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三竿。
一夜未眠,精神高度緊張,他終於撐不住了。
"曹軍來了叫我。”李儒丟下話下了城頭。
他開始擔憂。
曹軍整夜未動,想必已養精蓄銳,而己方士兵因戒備徹夜未眠,現已精疲力盡。
他已聽到不少怨言。
"分批休息。”李儒補充道。
......
汜水關西涼軍大營。
六千餘人聚集校場烤火,被千餘持戈甲士看守,寸步不離。
已西斜。
這些人昨夜飽餐一頓,清晨就已消化殆盡。
此刻,有人已忍不住就地解決。
但更多人仍想保留最後尊嚴。
他們集體 ** 要如廁,威脅不讓去就拉在看守臉上。
"就在這拉!"
甲士對動的人群厲喝。
"別人都就地解決,就你們特殊?!"
別人都拉,就你們搞特殊嗎?
這話徹底激怒了一個魁梧的領頭者。
今先是兄弟被射死在城下,
又因城門不開凍死不少弟兄,
費盡力氣登上城牆,結果不僅被關押起來,連飯也不給吃,原地等了一天。
現在倒好,連拉屎都不準了!
這群 ** 把我們當什麼了?
到底曹是自己人,還是你李儒、徐榮這幫龜孫是自己人?!
“老子爲涼州立過功!”
“老子爲主公流過血!”
“現在連拉泡屎的自由都沒了?!”
說完,他直接扯下褲子,當場解決。
緊接着,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傑作”
,猛地揪住看守,狠狠往對方臉上糊去。
看守猝不及防,兵器脫手,壯士抄起刀,一刀結果了他。
一石激起千層浪,校場瞬間亂作一團。
就在這時,城外忽然響起震天鼓聲。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李儒強打精神,與徐榮並肩立於汜水關城頭,緊盯城下曹軍,嚴陣以待。
曹終於來了,卻似乎來得太遲。
李儒醒來時,甚至懷疑自己高估了曹。
曹一夜未至,或許是去聯絡酸棗諸侯,合力攻關。
爲防關東諸侯來襲,他又從後方調來一萬兵馬,關中守軍已達兩萬。
滾木礌石亦已就位。
然而城下只有姍姍來遲的曹,諸侯蹤影全無。
區區不足萬人的曹軍,能成何事?
那三通古怪鼓聲後,曹軍毫無動作,又在盤算什麼?
他們的攻城器械正緩緩推進。
徐榮死死盯着城下,沉聲道:
“兵法有雲,五則攻之,倍則分之,少則逃之。”
“如今他們兵力不及我軍半數,我軍又據險而守。”
“曹究竟意欲何爲?”
“莫非他想效仿宋襄公,自尋死路?”
自那場伏擊後,曹的舉動愈發詭異,令人捉摸不透。
李儒同樣不解——難道曹能撒豆成兵,天降神兵?
否則,他哪來的底氣攻關?
又或者,他只是虛張聲勢,想在酸棗諸侯面前逞能?
“不好,起火了!”
“督護、軍師,大營起火了!”
城頭士兵驚慌大喊。
“着火就滅火,慌什麼!再亂喊軍法處置!”
徐榮罵罵咧咧走過去,正要查看火情,卻瞬間僵在原地。
汜水關後,是一條夾在黃河與大坯山間的狹窄走廊。
軍營便扎在這條走廊上,帳間留有十步間隔以防火災。
可此刻,火勢卻如瘋狗撕咬般四處蔓延——東一處、西一處,南北皆有。
火苗漸成燎原之勢,宛如昨夜徐榮親手點燃的孫堅大營。
李儒踉蹌走到徐榮身旁,望着大火面如死灰。
他臉色慘白,冷汗浸透衣衫,突然“噗”
地噴出一口血,直挺挺栽倒。
一名司馬沖上城樓,跪地急報:
“火勢如何起的?!爲何不滅火?!”
徐榮聲音發顫。
“俘虜與看守廝打時突然起火!”
“衆人救火卻越救越旺!”
“俘虜們甚至自相殘!”
徐榮身形一晃,險些跌倒。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冷靜。”
“都給我穩住!”
“火勢燒不上城樓!”
“守住城頭,人人重賞!”
“全軍聽令——”
“放箭!”
“繼續放箭!”
曹軍十餘架雲梯已死死扣住城牆。
先登死士頂着箭雨滾石,不斷攀上城頭。
“我登城矣!”
