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多媒體教學？
石台上，李建國清了清嗓子，小聲說：“年輕人就是大驚小怪”。
他慢悠悠地抬起右手，對着那四扇懸浮的法門隨意地揮了揮袖子。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一粒灰塵。
嗡——！
那四扇散發着不同氣息的法門，連同它們散發出的光芒、威壓，如同被按下了刪除鍵，瞬間扭曲、模糊！
唰！
如同肥皂泡破裂，光影一閃而逝。
法門消失了，連帶着四位法門的班級班主任，也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巨大的禮堂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新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空蕩蕩的地面。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場集體幻覺。
下一秒——噗通！
一聲悶響伴隨着“哎喲”的痛呼，在原本“天仙”法門所在位置的後方幾米處響起。
王大偉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屁股墩兒，重重地摔在了冰涼光滑的黑石地面上！
摔得他眼冒金星，尾椎骨傳來一陣劇痛，差點把隔夜飯都顛出來。
他齜牙咧嘴地揉着屁股，茫然地抬起頭。
周圍是熟悉的巨大禮堂穹頂，同學們驚愕的目光，以及石台上老師們那混雜着同情、好笑和“果然如此”的復雜眼神。
“我……我沒死？”王大偉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掐了掐大腿，真實的痛感讓他確認自己還活着。
劫後餘生的慶幸感還沒涌上來，一股悲憤淹沒了他。
他猛地跳起來，指着空蕩蕩的前方，沖着李建國控訴：
“校長！那破門它耍流氓！它綁架！我要投訴！我要轉專業！我要去遊仙班！我不想當什麼狗屁天仙！我……”
他慷慨激昂的控訴還沒進行到高潮，就被李建國輕飄飄地打斷了。
“好了，王同學。”李建國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分班儀式已經圓滿結束。法門選擇，天意難違。既然天仙法門選中了你，說明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命中注定要承擔此重任！這是你的福緣，也是學校的榮幸！”
“福緣個屁！榮幸個錘子！我……”王大偉還想據理力爭。
“嗯？”旁邊抱着胳膊的紀律主任鍾馗，鼻腔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冷哼。
那只蒲扇般的大手隨意地抬了抬，掌心間隱隱有細小的藍白色電蛇一閃而逝。
王大偉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所有抗議瞬間卡在喉嚨裏。
他感覺自己的頭發又開始根根倒豎，剛才被掌心雷強制開機的恐怖記憶瞬間回籠。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把後面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完了，這賊船是下不去了。
“很好。”李建國滿意地點點頭，仿佛剛才那場“門框綁架案”從未發生。
“現在，爲各位新生佩戴象征身份的標識。”
話音剛落，只見李建國抬起手，對着各個班級的新生方向輕輕一點。
唰！唰！唰！唰！
四道顏色各異的光芒如同靈蛇般從他的指尖射出，精準地飛向每一位新生。
王大偉只覺得脖子微微一涼，低頭一看——
一條寬約兩指、質地粗糙、慘白慘白的布條，憑空出現在他脖子上！
布條兩端垂在胸前，像極了……農村辦喪事時孝子賢孫戴的孝帶子！
布條正中央，還用暗紅色的絲線，繡着兩個猙獰扭曲的篆字——“天仙”！
一股廉價染料和淡淡黴味的古怪氣味直沖鼻腔。
這造型，這顏色，這氣味……王大偉的臉瞬間綠了！自己這是給誰戴孝呢？
他僵硬地轉動脖子，看向其他同學。
選擇地仙班的新生們，脖子上多了一條深紫色的布條，像是用舊窗簾布改的，上面繡着“地仙”二字，垂下來的長度快拖到地上了，走路都得用手提着。
散仙班的則是一條翠綠色的布條，顏色鮮豔得刺眼，上面繡着“散仙”，還歪歪扭扭地畫了個小酒葫蘆，綠油油的，活像頂着一片巨大的韭菜葉子。
最慘的是遊仙班那寥寥幾個新生。
他們脖子上掛着的是……一條屎黃色的布條！
皺巴巴，薄得透光，像是從哪個廢棄的麻袋上扯下來的邊角料，上面用墨汁潦草地寫着“遊仙”二字，那顏色，那質地，簡直慘不忍睹！
噗嗤！
不知是哪個新生沒忍住，看着遊仙班那幾位同學，笑出了聲。
緊接着，哄笑聲在禮堂裏蔓延開來。
“哈哈哈！快看！X團外賣駕到！”
“黃袍加身！這是要登基啊？”
“笑死我了！這下好，就算修仙不成出去也不愁沒單位接收了！”
遊仙班那幾個新生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裏。
“肅靜！肅靜！”李建國拿着他的破喇叭敲了敲桌子，努力壓下哄笑。
“同學們！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這叫院服標識絲絛！天仙白絲絛，象征仙道高潔，纖塵不染！地仙紫絲絛，代表厚德載物，根基深厚！散仙綠絲絛，寓意生機勃勃，逍遙自在！遊仙黃絲絛……嗯……代表……接地氣！”
他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補充道：“學校充分尊重每一位同學的個性發展，所以不搞強制統一的校服！這樣多好，百花齊放，各具特色嘛！”
他說話時眼神飄忽，明顯底氣不足。
台下幾個老生撇撇嘴，顯然知道真相是學校窮得叮當響，連統一的粗布道袍都置辦不起。
