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館的器材室只剩最後一盞燈亮着,暖黃的光打在堆積的杠鈴和跨欄上,映出一片斑駁的陰影。蘇綿綿蹲在地上,把散落的彈力帶一一卷好,指尖還殘留着訓練時的薄汗——這是夜琛罰她的“懲罰”,因爲早上跑圈時多喘了兩口氣,被他罵“態度不端正”,要她把器材室徹底整理幹淨才能走。
“咔嗒”一聲,門被推開,晚風裹着涼意吹進來。蘇綿綿以爲是其他隊員,抬頭卻看到夜琛站在門口,黑色訓練服的領口敞開,露出一點鎖骨,手裏攥着車鑰匙,顯然是剛要離開,又折了回來。
“整理完了?”他的聲音沒什麼起伏,眼神掃過滿地整齊的器材,沒多評價,只是指了指牆角的黑色運動包,“把那個包給我拿過來。”
蘇綿綿趕緊起身,快步走過去拿起包。包很沉,她拎起來時,拉鏈沒拉嚴,裏面掉出一樣東西——是個深灰色的護腕,邊緣磨得發白,內側還殘留着一小塊幹涸的褐色痕跡,像是陳年血跡。
她下意識地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護腕的布料,又有一張照片從包裏滑出來,落在護腕旁邊。照片已經泛黃,上面是年輕時的夜琛,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穿着運動服,手臂上纏着繃帶,身邊站着一個中年男人,表情嚴厲,兩人手裏都拿着同款的深灰色護腕,背景是省隊訓練館的標志。
“這是……”蘇綿綿的好奇心忍不住冒出來。她從沒見過夜琛這個樣子,更沒見過他身邊有這樣的男人,而那個護腕,看起來年代久遠,還帶着血跡,顯然對他很重要。
“誰讓你碰我的東西?”
冰冷的聲音突然炸響,蘇綿綿嚇得手一抖,護腕和照片都掉在了地上。她猛地抬頭,看到夜琛的臉色徹底變了——剛才還還算平靜的眼神,此刻像淬了冰,瞳孔緊緊收縮,嘴角繃得死緊,連指節都因爲用力攥着車鑰匙而泛白,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暴戾氣息,比平時訓練時罵她“廢物”還要嚇人。
蘇綿綿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後退一步,聲音帶着顫抖:“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幫你撿起來……”
“撿起來?”夜琛一步步走近,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他的呼吸帶着壓抑的怒火,噴在她臉上,“誰讓你看的?誰讓你多管閒事的?”
他的氣場太強大,蘇綿綿嚇得縮了縮肩膀,眼淚差點掉下來:“我沒想看……是它自己掉出來的……我只是好奇這個護腕……”
“好奇?”夜琛冷笑一聲,突然彎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疼得悶哼出聲。他的眼神裏滿是猩紅,像是被觸碰了最痛的傷口,“你有什麼資格好奇?你不過是個替身,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的過去,我的東西,跟你有半毛錢關系?”
蘇綿綿被他攥得手腕生疼,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開我,很疼……”
她的求饒沒讓夜琛鬆勁,反而讓他的情緒更失控。他猛地抬手,一把掃過旁邊的器材架——上面的啞鈴和彈力帶“譁啦”一聲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在空曠的器材室裏格外嚇人。
“別碰我的東西!別問我的事!”夜琛的聲音帶着嘶吼,平時的冷靜和克制蕩然無存,他攥着蘇綿綿手腕的手開始發抖,眼神裏的暴戾漸漸褪去,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和脆弱,“別再提……別再讓我想起……”
蘇綿綿被他突如其來的失控嚇到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夜琛——不是那個嚴苛的“魔鬼教練”,也不是那個對“蘇清清”溫柔的男人,而是像個被戳到傷口的困獸,一邊暴怒一邊痛苦,脆弱得讓人心慌。
她的手腕還在疼,可心裏卻莫名升起一絲困惑——那個護腕,那張照片,到底藏着他什麼樣的過去?是和傷病有關嗎?還是和那個中年男人有關?他爲什麼會這麼激動,又爲什麼會露出那樣脆弱的表情?
