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房間裏,丫鬟看着久久不沒動靜的床榻,着急得團團轉,暗暗祈禱:小姐快回來,小姐快回來。
“叩叩叩……”聽見三聲輕響,丫鬟急忙上前掀開床板。
“小姐您終於回來了,早上夫人出門上香還問你呢?”丫鬟鬆了口氣,嚇死她了。
每一個月小姐都要悄悄地出去四五次,她都不知道是去幹什麼,小姐不許她跟着,讓她留下應付老爺夫人。
好幾次,夫人都差點推門進來,還好最後都被自己打發了,每一次小姐出去她都心驚膽戰。
如今小姐平安回來,她身心放鬆了許多。
桑衡露出腦袋,在丫鬟的幫助下爬出來,整理了下儀容。
丫鬟將木板重新蓋好,又重新鋪上了被子,將一切恢復原樣。
桑衡坐在貴妃榻上,不鹹不淡問了一句“今日是那臭乞丐的陪母親去上香嗎?”
丫鬟抬頭看了一眼她,見她沒有很生氣,點點頭“是,今日是二小姐陪夫人去的。”
桑衡輕輕抿了一口茶,面容漸漸的扭曲“啪……”的一聲,茶杯重重摔在地上,瓷片四-散。
丫鬟驚慌失色,慌忙跪下“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桑衡心煩意亂,在夜滄瀾那裏氣個半死,回來又被氣,她一天天都在受氣,簡直是氣死她了。
“滾出去!”她的聲音很大,嚇得丫鬟渾身發抖,忙不迭爬起來,跑了出去。
關門的聲音傳來,桑衡滿眼憤怒,起身將所有瓷器摔在地上,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等在外面的丫鬟嚇得一愣一愣的。
“賤人……賤人……”她一邊摔東西一邊罵,都是因爲這個賤人,要不是因爲她,她也不會委曲求全的找出路找到了謙王。
明明前十二年,她還是勇國公府大小姐,從小捧在手心,錦衣玉食,金尊玉貴長大。
她原本也是性子溫婉,善良端莊的嫡千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城的貴女典範,受人追捧。
可是這一切,從勇國公府知道她不是嫡出女兒而是姨娘生的庶女時,都不復存在了。
他們對她不是忽視就是不理,再也沒有從前的那種其樂融融。
可是她就算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她也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啊,爲什麼他們要這麼對自己,她想不通。
她的姨娘早已經死了,是姨娘的奶嬤嬤將這個秘密說出來的。
因爲那奶嬤嬤沒銀子花,想到了自己手裏有多年前她姨娘的秘密,於是悄悄地上門來拿消息換銀子。
她本來想着,不是母親的女兒就不是,反正她是父親的孩子,無論如何她都是勇國公府的小姐。
雖然她回不到以前衆星捧月的時候,但是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也是好的,她這樣想着。
可是這一切在三年前徹底的變了。
三年前,他們找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女子從小在外靠乞討生活的,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破破爛爛,惹得勇國公府所有人心疼不已。
而她桑衡,早已經被他們一家排除在外了。
如今走哪裏,母親都不讓她跟着,都是帶着桑雲。
想到這些,她心裏越來越氣,手上的動作繼續加快。
直到將房內所有能摔的東西全部摔了後,她氣喘籲籲的坐在一片狼藉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泣不成聲。
“桑雲……你爲什麼不死在外面,爲什麼要回來……”她喃喃自語,模樣淒慘。
屋外,丫鬟聽見沒有了動靜,鬆了口氣,還好今天夫人不在家,不然的話小姐又要被罵一頓了。
丫鬟心裏正想着呢,院子外來了一群人,聽見動靜,抬頭看去發現是夫人和二小姐上香回來了。
丫鬟剛想去通報小姐,誰知道桑雲直接將她喊住“靜荷,大姐姐醒了嘛?”
被喚靜荷的丫鬟低着腦袋,只能硬着頭皮應付“回二小姐,大小姐還在休息。”
勇國公夫人看了一眼她,見她眼神閃躲,也不說話直接上前。
“本夫人倒是要看看,她怎麼這麼能睡。”話音剛落,她用力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狼藉,滿地的碎片。
勇國公夫人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臉色難看。
一旁的桑雲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擔心看向勇國公夫人,聲音充滿了擔憂“母親,姐姐不會是出事吧”
她語氣滿是關心,仿佛真的擔心這個跟她沒有血緣關系,鳩占鵲巢她位置十幾年的假千金。
只是在沒人看見的一面,她垂着腦袋,唇角上揚。
勇國公夫人沒說話,冷着臉走了進去,後面幾個人跟上,屋子裏簡直是無處落腳,全部都是瓷器碎片。
幾人小心翼翼,看見了坐在地上的桑衡。
桑衡抬起猩紅的眸子,看着冷若冰霜的勇國公夫人,她滿臉痛苦“母親怎麼有空來這靜怡閣,不是應該去桑雲妹妹的錦雲閣嗎?”
勇國公夫人見她如此沒有理她,只是找了一個椅子緩緩坐下,對身後丫鬟仿佛“將屋子收拾幹淨。”
“是,夫人。”
幾個丫鬟應道,急忙上前將地上的東西全部收拾走,掃了地。
很快,剛才一片狼藉的房間,重新煥然一新,只有桑衡還跪在地上。
桑雲站在勇國公夫人身後,靜靜地看着桑衡。
要不是當年自己被她姨娘調換,又在換了自己後怕東窗事發,將自己一個剛剛出生出生的孩子扔在冰天雪地裏,想活活冰死自己一了百了。
如今她姨娘死了,那她姨娘欠她桑雲的便由她桑衡來還,母債女償天經地義。
如今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桑衡,在她眼裏,跟路邊的流浪狗差不多一個樣。
她相信,過了今天,這勇國公府再也沒有她一點位置。
“除了雲兒和張嬤嬤,其他人全部離開。”勇國公夫人面無表情的吩咐,衆人不解還是照做,行禮退下。
直到屋子裏只剩下四個人,勇國公夫人這才將目光落在桑衡身上,她轉了轉手中的佛珠目光凜凜。
聲音沉沉的暗含怒氣“你早上去哪兒了?”短短的一句話,在桑衡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桑衡抬頭看着面前閉目養神,威嚴端莊的勇國公夫人,她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