“另外！”李建國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目光掃過台下掛着各色“上吊繩”的新生們，“還有一點至關重要！你們選擇的修仙法門，一經確定，便烙下天道印記，絕無更改可能！若有人心生妄念，私下偷學他法，或試圖轉投他門……”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森然，配合着鍾馗恰到好處地冷哼一聲，掌心雷光噼啪閃爍。
“……必將引動天罰！”李建國的聲音如同寒冰，“輕則五雷轟頂，劈得你外焦裏嫩；重則利刃穿心，讓你體驗萬箭攢心之痛！更有甚者，萬蛇噬心，陰風刮骨，保管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徹底斷絕修仙妄念！所以，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各自的門裏，別動歪心思！”
這番話如同冰水澆頭，瞬間澆滅了新生們心中最後一絲因爲“校服”太醜而產生的躁動和不滿。
連剛才還在嘲笑“X團仙團”的新生也噤若寒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根象征着“終身綁定”的布條，感覺脖子涼颼颼的。
王大偉摸着脖子上那條冰涼梆硬、散發黴味的“天仙孝帶”，再想想那“五雷轟頂利刃穿心”的警告，一顆心徹底沉到了地球另一端。
完了，這下連躺平的退路都被焊死了。
他像個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感覺人生一片灰暗。
“下面，分發教科書！”李建國一揮手。
只見石台上幾位老師同時掐訣念咒。
光芒閃爍間，一本本厚薄不一、材質各異的書籍如同下雨般，憑空出現在新生們面前的空地上，整整齊齊地摞成了小山。
王大偉看着自己面前那堆得足有半人高的書山，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最上面一本，封面是深藍色的硬殼，上面用燙金的大字寫着——《基礎符咒學精編（第九版）》。旁邊是《內丹吐納心法圖解》、《御物術入門與進階》、《通靈術基本原理及安全操作規範》、《天庭公文寫作大全（含標準模板）》……
每一本都厚得能當板磚防身！
“我滴個親娘嘞……”旁邊一個地仙門的新生看着面前同樣規模的書山，發出了絕望的呻吟，“這……這是要修仙還是要高考啊？沒聽說修仙還有理論課！”
“就是啊！這麼多書，看到猴年馬月去？”
“神仙也要考試？也要背書？我不信！”
“抗議！減負！我們要快樂修仙！”
抱怨聲此起彼伏，新生們看着面前的書山，一個個愁眉苦臉，如同被判了無期徒刑。
“嗯哼！”鍾馗一聲冷哼，如同平地驚雷。
他那只布滿老繭、隱隱有電光跳躍的右手隨意地抬了抬。
滋啦——啪！
一道細小的、藍白色的電弧如同調皮的電鰻，猛地從他指尖彈出，精準地劈在剛才叫嚷“減負”最凶的那個新生腳前不到一寸的地面上！
黑石地面瞬間被灼出一個焦黑的小坑，冒起一縷青煙！
“嘶——！”
所有抱怨聲如同被掐斷的錄音機，戛然而止。
整個禮堂瞬間落針可聞。
那個差點被劈中的新生臉都嚇白了，腿一軟，直接坐回了石凳上，再也不敢吱聲。
其他新生更是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鍾馗滿意地收回手，抱着胳膊，虎視眈眈地掃視全場。
王大偉也被那突如其來的閃電嚇了一跳，小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伸手拿起最上面那本《基礎符咒學精編（天教第九版）》。
入手沉重，封面冰涼。
他帶着上墳的心情，隨意地翻開了第一頁。
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如同鬼畫符般扭曲繁復的符文，以及大片大片艱澀拗口的文言文注釋。
只看了一眼，王大偉就覺得頭暈眼花，腦漿子開始沸騰。
他痛苦地閉上眼，感覺自己的修仙之路還沒開始，就要被這些“天書”徹底埋葬了。
“完了……這比高中數學還恐怖……”他絕望地嘀咕着，不死心地又睜開眼，想再掙扎一下。
然而，就在他目光再次落到書頁上的瞬間——
異變再生！
書頁上那些原本靜止不動、如同死物的繁復符文，突然像是活了過來！
它們扭曲着，蠕動着，如同擁有了生命！
緊接着，一個個由細密光點構成的、拇指大小的小人，竟然從那些符文中“站”了起來！
這些小人形態各異，有的穿着古樸的道袍，有的光着膀子，有的甚至頂着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它們就在那泛黃的書頁上，排着隊，開始了表演！
只見第一個小人，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雖然它沒有出聲，但動作卻極其傳神。
小人的指尖迸發出一道微弱的紅光，在書頁上凌空畫出一個歪歪扭扭、但結構完整的火球符！
畫完後，那符籙還“噗”地一聲，冒出一小簇真實的火苗，隨即又熄滅，只留下一縷青煙。
第二個小人更猛，它身體一扭，瞬間分裂成三個一模一樣的小人分身！
三個小人同時動作，配合默契，各自畫符，最後三張符籙合而爲一，形成一個更復雜的組合符陣，光芒閃爍！
第三個小人似乎是個反面教材，它畫符時手一抖，符籙線條畫歪了。
結果那符籙“嘭”地一下炸開，把小人自己炸得灰頭土臉，翻着跟頭飛出了書頁邊緣，消失不見……
王大偉的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成了O型，下巴都快掉到書上了！
這……教科書還自帶全息投影+情景劇？多媒體教學啊這是？
他趕緊又翻了幾頁。
果然，內丹吐納那本書上，一個小人盤膝而坐，身體內部亮起清晰的經絡圖，一股淡金色的氣流沿着特定的路線緩緩運行，旁邊還有箭頭標注着“氣沉丹田”、“抱元守一”等文字說明。
御物術那本書上，幾個小人正指揮着微縮版的飛劍、銅錢、甚至繡花針在空中飛來飛去，演示着各種操控技巧。
“臥槽……”王大偉心中的絕望感瞬間被巨大的新奇和一絲絲興奮沖淡了不少。
這玩意兒，可比幹巴巴的課本有意思多了！
雖然內容依舊深奧，但至少不會那麼催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