涌,愈發渾厚精純,境界節節攀升,穩穩扎根凝氣八重!
靈力暴漲,神魂亦隨之升華,他只覺五感愈發敏銳,周遭一草一木的動靜皆清晰入耳,練劍坪上的青石紋路、古蘭葉脈,盡入眼底。更讓他驚喜的是,境界突破的瞬間,腦海中《流雲劍經》的劍意驟然通透,七十二式劍招融會貫通,衍生出全新的感悟——劍招萬變,不離本心,流雲劍意,可柔可剛,可守可攻,隨心而動,方能無往不利。
林辰猛地睜眼,眸中精光乍泄,抬手握住身側長劍,靈力灌注劍身,瑩白劍光暴漲數尺,《流雲劍經》一式「流雲奔雷」陡然施展。劍光如流雲卷雷,凌厲迅猛,裹挾着凝氣八重的強橫靈力,狠狠劈向練劍坪中央的青石巨石。
「咔嚓——轟隆!」
劍光落處,青石巨石應聲開裂,裂痕如蛛網蔓延,轉瞬便崩碎成漫天碎石,勁風四散,卷起滿地塵埃。林辰收劍而立,周身靈力緩緩斂入丹田,氣息沉穩,眸光清亮,凝氣八重的修爲穩固無匹,劍意愈發凝練,較之半月前,已是判若兩人。
半月閉關,破境凝氣八重,悟透《流雲劍經》真意,劍術與修爲雙雙大進。林辰望着滿地碎石,嘴角勾起一抹淺淡弧度,十八年凡塵蟄伏,入青雲三月苦修,終是一步步朝着強者之路邁進,那些曾輕視他的人,終將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他正欲調息穩固境界,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譁,夾雜着弟子的議論之聲,隱約還提及他的名字。林辰眉頭微蹙,收劍入鞘,緩步走到院門前,抬手推開院門。
落霞院外,早已圍攏了數十名內門弟子,皆是身着月白勁裝,神色各異,有好奇,有敬畏,亦有不甘。人群前方,幾道身影格外顯眼,正是凌峰與三日前隨他挑釁的同門,此刻凌峰面色陰沉,望着林辰的目光中,滿是妒火與怨毒,周身凝氣八重巔峰的靈力隱隱躁動,顯然是聽聞了他閉關破境的消息,特意前來發難。
「林辰,你這泥腿子,倒是好本事!閉關半月,竟真的突破到了凝氣八重!」凌峰緩步上前,語氣刻薄,字字誅心,「不過是僥幸破境,便敢在落霞院興風作浪,攪動靈氣暴動,驚擾同門修煉,你眼裏還有沒有宗門規矩?」
林辰眸光平靜地掃過凌峰,淡淡開口:「我在自家院中閉關修煉,何時驚擾了旁人?凌師兄若是閒來無事,大可回自己院中苦修,何必在此尋釁滋事?」
「尋釁滋事?」凌峰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仰頭大笑,周身靈力暴漲,威壓凜然,「你一個凡塵出身的廢物,突破凝氣八重便目中無人?前日星河殿外,你壞我顏面,今日我便要討回來!我倒要看看,你這剛破境的凝氣八重,究竟有幾分能耐,敢與我一戰!」
話音未落,凌峰身形驟動,掌心靈力凝聚成拳,凝氣八重巔峰的靈力盡數爆發,拳風凌厲狠戾,直轟林辰面門,勢大力沉,顯然是動了真怒,欲要當衆擊潰林辰,挽回前日顏面。
周遭弟子皆是譁然,紛紛後退,爲二人讓出空地,目光灼灼地望着場內,神色激動。凌峰乃是內門頂尖天驕,凝氣八重巔峰修爲,林辰剛破境凝氣八重,二者境界相差無幾,卻有新老之別,這場比試,勝負難料。
「既然凌師兄執意要戰,弟子奉陪便是。」
林辰不退反進,腳下步伐靈動變幻,宛若流雲掠影,堪堪避開凌峰拳風,同時長劍出鞘,瑩白劍光裹挾着流雲劍意,直刺凌峰心口,快如閃電,後發先至。
