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清晨，林初霜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鮮血。周玄連忙扶她坐起，輕輕拍打她的背部。
"感覺怎麼樣？"周玄遞過一杯溫水。
林初霜勉強喝了一口，虛弱地搖搖頭："比昨天...更糟了。"她的聲音細如蚊呐，眉心的朱砂痣顏色暗淡，隱約泛着黑氣。
周玄取出最後一顆玄陽丹："先服下這個。"
一個月來，林初霜雖然醒了，但身體狀況時好時壞。韓老魔給的玄陽丹效果越來越弱，從最初能壓制十天，到現在三天就得服一顆。
"丹藥...不多了吧？"林初霜敏銳地察覺到周玄眼中閃過的憂慮。
"夠用。"周玄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今天我去醉仙樓見韓老魔，應該能拿到更多。"
林初霜抓住周玄的手腕："小心...那人...不簡單..."
她的手指冰涼刺骨，周玄卻感到一陣暖流涌向心頭："放心，我自有分寸。"
安頓好林初霜，周玄換上一身灰色布衣，戴上人皮面具，變成了一個相貌普通的青年修士。這是他花五十靈石在黑市買的"千面皮"，能改變容貌氣息，金丹以下難以識破。
醉仙樓是黑水城最大的酒樓，位於城中心最繁華的街道。周玄到達時正值午市，樓內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客官幾位？"小二熱情迎上來。
"我找韓山韓前輩。"周玄壓低聲音。
小二笑容不變，眼中卻閃過一絲警惕："客官怕是記錯了，我們這沒有叫韓山的。"
周玄早有準備，取出韓老魔給他的信物——一枚刻着七絕毒蟾的銅牌。小二見到銅牌，立刻躬身："貴客請隨我來。"
穿過喧囂的大堂，小二帶周玄來到後院一間僻靜的雅閣。推開門，韓老魔正獨自飲酒，桌上擺着幾樣精致小菜。
"來了？坐。"韓老魔頭也不抬，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周玄入座，直接開門見山："前輩，玄陽丹快用完了。"
韓老魔嗤笑一聲："年輕人就是心急。"他放下酒杯，渾濁的老眼直視周玄，"上次的毒囊不錯，這次要你辦的事也不難。"
"請講。"
"三日後，丹鼎派在黑水城舉辦煉丹大會，我要你參加並取得前三名。"
周玄一愣："煉丹？我雖懂些皮毛，但要在丹鼎派的大會上進前三..."
"怕了？"韓老魔譏諷道，"那女娃娃的命可不等人。"
周玄握緊拳頭："我需要做什麼準備？"
韓老魔滿意地笑了，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子："這是我整理的'百草精要'，記熟它，足夠應付初試。至於後面的比試..."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周玄，"聽說你在大長老門下學過煉丹？"
周玄點頭。李長青確實教過他一些基礎，但遠談不上精通。
"那就行了。"韓老魔又取出一個小瓶，"這裏面是'靈犀丹'，服下後能短暫提升感知力，幫你掌控火候。記住，只在大比關鍵時刻用。"
周玄接過冊子和藥瓶："前輩爲何不自己參加？以您的造詣..."
"老夫名聲在外，不便露面。"韓老魔擺擺手，"你只管按我說的做，事成後給你十顆玄陽丹。"
十顆！足夠林初霜撐三個月了。周玄心中一喜，但隨即警惕起來："就這麼簡單？"
韓老魔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當然不止。進入前三後，丹鼎派會邀請你參觀他們的藏經閣。我要你找機會抄錄一本《丹火秘典》的最後三頁。"
周玄心頭一震。丹鼎派以丹道聞名，《丹火秘典》是其鎮派寶典之一，韓老魔此舉等於讓他去偷門派機密！
"這..."
