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是冒雨沖出尚書府的。
連轎輦都等不及,奪了隨從的馬,一路疾馳回宮。雨水澆透了他的錦袍,玉冠歪斜,發絲黏在慘白的臉頰上,狼狽不堪,哪還有半分往溫雅皇子的儀態。
守宮門的侍衛幾乎沒認出他來,待看清是三殿下,驚得連忙行禮。李玦卻視若無睹,直接打馬沖進了宮門,在禁止馳馬的宮道上留下一串驚惶的水漬和侍衛們錯愕的目光。
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
那首《詠菊》……柳雲歌怎麼會知道?!她不僅知道詩句,連暗格的位置都一清二楚!是誰出賣了他?太子?二皇子?還是他身邊哪個看似忠心的謀士?
不,現在追究這個已經晚了!柳雲歌敢當着他和柳尚書的面吟出來,就絕不可能善了!柳文淵那個老狐狸,就算爲了自保,也一定會把事情捅上去!最遲明天,不,或許今晚,父皇就會知道!
謀逆!這是誅心的大罪!比什麼結黨營私、貪墨受賄嚴重百倍!一旦坐實,別說儲君之位,就連性命都難保!
李玦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渾身冰冷,牙齒都在打顫。他沖回自己的寢殿,揮退所有宮人,一個人在空曠華麗卻冰冷徹骨的殿內團團轉,像一頭困獸。
怎麼辦?怎麼辦?!
否認?柳雲歌說得有鼻子有眼,暗格位置都點出來了,父皇只要派人一搜……人贓並獲!
辯解?說是一時酒醉胡言?可那“來年春盡又誰家”的隱喻太明顯,父皇何等精明,絕不會信!
嫁禍?說是柳雲歌構陷?可柳雲歌一個剛回京的閨閣女子,從哪裏得知他私密的詩句和暗格?這借口太拙劣!
無數的念頭在腦中翻滾沖撞,每一個都指向絕路。李玦跌坐在冰冷的金磚地上,雙手入溼漉漉的發間,發出困獸般的低吼。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或許……可以先下手爲強?反咬一口,說柳尚書教女無方,縱容女兒污蔑皇子,甚至……那首詩本就是柳家心懷怨望所編造,意圖構陷皇子,離間天家父子!
對!就這麼辦!柳文淵掌管戶部,油水豐厚,早有人眼紅,只要串聯幾個御史,一起上折劾,再把水攪渾……
李玦仿佛抓住了一救命稻草,掙扎着爬起來,沖到書案前,就要研墨寫信。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內侍小心翼翼的通傳:
“殿下……國、國師求見。”
國師?!
李玦手一抖,墨錠掉在宣紙上,暈開一團濃黑。蕭玄璟?他怎麼會來?這個時候?!
一股比剛才更強烈的不祥預感,攥緊了他的心髒。
“請……請國師進來。”他強迫自己鎮定,聲音卻依舊沙啞。
殿門無聲滑開,一身深紫道袍的蕭玄璟緩步而入。他似乎剛從雨中來,袍角卻不見半點溼痕,依舊是那副纖塵不染、清冷疏離的模樣。他手中把玩着那枚白色玉環,目光淡淡掃過殿內狼藉,最後落在李玦那張慘白驚惶的臉上。
“三殿下,”他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卻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陛下有請,移步御書房。”
“父……父皇?”李玦心髒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國師可知……父皇召見小王,所爲何事?”
蕭玄璟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靜無波,卻讓李玦覺得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裏,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
“殿下心中應有數。”蕭玄璟語氣依舊平淡,“柳尚書半個時辰前,已連夜遞了密折進宮。陛下……看了。”
“轟”的一聲,李玦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踉蹌着扶住書案才沒倒下。
柳文淵!這老匹夫!動作竟然這麼快!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殿下,請吧。”蕭玄璟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姿態恭敬,卻透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李玦渾渾噩噩,如同提線木偶般,跟着蕭玄璟走出寢殿,走向那座象征着無上皇權的御書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龍涎香的氣味濃得有些嗆人。
皇帝李璋負手站在巨大的輿圖前,背對着門口。他穿着常服,身姿依舊挺拔,可那背影,卻透着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威壓。
李玦一進門,便“噗通”跪倒在地,以頭搶地:“兒臣……叩見父皇!”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皇帝沒有轉身,也沒有叫他起來。御書房裏死一般寂靜,只有燈燭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和窗外淅瀝的雨聲。
良久,皇帝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悶雷滾過殿宇:
“李玦。”
只兩個字,李玦便渾身一顫,伏得更低。
“朕對你,可有虧待?”
