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多久,外面就有人通傳太子殿下來了。
裴敘剛進門,就一眼鎖定了縮在角落裏當鵪鶉的黎昭。她低着頭,聽到他來連頭都沒舍得抬一下。
旁邊還站着傅止的那位夫人,似乎在安撫她。
裴敘冷冷抿唇,她倒是很會裝委屈。
裴敘輕笑一聲,頓時,房裏包括侍女在內的所有人,都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房內的氣氛詭異地安靜起來。
裴敘開口了:“其他人退下。”
城主夫人匆忙行了一禮,準備帶着侍女離開。
黎昭猛地抬頭,乞求地拉住城主夫人的衣角,語氣囁嚅:“你能不能別走?”
讓她和裴敘獨處一室,她是真的害怕。
城主夫人身形微頓。
“還不出去。”裴敘發話了,語氣泛冷,是發怒的前兆。
城主夫人心下一狠,從黎昭攥緊的手中奪回衣袖,匆匆朝裴敘行禮後就離開了。
坐到餐桌面前,見黎昭還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裏,裴敘掃了一眼她,淡淡開口:“怎麼,不用膳?”
黎昭依舊一動不動,也不講話。
裴敘眸色漸冷,筷子“啪”地被拍到桌案上:“不用膳?不用膳也可以。那孤正好把你所有的賬都清算清算。”
說着,裴敘起身,走向裝死的黎昭,一把揪住她。
“別別別,先用膳,先用膳。”黎昭終於開口了。
裴敘面色稍霽,還不忘諷刺她一句:“現在倒是慫了,幾天前給孤下藥的時候,膽子不挺大的?”
黎昭忍不住反駁:“明明是你上趕着中藥的……”
她把迷藥塗在嘴上,但凡裴敘沒有那個色心,不親她,也不至於中招。
“黎昭!”
裴敘面上的表情差點沒維持住。
黎昭被嚇得哆嗦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暗自唾棄自己,簡直是在老虎頭上拔毛。
她慢慢挪到餐桌旁,避開裴敘桎梏的範圍,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裴敘的臉色,見他沒有說她的意思,才坐下。
裴敘深吸一口氣,才忍下怒意,挑了個離黎昭近點的位置坐下。
感受到他的氣息在身旁落座,黎昭下意識挪開屁股,想找個離裴敘遠點的地方。
裴敘抬手摁住黎昭屁股下的凳子,似笑非笑地垂眸瞥了眼她:“你再動一下試試呢。”
黎昭慫兮兮地開口:“不動了不動了……”
吃飯的時候,裴敘倒沒有爲難她。
許是旁邊人的壓迫感太重,黎昭沒吃幾口就沒有欲望再吃了。
“吃飽了?那我們的賬該算算了。”裴敘可能從頭到尾都在注意她,見黎昭吃飽了就順勢開口。
黎昭正準備放下筷子的手微頓,連忙道:“沒有吃飽。”
說着,黎昭又開始夾菜,埋頭吃起來。
裴敘輕笑一聲,倒也沒在意黎昭這句話是真是假。
一頓飯再怎麼吃,都會有吃撐的時候。黎昭再怎麼想拖延時間,她的胃口也不會立刻變大。
裴敘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離開孤,就是爲了跑到赤水寨和裴時成親?”
黎昭驚得瞪大了眼睛。
什麼裴時,安子時的本名嗎?
正常人的腦回路,不應該是她被山匪拐到山上嗎?
怎麼聽裴敘的意思,就好像以爲她是專門去赤水寨找裴時似的。
“我明明是被山匪擄到赤水寨的,然後正好被裴時救了,我之前又不認識他!”
“被他救了,心生感激,然後願意嫁給他了?”裴敘嗤笑一聲。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爲了剿匪才辦的假婚禮。你都參與剿匪了,你肯定知道,你就是強詞奪理!”黎昭氣極。
“哦?假成親?然後昨晚在孤面前,不顧男女大防,抱在一起。黎昭,當是孤瞎了不成?”
黎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這讓她怎麼解釋,誰知道裴時會發神經反悔,硬生生在那麼大一座後山裏把她撈回來。
他和裴敘不愧是一家人,純粹的虛僞謊話連篇的小人。
不過,這句話黎昭是不會當着裴敘的面說的,她又不會傻得上前找死。
不對,她爲什麼要和裴敘解釋?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黎昭破罐破摔地開口,她覺得裴敘這人,就是在裝傻,就是要爲難她。
黎昭撇過頭,不欲再解釋。
“好,好的很呐。”裴敘氣笑了,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有這麼生氣過了。
“黎昭,你猜對於戲耍孤的人,孤一般會這麼做?”
“……怎麼做?”黎昭下意識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裴敘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從哪裏抽出柄匕首。
任是不識貨的黎昭,都能看出這柄匕首用的材料有多好。匕首上寒光冷冽,反光的刀刃映照出黎昭瞬間變得煞白的笑臉。
“自然是,用匕首一點剜去對方的舌頭,讓她再也沒有說謊話的機會,也沒有喊痛的機會。”
裴敘一字字慢慢說出口,聲音低沉優雅,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說什麼繾綣的情話。
黎昭被他嚇得再也吱不出聲,剛剛擺爛的囂張氣焰瞬間煙消雲散。
“你,你別開玩笑了……”
“孤從不開玩笑。”
“乖黎昭,張開嘴。”裴敘眸色莫名,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握住匕首,將匕首緩緩送到黎昭的紅唇前,恍若惡魔低語。
“不要……”黎昭被裴敘認真的眼神嚇哭了。
她緊閉嘴巴,慌亂地向後仰頭想要躲開匕首。她想要起身逃跑,卻被裴敘反應極快地伸手抓住,裴敘一個用力,將黎昭拉到他的懷裏。
黎昭驚恐地叫出聲。
“跑什麼?”裴敘語氣沉沉,“做錯事不就應該罰嗎?”
說着,冰涼的匕首已經貼在黎昭的唇畔。
黎昭倏地轉身,裴敘下意識收回匕首。
她哭着抱住裴敘勁瘦的腰,崩潰地哭出聲:“殿下,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裴敘冷淡的神情微鬆,又問:“錯在哪裏?”
黎昭哭泣的聲音頓了一秒,才嗚咽着出聲:“哪裏都錯了… …”
雖然黎昭回答的很敷衍,但是裴敘很滿意。
裴敘又問:“那你是想和孤成婚,還是想和裴時?”
說着,那柄匕首架在黎昭的後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