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約溫檸吃飯的地方，是一家藏在梧桐樹後、門臉低調的法式餐廳。
溫檸推開那扇沉重的橡木門時，心裏還在打鼓，琢磨着該怎麼安慰好姐妹。
結果，她剛在蘇嫿對面坐下，還沒來得及醞釀好情緒，蘇嫿就哐當一聲，把一杯檸檬水了個底朝天。
然後抬起頭，眼神亮得嚇人，完全沒有想象中失魂落魄的樣子。
“姐妹，坐穩扶好。”蘇嫿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我跟你說個大事兒，你得先答應我，下巴掉了自己撿。”
溫檸被她這副我有驚天大八卦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只能配合地點點頭。
蘇嫿深吸一口氣，從昨天和裴澤吵架到睡了陸燼川，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整個敘述過程，蘇嫿語速飛快，但邏輯清晰，重點突出。
簡直是繪聲繪色，細節到位，堪比沉浸式廣播劇。
溫檸的嘴巴，從微微張開，到能塞進一個雞蛋，最後徹底忘了合上。
她手裏那杯蘇打水端了十分鍾，一口沒動，全用來消化這魔幻現實了。
“等等…等等！”
溫檸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調門因爲震驚直接拔高了三度。
她趕緊捂住嘴，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她們這個角落，才用氣聲繼續。
“你是說…你昨天，在知道裴澤要訂婚以後，轉身就…
把他那個傳說中不近女色、氣場兩米八的兄弟…給睡了？！
陸燼川？是那個陸燼川嗎？！”
“不然還能有哪個陸燼川？”
蘇嫿拿起餐巾，姿態優雅地擦了擦嘴角。
她放下餐巾，紅唇勾起一個無比饜足、甚至帶着點血賺意味的笑容，輕輕吐出兩個字。
“值了。”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溫檸體內的某種開關。
她先是一愣，然後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茫然。
再到一種我姐妹好像了一件大事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的混亂。
最後定格在一種混合着敬佩和吃到大瓜的興奮上。
她努力想憋住笑，但肩膀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
“噗…咳！”
溫檸趕緊拿起水杯灌了一口，壓下喉嚨裏的笑意。
眼睛賊兮兮地一眯，身體前傾，用氣聲拋出那個靈魂拷問。
“那…技術層面來講，裴澤和陸燼川，哪個更……”
話沒說完，但眉毛挑動的節奏和眼神裏的揶揄，已經把你懂的三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個問題，像是按下了蘇嫿身上的某個激情點評按鈕。
她瞬間坐直，眼睛唰地一下更亮了，之前的優雅淡定碎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吐不快的分享欲。
“媽呀！”
她也壓低聲音，但語氣裏的激動壓都壓不住。
“這本沒有可比性好嗎！裴澤那就是…呃，新手村禮貌性過招。陸燼川他…我的天…”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形容詞。
最終選擇了一個樸實無華但沖擊力極強的字眼，斬釘截鐵道。
“太強了！”
似乎覺得兩個字不夠，她又用力補充。
“強得離譜！我跟你說，那體力，那技術，那掌控力…
嘖嘖，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我感覺我不是去給裴澤戴綠帽子的，我是去…
開盲盒開出了隱藏款頂級帝王級體驗卡！血賺，真的血賺！”
“哈哈哈哈！”
溫檸這回是真憋不住了，笑得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肩膀聳動，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她一邊笑一邊捶桌子。
“蘇嫿…你…你要笑死我嗎？還開盲盒…還帝王級體驗卡…你這波心態，我服了，大寫的服！”
笑了好一會兒，溫檸才抹着眼角直起身。
看着對面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依舊理直氣壯的閨蜜，真心實意地感嘆。
“行，看你這樣子，姐妹我白擔心一晚上。你開心，哦不，你值了就行。”
笑夠了，八卦之魂繼續燃燒。
溫檸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進入閨蜜私房話終極環節。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找裴澤，然後…分手？”
“分！這必須分！”
蘇嫿回答得毫不猶豫，身體向後，慵懶地靠進柔軟的椅背裏。
“在我知道他要訂婚了以後我就不愛他了，我瞬間收回了所有的愛。”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讓她此刻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高深莫測。
她端起水杯，輕輕晃了晃，看着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慢悠悠地補充。
“不過嘛，分手是肯定的，但在分手之前…”
她停頓了一下，抬起眼，看向溫檸。
眼神裏閃爍着一絲狡黠和精明，像只算計着小魚的貓。
“我得先撈一筆再走。不然我這三年，豈不是虧大了？”
“啊？”
溫檸再次愣住，她本以爲會聽到瀟灑離開、讓他後悔之類的標準答案。
甚至腦補了蘇嫿會不會倔強地把裴澤送的東西都扔回去以示清白。
萬萬沒想到，姐妹的思路如此清奇，直接拐上了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我還以爲…”
溫檸眨眨眼，把原本的設想說了出來。
“你會把他花在你身上的錢啊、禮物啊，一氣之下全甩他臉上，然後說老娘不稀罕呢。
電視劇裏不都這麼演嗎？主打一個骨氣！”
“骨氣？”
蘇嫿像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秀氣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表情充滿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天真的不贊同。
“我爲什麼要還？他的時間是時間，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
我這三年，青春、情緒、陪他應酬…這些不是成本嗎？”
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合着我就該白白被他耽誤三年，
然後他美滋滋訂婚，我人財兩空，蹲在角落獨自療傷，最後還得被誇一句你真體面？
憑什麼呀！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蘇嫿放下杯子，發出噠的一聲輕響，總結陳詞，鏗鏘有力。
“體面是留給雙方都體面的人的。
他裴澤先不人事，那就別怪我不走尋常路。
這分手費…哦不，這三年青春損失費和精神補償費，我必須得拿到手。不然，”
她沖溫檸眨了下眼。
“我怎麼對得起我昨天…那張價值連城的體驗卡？”
溫檸被她這一套邏輯嚴密、理直氣壯的撈女…啊不，是合理維權理論說得一愣一愣的。
半天，才緩緩地、極其鄭重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高，”溫檸心悅誠服。
“實在是高。這思路，這格局…姐妹，以後我情感諮詢就找你了。
你這哪是失戀啊，你這簡直是開啓了新副本的財富密碼啊！”
兩人對視一眼，終於忍不住，一起壓低聲音，在私密性極好的餐廳角落裏，笑作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