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在一陣尖銳的耳鳴中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醫務室熟悉的天花板,然後是蘇暖焦急的臉。她栗色的短發有些凌亂,眼睛下方掛着淡淡的黑眼圈。
"你終於醒了!"蘇暖的聲音像是隔着一層棉花傳來,"嚇死我了,你在小公園暈倒了,全身發燙..."
程墨試圖坐起來,一陣劇痛立刻從太陽穴炸開,他忍不住呻吟出聲。蘇暖連忙按住他的肩膀:"別動,校醫說你嚴重脫水,需要靜養。"
程墨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插着輸液針,冰涼的液體正緩緩流入血管。醫務室裏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窗外已是黃昏,金色的陽光斜斜地灑在床單上。
"幾點了?"程墨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下午五點四十,"蘇暖看了眼手表,"你昏迷了將近兩小時。我已經通知你爸媽了,他們馬上到。"
程墨閉上眼睛,回憶如潮水般涌來——離校時的頭痛,小路上的劇痛,楚菲神秘的出現和她那個發光的裝置...第二階段啓動了。但除了痛苦,他還沒感受到任何變化。
"楚菲...她..."程墨艱難地開口。
"她幫你叫了救護車,"蘇暖的表情有些復雜,"然後就消失了。說真的,她怎麼會在那裏?你們約好的?"
程墨搖搖頭,這個動作又引發一陣眩暈。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聲音傳入耳中——不是從門外,而是仿佛直接在大腦中響起:
"...血壓正常..."
"...可能是青春期應激反應..."
"...建議做腦部CT..."
這些話語清晰得不可思議,就像說話者站在床邊一樣。程墨猛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醫務室裏只有他和蘇暖,校醫在隔壁配藥室,門關着。
"怎麼了?"蘇暖擔憂地問。
程墨沒有回答。他集中注意力,那些聲音又出現了:
"...腦電波有輕微異常..."
"...不像普通暈厥..."
"...建議轉診到神經科..."
這是校醫在和誰說話?程墨望向緊閉的配藥室門,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正在聽到門後校醫的電話交談,而且這通電話明顯是關於他的。
"程墨?你臉色好差,要不要叫校醫?"蘇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不用。"程墨咽了口唾沫,喉嚨幹得發痛,"我...我好像能聽到校醫在打電話。"
蘇暖眨了眨眼:"當然能聽到啊,他就在隔壁。"
"不是,"程墨壓低聲音,"我是說,我能聽清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像...就像站在他旁邊一樣。"
蘇暖的表情從困惑變成了擔憂:"你確定不是幻覺?校醫說話聲音很小的。"
爲了驗證,程墨閉上眼睛,再次集中注意力。校醫的聲音繼續傳來:
"...對,就是那個期中考試年級第十的學生..."
"...突然暈倒,體溫39.2..."
"...不,沒有癲癇症狀..."
程墨一字不差地復述給蘇暖聽。蘇暖瞪大眼睛,起身輕手輕腳走到配藥室門前,把耳朵貼在門上。幾秒鍾後,她一臉震驚地回來了。
"天哪,你真的...可是這怎麼可能?"她壓低聲音,"你什麼時候有這種能力的?"
程墨搖搖頭,不知如何解釋。系統的第二階段似乎賦予了他超常的聽覺,但這種能力來得太突然,也太詭異。而且伴隨着能力的,是持續不斷的頭痛和耳鳴,像是有電鑽在顱骨內作業。
【第二階段初步完成】
【聽覺強化模塊激活】
【當前範圍:50米】
【副作用:頭痛/眩暈(預計持續24小時)】
系統界面在視野邊緣閃爍,證實了程墨的猜測。他剛想詢問更多細節,醫務室的門被推開,楚菲無聲地走了進來。
她依然穿着校服,但手腕上的金屬手環不見了。與下午的冷漠不同,此刻她的目光緊緊鎖定程墨,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爍着某種奇異的光芒。
"感覺如何?"楚菲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異常清晰,仿佛直接傳入程墨的大腦。
蘇暖警惕地站起來:"你怎麼又來了?"
"來看看我的'傑作'。"楚菲嘴角微微上揚,目光卻沒有離開程墨的臉,"聽覺強化還適應嗎?"
程墨的血液瞬間凝固。她怎麼知道?這個轉學生到底是誰?與系統有什麼關系?
"什麼聽覺強化?"蘇暖困惑地看向程墨,又看向楚菲,"你們在說什麼?"
楚菲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裝置——正是下午在小公園裏用的那個。它看起來像個微型遙控器,表面有幾個閃爍的指示燈。
"範圍控制在50米內,應該夠用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再大會導致腦壓過高。"
程墨的喉嚨發緊:"你是誰?"
