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聽他們說的什麼話!”林微微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什麼叫‘女人該做的’?那房子是他們不住還是怎麼的?憑啥就我們?”
“小聲點!”蘇晚晚把她往後拉,“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咱們剛來,人生地不熟的,還得靠他們。真鬧翻了,被趕出去怎麼辦?”
林微微咬着唇,眼睛死死瞪着那群男人的背影。
蘇晚晚繼續說:“而且他們說的……也不是全錯。這個年代,這個環境,家務活兒確實都是女人在做。咱們既然來了,就得適應。”
“可我就是氣不過!”林微微說。
“氣不過也得忍着。”蘇晚晚拉着她悄悄往後撤,“先回去,從長計議。”
兩人趁着那群男人還在說笑,躡手躡腳地繞了另一條路,往家屬院走去。
一路上,林微微都悶悶不樂的。
蘇晚晚也沒說話,心裏沉甸甸的。
剛才白戎北那些話,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觀念,可親耳聽見,還是有點難受。
她想起昨晚他說“尊重你”時的樣子,又想起今天在食堂他給她雞蛋的樣子。
原來在他心裏,那些體貼和尊重,和“女人該活兒”並不矛盾。
回到那間勉強收拾出來的屋子,兩人點上煤油燈,坐在床上擦頭發。
屋裏靜悄悄的,只有毛巾摩擦頭發的聲音,和窗外戈壁灘上的風聲。
“晚晚,”林微微忽然開口,聲音悶悶的,“你說咱們穿越過來,就是爲了來當保姆的嗎?”
蘇晚晚停下擦頭發的動作,想了想:“也不全是。當保姆,至少……比書裏的下場好。而且你得這麼想,那房子我們也要住不是,我們也不是爲了男人而打掃,我們打掃就是爲我們自己。”
“那倒是。”林微微嘆了口氣,“書裏咱倆後來被下放到農場,那才是真慘。”
她甩了甩毛巾,又說:“可我就是不服氣。憑什麼他們覺得咱們就該伺候他們?咱們也是人,也有手有腳,也能別的!”
蘇晚晚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忽然笑了:“那咱們就證明給他們看。”
“怎麼證明?”
“把活兒好。”蘇晚晚說,“得漂亮,得讓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到時候,看他們還能說什麼。”
林微微眼睛亮了亮:“對!咱們得爭口氣!不就是打掃衛生嗎?學!往死裏學!我就不信了,咱們兩個現代女性,還能被這點事兒難倒!”
她越說越激動,站起來揮着拳頭:“明天咱們就早起,好好!把那破房子收拾得亮亮堂堂的,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蘇晚晚也受到感染,點了點頭:“嗯!”
兩人互相打氣,立下了雄心壯志。
然後……
然後同時打了個哈欠。
“不過今天真的太累了……”林微微揉着腰坐回床上,“我渾身都疼。”
“我也是。”蘇晚晚也躺下了,“先睡吧,明天再說。”
煤油燈吹滅,屋裏陷入黑暗。
累了一天的兩人,幾乎頭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她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家屬院那兩間破房子裏,正亮着微弱的燈光。
……
白斯安抱着兩套洗漱用品往家屬院走。
剛才白戎北走到半路,突然說團部還有事,把東西全塞給他就走了。
看那急匆匆的樣子,白斯安還以爲是什麼緊急情況,也沒多問。
回到自己那間宿舍,白斯安把洗漱用品放下,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腦子裏閃過林微微今天一身灰撲撲的樣子,還有她坐在地上喊累的模樣。
又想起剛才在澡堂外頭,自己說的那些話。
“家務活兒本來不就是女人該做的麼。”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想起來,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白斯安推了推眼鏡,站起身。
他走到牆角,拿起一把掃帚,又找了塊抹布,拎起水桶。
還是去看看吧。
那房子破成那樣,光靠那兩個大小姐,不知道要收拾到什麼時候。
他拎着東西出門,往家屬院走。
戈壁灘的夜晚很安靜,只有風聲和遠處營區傳來的偶爾的口令聲。
快到那兩間房子時,白斯安忽然看見其中一間屋裏透出微弱的燈光。
他愣了一下,放輕腳步走過去。
從窗戶縫往裏一看,白斯安愣住了。
屋裏,白戎北正彎着腰,拿着掃帚在掃地。
他掃得很認真,動作利索,一掃帚下去,地上的灰都被掃到一起,一點沒揚起來。
牆角、桌底,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白斯安站在窗外,看了好一會兒,才推門進去。
“哥?”
白戎北抬起頭,看見他,也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白斯安揚了揚手裏的掃帚和抹布:“跟你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白斯安才開口,語氣裏帶着調侃:“剛才在澡堂外頭,不是還說家務活兒都是女人該做的嗎?怎麼自己上了?”
白戎北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等她們,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這房子再不收拾出來,晚上睡覺都成問題。”
他頓了頓,又說:“而且她們今天確實累了。”
白斯安笑了:“哥,你倒是會心疼人。”
白戎北沒接這話,轉身繼續掃地:“少廢話,活兒。”
白斯安也不再多說,放下水桶,開始擦桌子。
兄弟倆都不是多話的人,屋裏很快就只剩下掃地的沙沙聲和擦桌子的摩擦聲。
白戎北掃地,白斯安擦家具,兩人分工明確,動作麻利。
到底是常年在部隊的人,活兒就是利索。
沒一會兒,這間昨天被蘇晚晚和林微微折騰了大半天才勉強弄淨的房間,就被他們收拾得煥然一新。
地上的灰全掃淨了,桌子椅子擦得鋥亮,連窗戶玻璃都被白斯安用舊報紙擦得透亮。
“另一間更破。”白戎北說。
“去看看。”白斯安拎起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