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離開孟德家後,孟大牛立即又變回撒歡的狀態。
揣着這沉甸甸的大團結,他心裏樂開了花。
在這個年代,三百塊錢可是一筆巨款。
買把新,綽綽有餘!
剩下的錢,還能給家裏添置不少東西。
孟大牛心情大好,決定先去公社割幾斤肉,讓家裏人好好解解饞。
剛走到村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公社的方向走了回來。
正是李慧芳。
李慧芳手裏拎着一個用草繩捆着的油紙包,看見孟大牛,她眼睛一亮,連忙快走幾步迎了上來。
“大牛!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她把手裏的油紙包往他面前一遞,臉上帶着幾分得意。
“喏,小嬸說話算話!”
“答應給你的半斤肉,給你買回來了!”
孟大牛咧着嘴,傻乎乎地接過來。
他低頭一看,李慧芳另一只手裏,還有一包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少說也得有二斤!
他忽然湊到李慧芳面前,吸了吸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嬸,你真好。”
“大牛還要給你搓澡澡。”
李慧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臉頰瞬間就紅了。
“你個傻子,胡說八道啥呢!”
“這是大路邊上,讓人看見了像什麼樣子!”
孟大牛卻不依不饒,嘿嘿傻笑着又貼了上去。
“俺幫小嬸搓搓!”
“搓淨了,就不癢了!”
說着,他那雙大手就直奔李慧芳飽滿的口抓了過去!
“你敢!”
李慧芳又羞又急,連忙側身躲閃。
可她哪裏想到,孟大牛這只是虛晃一招。
就在她躲閃的瞬間,孟大牛另一只手閃電般伸出,一把將她懷裏那二斤五花肉給搶了過去!
“肉是俺的了!”
孟大牛抱着肉,咧着嘴,撒腿就往家跑。
“嘿嘿!回家吃肉嘍!”
只留下李慧芳一個人站在原地,又氣又笑地跺着腳。
“這個臭小子!真是個小無賴!”
孟大牛一路狂奔回家。
“嫂子!小妹!快看俺拿回來啥了!”
他獻寶似的把那塊肥美的五花肉往桌上一拍。
正在院子裏喂雞的李桂香和孟小慧聞聲跑了過來。
當看到桌上那塊油汪汪的五花肉時,兩個人都驚呆了。
“肉!是肉啊!”
孟小慧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口水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出來。
她撲上去,伸出手指想摸一下,又怕弄髒了,只能圍着桌子一個勁兒地轉圈。
李桂香也是又驚又喜。
“大牛,這……這肉是哪來的?”
孟大牛挺起膛,一臉的得意。
“俺去要槍,大虎哥把槍給賣了,俺就讓他們賠錢。”
“這是俺拿錢去公社買的肉。”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給李慧芳搓澡,她獎勵自己的吧,只好編個瞎話。
李桂香沒再多問。
她拿起那塊肉,入手沉甸甸的,心情也是大好。
“行!嫂子今天就給你們做紅燒肉吃!”
她麻利地拿起菜刀,就要開始準備午飯。
“我來幫忙!”
孟小慧自告奮勇地跑到灶台前,開始往裏添柴火。
孟大牛一把奪過菜刀。
“嫂子,今天我來掌勺,你跟小妹給我打下手!”
李桂香愣了一下,但看着小叔子那自信滿滿的樣子,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灶房裏,久違地熱鬧了起來。
孟小慧賣力地拉着風箱,小臉被灶膛的火光映得通紅。
李桂香則在一旁剝蒜、切蔥花,時不時抬頭,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着正在炒菜的孟大牛。
只見孟大牛將切好的五花肉塊下鍋,煸炒出油,肉塊表面變得金黃焦香。
接着,他放入蔥姜蒜爆香,又熟練地炒起了糖色。
滋啦一聲!
熱水下鍋,濃鬱的肉香瞬間爆發開來,混合着醬油和香料的味道,霸道地充滿了整個屋子。
“好香啊!”
孟小慧趴在灶台邊,使勁吸着鼻子,哈喇子都快滴到灶台上了。
“二哥,啥時候能吃啊?我快饞死了!”
“快了快了!”
孟大牛蓋上鍋蓋,又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嫂子,把咱家剩下的白米淘了,今天咱們吃頓飯!”
白米飯!
李桂香和孟小慧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可是逢年過節才舍得吃的金貴東西!
可看着鍋裏那咕嘟咕嘟燉着的紅燒肉,李桂香一咬牙。
“好!今天就敞開了吃!”
“慶祝咱家二弟好了。”
做好紅燒肉,孟大牛又用剩下的偏肥的肉,燉了一鍋白菜豬肉燉粉條。
中午時分,孟氏從地裏回來了。
一進院門,她就聞到了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肉香味。
等她走進屋,看到桌上那一大碗色澤紅亮、顫巍巍的紅燒肉,還有旁邊那一大盆冒着熱氣的白米飯時,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一家四口圍坐在桌前,氣氛熱烈。
“娘,快坐下吃飯!”
孟大牛站起身,把孟氏按在主位上。
他拿起筷子,先給孟氏夾了一塊最大最肥的肉。
“娘,您辛苦了,多吃點。”
接着,又給李桂香和孟小慧一人夾了一塊。
“嫂子,小妹,都吃!”
做完這一切,他才給自己夾了一塊,大口扒飯。
一家人再也忍不住,風卷殘雲般地大快朵頤起來。
“好吃!太好吃了!”
孟小慧吃得滿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誇贊道。
“二哥,你做的肉咋這麼好吃!”
孟氏也是吃得眼圈都紅了,這肉香,讓她想起了當家的還在的子。
這頓飯,是這個家幾個月以來,吃得最香、最舒坦的一頓。
肉香順着窗戶縫,毫不講理地飄到了隔壁的老杜家。
老杜家一家三口,正圍着桌子,喝着清湯寡水的玉米糊糊。
杜家兒子杜大海吸了吸鼻子,煩躁地把碗往桌上一摔。
“啥味兒啊?咋這麼香?”
杜母也伸長了脖子,對着空氣嗅了嗅。
“是肉味!還是紅燒肉的味兒!”
她朝着孟大牛家的方向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說道。
“肯定是隔壁那小寡婦,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肉,真是個敗家娘們,男人剛死,就這麼大吃大喝,一點也不知道省着過子!”
杜大海聽着隔壁傳來的隱約笑聲,聞着那勾魂的肉香,心裏的嫉妒和饞蟲,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生長。
憑什麼?
憑什麼那個傻子都能吃上肉,自己卻只能啃黑面饃饃?
不行!
杜大海眼睛一轉,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要過去看看。
說不定還能蹭上一口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