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的晨光總是來得溫柔，透過“念澈花坊”的木格窗，在青石板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江澈提着竹籃從巷口回來，籃裏裝着剛買的新鮮艾草和糯米，鼻尖還沾着晨露的溼氣。蘇念正坐在藤架下擇菜，指尖劃過翠綠的菜葉，動作緩慢卻嫺熟。
“今端午，包些你愛吃的肉粽。”江澈將竹籃放在石桌上，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他的手指帶着歲月的粗糙，觸碰到她額頭時，卻有着恰到好處的輕柔。蘇念抬頭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如同藤架上蔓延的紋路，藏着六十年的時光。
“記得剛認識那年端午，你笨手笨腳包的粽子，煮出來全散了。”蘇念提起往事，聲音裏滿是笑意。江澈也跟着笑，眼角泛起淺淺的紋路：“還說我，你當時非要往粽子裏塞紅棗，結果甜鹹混在一起，難吃得很。”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着年輕時的趣事，陽光穿過薰衣草花叢，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擇完菜，江澈去廚房燒水煮糯米，蘇念則搬出竹籃，開始清洗艾草。艾草的清香彌漫開來，與花坊裏的薰衣草香交織在一起，成了獨屬於他們的歲月味道。“孩子們說中午回來吃飯，要不要多包些？”蘇念問道。江澈從廚房探出頭：“多包點，給小寶留幾個，他最愛吃你包的肉粽。”
說話間，江澈端來一盆溫熱的水，放在蘇念面前：“先洗手，艾草水，祛溼。”蘇念順從地將手浸入水中，溫熱的觸感從指尖蔓延至全身。江澈坐在她身邊，也跟着洗手，兩人的手在水中輕輕相觸，掌心的溫度依舊熟悉。
包粽子時，江澈負責填糯米和肉塊，蘇念則熟練地用粽葉包裹、系繩。他的動作依舊有些笨拙，偶爾會把粽葉弄破，蘇念便耐心地教他：“左手捏緊粽葉，右手繞繩要鬆些，不然煮的時候會裂。”江澈認真地學着，眼神專注地落在她的手上，仿佛在研究什麼稀世珍寶。
午後的陽光漸漸濃烈，藤架下的陰影成了最好的納涼處。粽子在鍋裏咕嘟作響，香氣飄滿了整個花坊。江澈搬來一張躺椅，讓蘇念靠在上面休息，自己則坐在一旁，給她扇着蒲扇。“當年在鄉下隊，端午也包粽子，就是條件苦，只有白米粽。”江澈輕聲說道，語氣裏帶着懷念。
蘇念閉上眼睛，聽着他的話語，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青澀的年代。“那時候你總把僅有的幾顆紅棗都留給我。”她輕聲回應。江澈笑了笑：“你身子弱，需要補補。”歲月流轉，當年的白米粽早已變成了如今的肉粽、紅棗粽，可那份藏在食物裏的牽掛，卻從未改變。
夕陽西下時，孩子們陸續歸來，花坊裏頓時熱鬧起來。孫輩們圍着蘇念，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江澈則在廚房忙碌着，將煮好的粽子端上桌。餐桌上，熱氣騰騰的粽子、香氣撲鼻的艾草蛋、酸甜可口的楊梅，擺滿了一桌子。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回蕩在老巷裏。江澈看着蘇念臉上的笑容，又看了看身邊的子孫後代，心中滿是安穩。他知道，最好的流年，便是這樣，與心愛之人相守，與家人相伴，在柴米油鹽的瑣碎裏，藏着最綿長的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