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澤的跑車帶着引擎的低吼駛入別墅車庫,像一聲宣告主人歸來的悶雷。
他推門下車,習慣性地先抬頭。
二樓臥室的窗戶,正透出暖光溫柔地暈開在夜色裏。
一瞬間,他幾乎要哼出歌來。
看,燈亮着,人還在。
他心底最後那點因爲訂婚而可能引發的、微不足道的忐忑,頃刻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了得意與憐惜的情緒。
他就知道,他的嫿嫿,怎麼會真舍得離開他?
嫿嫿昨晚放狠話只是耍耍小性子罷了,她愛他,愛了三年,早已深入骨髓。
這點意外,或許能讓她鬧一鬧脾氣,但絕不足以讓她飛出他精心打造的金色牢籠。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裴澤的嘴角噙着一抹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
他拎起那個深藍絲絨禮盒,入手微沉。
這裏面裝的可不是普通的珠寶,是十九世紀某位公爵夫人的舊藏,下午才從拍賣行的保險庫裏請出來。
道歉?不,這是獎勵。
獎勵她的懂事,獎勵她即便受了委屈,依然選擇回到這裏,回到他身邊。
他幾乎能想象出她看到禮物時,從泫然欲泣到破涕爲笑的動人模樣。
裴澤覺得,自己真是個深情又慷慨的好情人。
他邁着從容的步子上了樓,仿佛不是回到一個可能充滿硝煙的戰場。
而是即將踏入一場由他主導、注定以他的勝利告終的和解盛宴。
臥室門沒鎖。
他輕輕推開,熟悉的玫瑰香氣溫柔地包裹上來。
他的嫿嫿正坐在梳妝台前,穿着一身絲質吊帶睡裙,露出的肩頸線條優美如天鵝。
她正對着鏡子,慢條斯理地拍打着精華水。
側臉在燈光下宛如精致的瓷器,沒什麼表情,甚至有些過分的平靜。
透過鏡子看到他進來,她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連眼睫都沒多顫動一下。
仿佛他只是空氣,或者,一個不值一提的闖入者。
裴澤心裏那點大局在握的得意,微微晃了一下。
哦,還在生氣。氣性不小。
不過沒關系,他喜歡她這樣帶着點小脾氣的樣子,更鮮活,征服起來也更有成就感。
他臉上立刻浮現出那種練習過無數次,混合着歉疚與深情的笑容,步伐穩健地走過去。
“嫿嫿……”
他聲音低沉溫柔,帶着刻意的沙啞。
伸手就想從背後將她擁入懷中,把臉埋進她散發着誘人香氣的頸窩。
這是他常用的、表達親昵和我知道錯了的方式,以往總能讓她身子發軟。
“你好香啊。”
他嘆息般說道,語氣纏綿。
然而,預想中的柔軟依偎沒有到來。
他的手剛碰到她的手臂,蘇嫿就像被什麼不潔的東西碰到了一樣。
猛地一抖肩,毫不留情地用手肘向後頂開他。
力道不重,但拒絕的意味斬釘截鐵。
她終於從鏡子裏正視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沒有淚水,沒有委屈。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帶着明顯厭煩的冷意。
“滾去外面。”
她紅唇輕啓,字字清晰,像冰珠子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裴澤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臉上的完美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油……油膩?
他腦海裏閃過這個詞,但立刻被自己否決了。
不,這只是情人間的情趣,是她氣頭上的口不擇言。
他裴澤,多少女人趨之若鶩,怎麼會和油膩沾邊?
他迅速調整好表情,將那絲不悅壓下,轉而拿出那個絲絨盒子,像變魔術一樣在她眼前晃了晃。
盒子上某個古老家族的徽記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內斂的金光。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
他語氣更加溫柔,帶着誘哄,仿佛在安撫一只炸毛的貓咪.
“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保證你喜歡,別生氣了,嗯?”
蘇嫿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那個盒子上。
以她跟着裴澤出入各種場合練就的眼力,幾乎瞬間就判斷出——很貴,非常貴,貴到離譜。
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甚至眉頭還嫌惡似的蹙着。
但手卻已經伸了過去,近乎粗魯地一把奪過盒子,打開搭扣的動作帶着不耐煩的力道。
“咔。”
盒蓋彈開。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蘇嫿的呼吸還是幾不可聞地屏住了半秒。
那本不是尋常珠寶店裏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