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繩勒得手腕生疼,林野借着掌心妖火的微光,終於磨斷了最後一縷繩結。他剛要翻身站起,一個鬥篷人的靴底就狠狠踹在他胸口,力道之大讓他像片落葉般撞在石牆上,喉頭涌上腥甜。
“還想耍花樣?” 鬥篷人獰笑着踏上前,手裏的短刀反射着綠火的幽光。林野急忙結出白虎印,可掌心的白光剛亮起就被對方揮手打散,短刀的寒光已經逼到眼前。
他狼狽地滾到一旁,短刀擦着肋骨劃過,帶起一串血珠。那些日夜苦練的四象印、鎖靈訣,此刻在這些黑衣人面前如同孩童玩鬧。蝕骨降的黑線因劇烈喘息而瘋狂蠕動,右臂的青黑幾乎蔓延到肩頭,每動一下都像有無數蟲蟻在啃噬骨髓。
“別掙扎了。” 爲首的鬥篷人緩緩摘下帽檐,露出張布滿詭異紋身的臉,“能成爲‘八岐祭’的祭品,是你的榮幸。” 他手裏的匕首突然指向林野的咽喉,綠色火焰在刀身跳躍,“這就送你上路 ——”
“住手!”
木門被震得粉碎,千葉夏扶着個白發老婆婆站在門口。老婆婆的和服下擺沾着泥土,左手握着串銅鈴,右手捏着個閃着藍光的符咒,正是神社祭典上跳神樂舞的宮司。
“奶奶!” 千葉夏的聲音帶着哭腔,手裏的紙燈籠在顫抖中熄滅。
老婆婆沒看她,銅鈴猛地一晃,清脆的響聲裏帶着無形的力道,逼得最近的兩個鬥篷人連連後退。“伊賀流的老東西,敢壞我們的事?” 紋身男冷笑一聲,匕首指向老婆婆,“正好把你孫女也一起祭了,湊齊九命,八岐大人定會賜我們無上力量!”
話音未落,四個鬥篷人同時撲上。老婆婆將千葉夏護在身後,符咒猛地擲出,藍光炸開時化作數道冰棱,瞬間刺穿兩人的肩膀。可剩下的人動作更快,其中一個瘦高個不知何時繞到側面,指尖彈出三枚帶毒的飛針,直取老婆婆後心。
“小心!” 林野嘶吼着撲過去,用後背硬生生擋下飛針。針尖刺入皮肉的瞬間,蝕骨降的黑線突然劇烈收縮,疼得他眼前發黑。
老婆婆趁機轉身甩出銅鈴,鈴繩如活蛇般纏住瘦高個的脖頸,猛地勒緊。可紋身男已經欺到近前,匕首上的綠火化作藤蔓,死死纏住老婆婆的手腕。另一個鬥篷人抽出腰間的短刀,朝着她的腰側刺去 ——
千鈞一發之際,林野胸前的玉佩突然炸開刺目的金光。他後心的飛針傷口正在流血,血珠滴落在玉佩上的瞬間,金蛇的虛影猛地從玉佩中竄出,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
“啊 ——!”
林野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咔咔作響,皮膚下像是有無數鱗片正在破土而出。他低頭看去,金色的鱗片正順着脖頸往下蔓延,覆蓋胸口、手臂,連瞳孔都變成了赤金色。耳邊充斥着金蛇的嘶吼,那些關於力量、殺戮的本能如潮水般涌來。
“林野!” 千葉夏的驚呼在遠處響起,卻像隔着層厚厚的水。
紋身男的匕首剛要刺中老婆婆,就被一只覆滿金鱗的手死死攥住。林野不知何時已站在他面前,赤金色的瞳孔裏沒有絲毫感情。只聽 “咔嚓” 一聲,匕首連同對方的手腕一起被捏碎,綠火藤蔓在接觸鱗片的瞬間就化作灰燼。
剩下的三個鬥篷人同時攻來,林野卻只是抬手一揮。金色的氣浪如狂風掃過,三人像斷線的風箏般撞在牆上,骨骼碎裂的聲音混着悶哼響起。從變身到結束戰鬥,不過一個回合。
紋身男癱在地上,看着林野身上的金鱗在綠火中泛着冷光,眼裏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你是…… 是神獸後裔?”
林野沒有回答。他的意識正在被某種狂暴的力量吞噬,只想撕碎眼前所有活物。就在他抬起覆滿金鱗的手,準備捏碎對方頭顱時,老婆婆突然甩出一道黃色符咒,精準地貼在他眉心。
“定!”
符咒炸開柔和的白光,金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林野晃了晃,赤金色的瞳孔漸漸恢復清明,隨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陷入無邊黑暗。
再次醒來時,林野發現自己躺在神社的客房裏。陽光透過紙門灑在榻榻米上,右臂的蝕骨降黑線淡得幾乎看不見,後心的傷口也只剩淺淺的疤痕。
“你醒了?” 千葉夏端着藥碗走進來,眼眶紅紅的,“奶奶說你昨天太冒險了。”
老婆婆坐在窗邊的矮桌旁,正在翻看一本黑色封皮的古書。聽到動靜,她抬頭看了眼林野,銅鈴在指間輕輕轉動:“那夥人是‘八岐會’的餘孽,靠活人祭祀修煉邪術,我們追查他們很久了。” 她把古書推過來,封面上用朱砂寫着 “陰陽殺術秘錄”,“這是從他們祭壇上找到的,你看看吧。”
林野翻開書頁,裏面全是用朱砂繪制的戰鬥型秘術 —— 有能召喚雷電的 “五雷咒”,有能化身爲霧的 “隱遁術”,甚至還有與四象印同源卻更狠戾的 “白虎噬殺印”。每一頁都標注着修煉方法,字跡潦草卻透着股血腥氣。
“這些術法過於陰狠,修煉久了會走火入魔。” 老婆婆的聲音帶着警告,“但你昨天觸發的金蛇之力,倒是與書中記載的‘神獸借體’有些相似。”
林野摸着胸前的玉佩,它此刻安靜得像塊普通玉石。他想起變身時那種失去理智的狂暴,還有捏碎敵人手腕時的冰冷觸感,突然打了個寒顫。
“奶奶!” 千葉夏急忙打斷,給林野遞過藥碗,“先喝藥吧,這是用忍術調和的草藥,能安神。”
藥碗的熱氣模糊了視線,林野看着書頁上 “白虎噬殺印” 的圖譜,突然明白金蛇爲何總說 “道心是通心”。力量本身沒有善惡,關鍵在於握着力量的人,是選擇守護,還是沉淪。
他合上書,推回給老婆婆:“這種邪術,還是銷毀了好。”
老婆婆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將書收進懷裏:“你倒是比我想的通透。不過八岐會還有餘黨,這本書記載的聯絡暗號或許有用,暫時由我保管吧。”
陽光越發明媚,透過紙門照在兩人身上。林野看着千葉夏擔憂的眼神,突然覺得昨天的狂暴變身像場荒誕的夢。只有右臂那道幾乎消失的黑線,和胸口偶爾傳來的溫熱,在提醒他 —— 那場戰鬥,只是開始。
而那本藏着陰陽殺術的秘錄,正安靜地躺在老婆婆的懷裏,像顆埋在和平表象下的定時炸彈,預示着更洶涌的風雨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