“父皇隆恩浩蕩!兒臣……兒臣惶恐!”李玦額頭抵着冰冷的地磚,冷汗瞬間溼透了裏衣。
“朕給你親王爵位,讓你協理吏部、刑部,是看重你的才,望你成爲朝廷棟梁,輔佐你太子兄長,穩固我李氏江山。”皇帝的聲音依舊平穩,可那平穩之下,卻蘊含着滔天的怒火,“你呢?”
他猛地轉過身,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兒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失望、痛心,和冰冷的怒意!
“西山別業,東牆書架,暗格,《詠菊》——‘來年春盡又誰家’?!”皇帝抓起龍案上一本奏折,狠狠砸在李玦面前!“李玦!你好大的膽子!好大的野心!!”
奏折散開,正是柳尚書那封密折的謄抄件,上面白紙黑字,將今花廳之事,連同那首詩,原原本本記錄在案。
李玦面如死灰,癱軟在地,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人贓並獲,鐵證如山!
“父皇……父皇饒命!”他只能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兒臣……兒臣只是一時糊塗!酒後失言!絕無他意啊父皇!求父皇明鑑!”
“酒後失言?”皇帝冷笑一聲,那笑聲裏的寒意讓李玦如墜冰窟,“酒後失言能寫出如此誅心之句?酒後失言會將這等反詩仔細收藏於暗格?李玦,你是不是覺得,朕老了,糊塗了,這江山……該換個人來坐了?!”
“兒臣不敢!兒臣萬萬不敢!”李玦魂飛魄散,幾乎要暈厥過去。
“你不敢?”皇帝一步步走下御階,停在李玦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子,眼中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朕看你是敢得很!不僅敢想,還敢做!柳文淵的折子裏還提到,你今去柳府,是爲那冒名頂替的假女求娶正妃?怎麼,是看上了柳家的戶部,還是看上了那假女身上……別的什麼東西?”
李玦猛地一顫,想起蘇婉兒那些詭異的手段和偶爾泄露的只言片語,難道父皇也知道?不……不可能……
“兒臣……兒臣只是一時被她蒙蔽……”他只能將責任往蘇婉兒身上推。
“蒙蔽?”皇帝眼中厲色一閃,不再看他,轉身坐回龍椅,聲音恢復了帝王的冰冷無情,“傳旨。”
侍立在側的內侍總管立刻躬身:“奴才在。”
“三皇子李玦,言行失德,心懷怨望,着即削去親王爵位,降爲郡王,收回吏部、刑部協理之權。禁足於府中,無旨不得出。西山別業,即刻查封,一應物品,交由國師查驗。”
“柳文淵教女有方,忠直敢言,賜金百兩,玉如意一對,以資嘉勉。其女柳雲歌……聰慧敏銳,賜宮綢十匹,珠花一匣。”
“另,柳府假女蘇氏,身份卑劣,心術不正,蠱惑皇子,罪加一等。着柳文淵嚴加管束,待其‘病愈’,再行發落。”
一道旨意,脆利落,斷了三皇子的前程,也給了柳家明確的信號——皇帝站在他們這邊,蘇婉兒,絕不會輕饒!
李玦癱倒在地,面如死灰,連謝恩都忘了。削爵,奪權,禁足……他多年的經營,一朝盡毀!
蕭玄璟靜立一旁,從頭到尾未曾言語,只在皇帝提到“交由國師查驗”時,微微抬了下眼,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窗外尚書府的方向。
柳雲歌……
這個女子,果然有趣。
一場差點顛覆尚書府的風波,就這樣,在皇帝強勢的預下,看似平息了。
聖旨傳到尚書府時,已是深夜。
柳尚書在正廳跪接旨意,聽到對三皇子的處置和對自家的嘉獎時,心中那塊沉甸甸的巨石,終於落了地。後背的冷汗,卻已浸透了中衣。
險!好險!
若非雲歌當機立斷,吟出反詩,得三皇子自亂陣腳,他就算硬扛着不答應婚事,也必被三皇子記恨,後在朝中舉步維艱。如今陛下聖明,直接斷了三皇子的念想,還嘉獎了柳家,這簡直是天大的僥幸!
送走傳旨太監,柳尚書回到書房,看着桌上皇帝賞賜的金錠和玉如意,心中百味雜陳。他揮退下人,獨自坐在黑暗中,沉默了許久。
這個女兒……比他想象的,還要不簡單。
她不僅揭穿了蘇婉兒的真面目,保住了柳家的清譽,如今更是一句話就廢了一個皇子的前程,還讓柳家得了聖眷。
這手段,這心機,這決斷……真的只是一個流落在外十五年的鄉野少女能有的嗎?