"暫時,是你的'調試員'。"楚菲收起裝置,"第二階段才剛剛開始,程墨同學。希望你能撐得比前六個久一些。"
前六個?程墨想起古籍區發現的實驗日志中提到的"第七宿主"。難道他是第七個接受這種"潛能開發"的人?前六個怎麼了?
沒等程墨追問,校醫推門而入,看到楚菲時明顯愣了一下:"這位同學是..."
"我是他表妹。"楚菲面不改色地撒謊,"來看看我表哥。"
校醫狐疑地看了看她,轉向程墨:"感覺好些了嗎?你父母馬上到,我建議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程墨點點頭,突然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鼻腔流出。蘇暖驚叫一聲,連忙抓起紙巾按住他的鼻子。
"鼻血!校醫,他流鼻血了!"
校醫快步上前檢查,楚菲卻站在原地沒動,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像是擔憂,又像是...期待?
"正常反應,"她低聲說,聲音小到只有程墨能聽見,"神經系統在適應新的信息輸入模式。"
校醫忙着幫程墨止血,沒注意楚菲的異常。蘇暖緊握着程墨的手,眼中噙着淚水:"怎麼會突然這樣...早上還好好的..."
程墨想安慰她,但頭痛和鼻血讓他說不出話來。更糟的是,隨着校醫和蘇暖的靠近,他們的心跳聲、血液流動聲、甚至衣服摩擦的細微聲響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鼓膜。
"聲音...太響了..."程墨痛苦地閉上眼睛。
楚菲突然上前一步,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耳塞:"試試這個。"
校醫剛要阻止,楚菲已經利落地將耳塞塞進程墨右耳。奇怪的是,這個小小的裝置立刻減輕了痛苦,將周圍的聲音過濾到一個舒適的水平。
"只是臨時措施,"楚菲平靜地說,"24小時後你的大腦會自動調節到最佳狀態。"
校醫驚訝地看着楚菲:"你是醫學專業的?"
"家學淵源。"楚菲淡淡地回答,目光依然鎖定程墨,"記住,不要過度使用新能力,特別是在最初72小時內。"
程墨勉強點點頭。鼻血已經止住了,但頭痛依然如影隨形。就在這時,醫務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程墨的父母匆匆走了進來。
"墨墨!"媽媽臉色蒼白地沖到床邊,"怎麼回事?"
爸爸站在她身後,表情凝重。校醫開始解釋情況,但程墨的注意力被楚菲吸引了——她正悄然後退,準備離開。
"等等,"程墨掙扎着坐起來,"我們需要談談。"
楚菲搖搖頭:"現在不行。等你適應了第一階段變化再說。"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程墨一眼,"順便說,你的小女朋友很可愛。"
這句話像針一樣刺進程墨的心髒。他下意識地看向蘇暖,後者正擔憂地望着他,完全沒注意到楚菲的弦外之音。
楚菲轉身離開前,用只有程墨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對吧?"
然後她像幽靈一樣消失在走廊裏,留下滿室的疑問和不安。
接下來的半小時,程墨被迫接受各種檢查,同時應付父母的擔憂和校醫的建議。最終,校醫開了些營養神經的藥物,建議回家休息兩天。
蘇暖堅持要送程墨回家。在校門口等車時,她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楚菲到底是誰?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
夕陽的餘暉灑在蘇暖臉上,勾勒出她擔憂的輪廓。程墨想告訴她真相,但系統的警告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警告:信息泄露風險】
【當前認知安全等級:3級(受限)】
【禁止向非授權人員透露系統存在】
程墨咬了咬嘴唇:"我也不太了解她。可能...可能只是對我好奇吧。"
蘇暖明顯不信,但體貼地沒有追問。她輕輕握住程墨的手:"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着你。"
這句話像一劑良藥,暫時緩解了程墨的不適。但楚菲臨走時那句話卻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他到底是什麼?系統的宿主?程晨實驗的延續?還是某種更復雜、更可怕的存在?
回家的車上,程墨靠在窗邊,閉目養神。隨着耳塞的作用,周圍的聲音被過濾到一個舒適的水平,但他仍能聽到50米內任何他想聽的聲音——路邊小販的討價還價,鄰居家電視裏的新聞播報,甚至地下管道中水流的聲音。
這種能力既神奇又可怕。程墨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面對第二階段帶來的一切變化,但有一點他很確定——楚菲知道得遠比他多,而他必須找出真相。
【第二階段進度:15%】
【下一能力模塊準備中】
【預計激活時間:72小時後】
【建議:充分休息,補充水分】
系統的提示像是一份既誘人又危險的邀請函。程墨望着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第一次對自己的"天賦"產生了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