「來得好!」凌峰怒吼一聲,拳風急轉,硬生生擋下劍光,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靈力四散開來,將周遭青石地面震得龜裂。他凝氣八重巔峰修爲多年,靈力渾厚,拳招剛猛,招招狠戾,直逼林辰周身要害,欲要速戰速決。
林辰凝神應對,《流雲劍經》招式施展開來,劍光靈動飄逸,變幻莫測,腳下步伐輾轉騰挪,在凌峰拳風之中穿梭自如,劍招看似輕柔,卻暗藏凌厲勁道,每每擊中凌峰拳風,皆能震得他手臂發麻。他剛破境凝氣八重,靈力雖稍遜凌峰,卻勝在劍意凝練、身法迅捷,更兼肉身被帝氣滋養,遠超同階,縱使硬碰硬,也絲毫不落下風。
五十招過,凌峰已是氣息不穩,額間滲出冷汗,凝氣八重巔峰的靈力消耗大半,卻始終未能傷林辰分毫,反倒被對方的流雲劍法牽制,拳招屢屢落空,顏面盡失。他望着林辰眼中的平靜鋒芒,心中愈發驚怒,嘶吼一聲,靈力催動到極致,雙拳凝聚成罡,化作一道凌厲拳影,直轟林辰丹田,欲要廢其修爲。
「冥頑不靈!」
林辰眸色驟冷,劍意暴漲,長劍橫劈,流雲劍意盡數凝於劍尖,瑩白劍光宛若流雲奔雷,硬生生劈開拳影,同時身形欺身而上,劍招陡然變快,一式「流雲刺喉」直指凌峰咽喉,寒氣凜然,逼得他連連後退,狼狽不堪。
凌峰倉促間側身躲避,脖頸卻被劍鋒掃過,一道淺淺的血痕浮現,灼熱刺痛,鮮血滲出,染紅了錦色勁裝。他踉蹌着後退數步,面色慘白如紙,望着林辰手中的長劍,眼中滿是驚恐與不甘,竟被一個剛破境的弟子逼到這般境地,這無疑是奇恥大辱。
「夠了!你贏了!」凌峰嘶吼出聲,聲音中帶着幾分絕望,他知曉自己再打下去,必敗無疑,甚至可能身受重傷,只能咬牙認輸。
林辰收劍而立,後退三步,劍光緩緩斂入劍鞘,眸光平靜地看向凌峰,淡淡開口:「凌師兄,修仙之路,實力爲尊,口舌之爭毫無意義。今日之事,到此爲止,他日若是再敢尋釁滋事,休怪弟子劍下無情。」
周遭弟子見狀,皆是譁然,看向林辰的目光中,敬畏更甚,再也無人敢輕視這個凡塵出身的少年。凝氣八重初階,竟能完勝凝氣八重巔峰的凌峰,這般戰力,縱使在內門天驕之中,也屬頂尖,昔日那個被衆人嘲諷的外門窮小子,如今已是真正的內門強者!
凌峰面色慘白,望着林辰的身影,滿心羞憤與不甘,卻無話可說,只能冷哼一聲,帶着三位同門狼狽離去,不敢再停留。
圍觀弟子漸漸散去,落霞院外恢復平靜,唯有青石地面上的裂痕與血跡,昭示着方才那場激戰。林辰收劍入鞘,抬手拂去衣衫上的塵土,眸光望向星河峰主峰方向,神色沉穩。
凝氣八重,流雲劍意大成,內門之中,已少有弟子能與他抗衡。楚狂面壁思過,冷軒潛心苦修,蘇清月閉關悟道,墨塵醉心丹道,他的青雲之路,才剛剛踏上新的台階。
晚風再度掠過院落,古蘭幽香陣陣,檐下石燈搖曳,映得林辰身影愈發挺拔。他轉身關上院門,重回練劍坪,盤膝靜坐,凝神調息,穩固凝氣八重的修爲,同時揣摩《流雲劍經》更深層的劍意。
內門爭鋒,遠未結束,凌峰的敗退,不過是開始,他日宗門大比,諸天歷練,還有更多強敵在前。他林辰,唯有以劍爲鋒,以心爲盾,步步登高,方能在這青雲宗內,在這修仙大道上,站穩腳跟,走出屬於自己的通天帝途。
夜色漸深,落霞院練劍坪上,再度亮起瑩白劍光,流雲過境,劍意凜然,在星河峰的夜色中,勾勒出少年一往無前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