柳尚書想起宮宴那夜,國師蕭玄璟曾單獨與雲歌說話。難道……雲歌背後,有國師指點?或是……她本身就有什麼不凡之處?
無數疑問盤旋,卻找不到答案。柳尚書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無論如何,雲歌是柳家的福星,也是柳家如今……最不能得罪的人。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聽雪軒的方向。
燈火已熄,一片沉寂。
這個女兒,該好好待她。不僅僅是補償,更是……柳家未來的倚仗。
與柳尚書的復雜心緒相比,柴房內的蘇婉兒,此刻卻陷入了徹底的瘋狂和絕望。
聖旨的內容,通過守門婆子壓抑不住興奮的低聲議論,斷斷續續傳進了她的耳朵。
三皇子被削爵禁足!婚事徹底告吹!皇帝還要父親嚴加管束她,病愈後發落!
完了!全完了!她最後的指望,沒了!!
【強制任務倒計時:六十時辰……五十九時辰……】
系統面板上血紅的倒計時和“抹”警告,像催命符一樣釘在她眼前。氣運值那個刺眼的“-100”,讓她渾身發冷。
七十二小時!她只剩下不到三天時間!
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柳雲歌全部氣運!否則,死!
怎麼奪?她現在被鎖在這暗無天的柴房裏,連門都出不去!
不!一定有辦法!系統!系統你給我出來!蘇婉兒在心中瘋狂呐喊。
【系統能量不足,無法提供直接援助。請宿主自行利用剩餘資源。】冰冷的機械音回應。
剩餘資源?她還有什麼?除了這破身體和腦子裏那些記憶,她一無所有!
等等……記憶?
蘇婉兒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她想起系統物品欄裏,還有最後一樣東西——那瓶“初級迷情香”。雖然效果微弱還會扣氣運,但……或許能用?
她又想起一個人——柳夫人李氏。
那個愚蠢的女人,疼了她十五年,就算現在知道真相,那份感情也不可能瞬間消失殆盡!尤其她現在“病”着,正是博取同情的好時候!如果能讓柳夫人對她心軟,哪怕只是靠近柴房,她就有機會!
可是怎麼讓柳夫人過來?
蘇婉兒目光落在牆角那個破舊的、用來給她送水的陶碗上。碗邊有個缺口,很鋒利。
她眼中狠色一閃,抓起陶碗,對着自己的手臂,用力劃了下去!
“嗤——”
皮肉被割開,鮮血瞬間涌出,順着手臂滴落在草上。
疼!鑽心的疼!
蘇婉兒倒吸一口冷氣,臉色更加慘白,但她咬緊牙關,沒有叫出聲。她將傷口湊到窗縫邊,讓鮮血的氣味能更清晰地飄散出去。
然後,她蜷縮起來,開始發出壓抑的、極其痛苦的呻吟。
“呃……娘……娘……我好疼……救救我……”
聲音不大,卻足夠淒厲,在寂靜的雨夜裏,斷斷續續地飄出柴房。
守門的婆子起初沒在意,以爲她又犯病了。可那呻吟聲越來越弱,越來越痛苦,還夾雜着細微的、像是血滴落的“啪嗒”聲。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安。老爺只說嚴加看管,沒說要弄出人命啊!這要是真死在裏面……
“要不……去看看?”一個婆子小聲道。
“看什麼看!老爺吩咐了,不許靠近!”另一個雖然嘴硬,眼神卻也飄向柴房。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撐着傘,悄悄來到了柴房附近。是柳夫人身邊另一個大丫鬟,夏荷。她是蘇婉兒的眼線,得了些好處,平裏沒少幫着傳遞消息。蘇婉兒被關後,她一直不敢動作,今夜卻被蘇婉兒用最後一點藏在身上的碎銀子買通,過來探聽消息。
夏荷聽到裏面痛苦的呻吟和聞到隱約的血腥味,嚇了一跳,連忙跑回去稟告柳夫人。
柳夫人本就因白之事心緒不寧,輾轉難眠,聽到夏荷添油加醋的回報,說婉兒小姐在柴房自殘,血流了一地,奄奄一息,嘴裏還一直喊着“娘”,頓時又驚又急。
雖然恨蘇婉兒惡毒,可那畢竟是疼了十五年的“女兒”,聽到她如此慘狀,柳夫人心中那點不忍和母性又被勾了起來。
“真的……流了很多血?”柳夫人聲音發顫。
“千真萬確!守門的婆子都嚇壞了!小姐她……她怕是熬不過今晚了!”夏荷哭着道。
柳夫人坐不住了。她猛地起身:“走!去看看!”