“夜教練……你……”蘇綿綿猶豫着,聲音放得更軟,“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我幫你拿點水吧?”
她的話像是觸發了某個開關。夜琛猛地鬆開她的手腕,後退一步,雙手捂着頭,肩膀劇烈地顫抖着,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滲出冷汗,平時冷硬的輪廓此刻軟下來,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脆弱。
“滾……”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絲沙啞,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給我滾出去……別待在這裏……”
蘇綿綿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趕緊撿起地上的外套,快步跑出器材室。關門的瞬間,她回頭看了一眼——夜琛還站在原地,背對着她,雙手依舊捂着頭,肩膀的顫抖還沒停,地上的護腕和照片被他用腳小心翼翼地勾到了身邊,像是在守護什麼珍貴的東西。
她靠在器材室門外的牆上,大口地喘着氣,手腕上還殘留着他攥過的紅痕,疼得她指尖發麻。可她的心裏卻滿是困惑和一絲莫名的情緒——剛才看到夜琛脆弱的樣子,她竟然沒有那麼害怕了,反而有點心疼,還有點想知道,他到底藏着什麼樣的過去,讓他這麼失控。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紅痕清晰可見,可那疼痛卻好像被剛才夜琛的脆弱沖淡了。她想起以前訓練時,夜琛對她的嚴苛,對蘇清清的溫柔,還有這次突然的暴怒和脆弱,覺得這個男人像個謎,讓她越來越看不懂。
“不該問的別問……”夜琛剛才的話在耳邊回響,可蘇綿綿的好奇心卻越來越重。那個護腕上的血跡,那張泛黃的照片,那個嚴厲的中年男人,到底和夜琛的過去有什麼關系?他是不是也有過不想回憶的痛苦經歷?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器材室的門突然開了。夜琛走了出來,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冰冷,只是眼底還殘留着一絲未退的紅血絲,手裏緊緊攥着那個黑色運動包,剛才的脆弱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看到靠在牆上的蘇綿綿,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語氣帶着警告:“剛才的事,不準跟任何人說。以後再敢碰我的東西,再敢多問一句,就不是罰你整理器材這麼簡單了。”
蘇綿綿趕緊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也不會再碰你的東西了。”
夜琛沒再看她,轉身就走。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只留下蘇綿綿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痕,又想起剛才夜琛捂着頭顫抖的樣子,心裏的困惑越來越深。她知道,夜琛的過去一定藏着什麼秘密,而那個護腕和照片,就是打開秘密的鑰匙。
可她也知道,夜琛不會讓她再靠近那個秘密。剛才的暴怒和脆弱,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蘇綿綿慢慢走回宿舍,一路上都在想那個護腕和照片。她不知道,這次無意觸碰的禁忌,不僅讓她看到了夜琛不爲人知的一面,也讓夜琛對她的態度變得更加復雜——他既想讓她遠離自己的過去,又控制不住地在她面前暴露了脆弱,而這份復雜,只會讓他們之間的糾纏越來越深。
回到宿舍,她躺在床上,手腕上的紅痕還在隱隱作痛。她閉上眼睛,眼前卻不斷浮現出夜琛暴怒的眼神和脆弱的背影。她忍不住想:如果她知道了夜琛的過去,會不會就能理解他爲什麼這麼嚴苛,爲什麼對蘇清清這麼執着?而夜琛,會不會也能對她這個“替身”,多一點不一樣的態度?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她告訴自己,別再好奇,別再靠近夜琛的禁忌,否則只會讓自己更痛苦。可心裏的那絲好奇,卻像種子一樣,悄悄發了芽,讓她忍不住想知道更多——而這,也爲她日後再次觸碰夜琛的禁忌,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