一聲暴喝響起,曹仁鐵甲染血,揮舞曹大纛悍然立於城垛:
“我登城矣!”
“我登城矣!”
轉瞬間,曹軍便牢牢占據這段城牆。
不到半炷香,又有兩處城頭易主。
徐榮終究想得太簡單——他深知大火燒不上關隘,只要擊退曹軍便無礙。
可普通士卒只看見:前有強敵,後路火海。
更可怕的是,這火來得莫名其妙。
說不定……對面真有會妖法的術士?
即便有些機靈的士兵明白大火燒不到關隘,
但他們更清楚同袍都是什麼德行。
若繼續跟着徐榮死守,等其他人全溜了,自己豈不成了替死鬼?
當汜水關守軍望見身後沖天烈焰時,軍心便徹底潰散了。
士兵們爭先恐後涌下城樓,只求比同伴跑得更快——
畢竟活命不需要快過曹軍,快過同袍足矣。
李儒由親衛攙起,擦去唇邊血漬,默然經過徐榮身側。
他既未救火也不整肅軍紀,
而是親手點燃了最後一把火。
隨後帶着數十親衛,率先縱馬逃離汜水關。
暮色四合,殘陽半隱山巒。
西涼軍營的餘火仍在燃燒,
將雲霞染得猩紅,爲黯淡落添了三分血色。
曹軍士卒正在關下清掃戰場。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陳玄 ** 城樓之巔,忽吟此句。
"太阿好氣魄!"曹含笑近前,輕拍其肩。
陳玄卻笑道:"巍巍雄關阻二十萬聯軍於外,主公卻談笑破之——
該說'雄關漫道真如紙'才是。”
二人相視大笑。
城下搬運屍骸的士卒認出曹與陳玄,眼中俱是崇敬。
"如此勝景,當賦詩以記。”曹遠眺關外,"太阿可有佳句?"
"玄不善詩。”陳玄搖頭。
曹不再多言。
他望着陳玄側臉,又掃過關下往來兵卒,最後凝視關後未熄的火焰,恍若夢中。
沉默良久,終是開口:
"三月前,我尚在雒陽假意侍奉董卓,伺機除賊;
兩月前,刺董敗走譙縣,散家財募義兵;
一月前,以最弱諸侯之身首倡討董——
太阿可知我爲何總要爭先?"
陳玄故作沉吟:"玄不知。”
曹忽仰天大笑,笑出淚來:"因我是閹宦遺醜啊!"
笑聲漸厲:"我偏要立不世之功,讓天下人知道——
曹孟德除卻出身,樣樣強他們百倍!千倍!"
他猛地揮袖拭面,毫不掩飾涕淚縱橫:
"酸棗會盟時,那群清流名士表面痛哭流涕,背地視我如敝履。
獻計時唯袁本初正眼相看,餘者皆當我是跳梁小醜!"
曹突然抓住陳玄手臂,眼中燃着火:
"那時我便發誓,縱使粉身碎骨,也要教他們明白——
我曹孟德之死,當如泰山之重!
留予後世的,必是忠義之名!"
陳玄本欲作陪,此刻卻真切動容。
他看見曹顫抖的指尖還沾着血漬與煙灰。
"原以爲此番必死..."曹聲音漸低,
忽又抬頭直視陳玄:"直到遇見太阿。
你三言兩語便道破董卓虛實,
預判西涼軍與孫堅死鬥,爲我謀得漁翁之利——"
殘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像柄出鞘的劍釘在城樓上。
"再者,當我決定與孫堅聯手時,太阿立即洞察孫堅對我的猜忌與敵意,促使我最終選擇了最佳策略。
"可笑西涼軍設下埋伏,卻讓孫堅元氣大傷;
"而太阿的反埋伏,又使西涼軍功虧一簣。
"可嘆西涼軍一把大火,徹底斷絕了孫堅反擊的可能;
"而太阿的一把火,又徹底瓦解了西涼軍鬥志,讓我兵不血刃拿下汜水關。
"不世之功落入我手,一掃平生鬱結!
"董卓倒行逆施,注定要遺臭萬年。
"而汜水關之戰,必將永載史冊。
"我曹孟德全仗太阿智謀,方能名垂青史。
"何其快意!
"何其幸哉!"
曹轉身握住陳玄雙手,熱淚縱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