“夫人!不可!”秋月連忙攔住,“老爺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靠近柴房!而且……而且那蘇婉兒詭計多端,萬一有詐……”
“那也是一條人命!”柳夫人推開她,語氣激動,“她縱有千般不是,也曾叫了我十五年娘!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她死在裏面嗎?!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說着,不顧秋月和夏荷的勸阻,披上外衣,執意朝着柴房走去。
雨已經小了,變成了毛毛細雨。柳夫人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柴房外,守門婆子見是她,不敢硬攔,只能苦着臉讓開。
“把門打開!”柳夫人命令。
“夫人……這……”婆子爲難。
“打開!出了事我擔着!”柳夫人心急如焚。
婆子無奈,只得取出鑰匙,打開了第一道鎖。
就在這時,柴房內一直痛苦呻吟的蘇婉兒,眼中猛地爆發出精光!
她忍着手臂的劇痛,迅速從系統物品欄裏取出那瓶“初級迷情香”,用盡全力,將瓶子朝着即將打開的門縫扔去!
“啪!”
瓷瓶碎裂在地,一股甜膩得令人作嘔的香氣,瞬間在狹小的柴房內彌漫開來,並順着門縫,絲絲縷縷地飄了出去!
正準備開第二道鎖的柳夫人,猝不及防吸入了兩口這濃鬱的甜香,只覺得腦子微微一暈,眼前有些恍惚,心中對蘇婉兒的擔憂和憐惜,莫名被放大了數倍,甚至壓過了理智和恐懼!
“婉兒!我的婉兒!”她聲音帶上了哭腔,催促婆子,“快!快開門!”
婆子也被那香氣熏得有些頭暈,迷迷糊糊地打開了第二道鎖。
門,開了。
柳夫人一眼就看見蜷縮在草堆上、手臂鮮血淋漓、臉色慘白如紙、奄奄一息的蘇婉兒。
“婉兒!”她心痛如絞,就要撲進去。
“夫人小心!”秋月雖然也有些頭暈,但還保持着一絲清醒,連忙拉住她。
而就在這時,柴房內的蘇婉兒,用盡最後力氣,猛地抬起頭,那雙因失血和瘋狂而異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柳夫人!
【系統!強制發動“氣運汲取(初級)”!目標:柳李氏!】她在心中嘶吼。
【警告!宿主氣運值爲負,強行發動技能將透支生命!是否確認?】
確認!蘇婉兒毫不猶豫。
【技能發動……連接建立……目標鎖定……】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吸力,驟然從蘇婉兒身上發出,纏向門口的柳夫人!
柳夫人只覺得渾身一冷,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被飛快抽離,眼前陣陣發黑,腿一軟,就要倒下。
“夫人!”秋月驚叫,死死扶住她。
而柴房內的蘇婉兒,在技能發動的瞬間,臉上卻陡然泛起一抹極不正常的、詭異的紅!她能感覺到,一股微弱卻真實的氣運,正順着那無形的連接,流入她體內!
系統面板上,那個“-100”的數字,開始劇烈跳動:-95,-90,-85……
但同時,她的生命力也在飛速流逝!視線開始模糊,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她幾乎窒息!
不夠!還不夠!這點氣運,遠遠不夠抵消透支的生命,更別提完成任務!
她的目光,越過搖搖欲墜的柳夫人,像是要穿透重重院落,釘在聽雪軒
柳雲歌……都是你!都是你我的!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
黑暗如同水般涌來,吞沒了她最後的意識。
在徹底昏迷前,她只看到系統面板上,氣運值停在了“-80”,而生命條,已經變成了刺目的深紅色。
技能中斷。
柳夫人被秋月和嚇壞了的婆子七手八腳地抬了回去,灌了安神湯,昏昏睡去,只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像是大病了一場。
柴房的門被重新鎖死,更加嚴密。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那短短一瞬,一場無聲的、詭異的掠奪與反噬,已經發生。
夜雨,不知何時徹底停了。
烏雲散開,露出一彎蒼白朦朧的下弦月,冷冷地照着沉寂的尚書府。
聽雪軒內,柳雲歌並未入睡。
她站在窗前,望着那彎冷月,眉頭微蹙。
方才那一瞬間,她心口莫名悸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是老槐樹傳遞給她的、模糊的警示?還是……蘇婉兒那邊,又搞出了什麼幺蛾子?
她走到妝台前,打開那個藏着鐵證的妝匣夾層,指尖拂過冰冷的襁褓碎布。
蘇婉兒,你還能掙扎多久?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