"不願意？"韓老魔冷笑，"那女娃娃體內的玄冰魄已經開始反噬，沒有我的玄陽丹，最多再撐七天。"
周玄沉默片刻，咬牙道："我答應。但十顆玄陽丹只是定金，我要知道徹底解除玄冰魄的方法。"
韓老魔眼中精光一閃："好膽色！"他湊近周玄，壓低聲音，"方法確實有，但需要集齊五顆靈珠，布成'五行逆天陣'。"
"五顆靈珠？"
"不錯。你已經在寒冰潭得到一顆'冰魄珠'，還缺'火靈珠'、'木精珠'、'金罡珠'和'土元珠'。"韓老魔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張古老的地圖，"火靈珠就在丹鼎派禁地'熔岩窟'中。"
周玄仔細查看地圖，上面標注了五顆靈珠的大致位置。雖然信息簡略，但總比毫無頭緒強。
"我如何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韓老魔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本古籍，翻到某一頁："自己看。"
書頁上畫着一個陣法圖案，周圍寫着"五行逆天，破封解禁"等字樣。周玄將內容牢記於心，點頭道："好，我參加煉丹大會。"
離開醉仙樓，周玄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繞了幾圈確認沒人跟蹤後，來到城西一家小茶館。這裏是散修聚集地，消息靈通。
要了壺清茶，周玄豎起耳朵聽周圍人交談。很快，隔壁桌幾個修士的談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了嗎？天機閣在黑水城設立了分壇，正在通緝兩個年輕人。"
"又是天機閣！這些年他們抓了多少特殊體質修士？"
"噓，小聲點！據說這次追捕的是叛逃的聖女和一個先天道胚..."
周玄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顫。天機閣果然追來了！而且他們竟然知道自己是先天道胚！
強自鎮定地喝完茶，周玄決定去探探天機閣分壇的虛實。按照茶館裏聽來的消息，分壇設在城北的舊官府內。
舊官府外，兩名身穿銀白袍服的修士把守大門，胸前繡着"天機"二字。周玄繞到後院牆外，找了個隱蔽角落，運轉《太虛道經》中的"靈耳術"，傾聽院內動靜。
"...陳巡察使已經確定那兩人就在黑水城，所有客棧都要排查！"
"可是城主府那邊..."
"怕什麼？天機閣辦事，誰敢阻攔？"
周玄眉頭緊鎖。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天機閣竟然要全城搜查！必須盡快拿到玄陽丹，帶林初霜離開黑水城。
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青玄門那邊已經打點好了，趙元海長老答應配合我們..."
趙元海！周玄心頭一震。難怪天機閣能這麼快找到黑水城，原來是趙元海父子在背後搞鬼！
悄悄離開舊官府，周玄繞了幾條巷子確保安全後，才返回客棧。林初霜正在打坐調息，聽到動靜立刻睜眼。
"怎麼樣？"她聲音虛弱，但眼神依然清明。
周玄將韓老魔的要求和天機閣的消息簡要告知。林初霜聽完，眉頭緊鎖："韓老魔...這名字有些耳熟..."
"你聽說過他？"
林初霜努力回憶："天機閣的典籍中...好像提到過一個叛逃的煉丹大師...姓韓..."她突然咳嗽起來，嘴角又滲出血絲。
周玄連忙扶住她："別想了，先休息。無論如何，我會參加煉丹大會，拿到玄陽丹和火靈珠的線索。"
接下來兩天，周玄足不出戶，全力研讀韓老魔給的《百草精要》。這冊子雖薄，但內容極爲精煉，將各種靈藥的特性、相生相克關系講得透徹明白。配合李長青教他的煉丹基礎，周玄的丹道知識突飛猛進。
第三天清晨，周玄換上一身素白長袍，再次改變容貌，變成一個二十出頭的俊朗青年。這是他特意爲煉丹大會準備的新身份——散修"周遠"。
丹鼎派的煉丹大會在城中心的廣場舉行。周玄到達時，廣場上已經搭建起十座高台，每座台前都排滿了參賽者。粗略估計，至少有五百人報名。
"聽說這次丹鼎派的聖女親自來了！"
"真的？那位號稱'丹道天才'的蘇沐晴？"
"可不是！據說她年僅二十就已經是四品煉丹師了！"
周圍的議論聲傳入周玄耳中。他對什麼聖女不感興趣，只想盡快進入前三，完成任務。
報名處，一名丹鼎派弟子遞給周玄一塊玉牌："周遠道友，這是你的參賽牌，初試在一號台。"
初試內容是辨識靈藥。考官拿出百種靈藥，要求參賽者在半刻鍾內寫出它們的名稱和特性。這對熟讀《百草精要》的周玄來說輕而易舉，他不僅全部答對，還額外寫出了幾種靈藥的冷門用途，引起考官注意。
"周遠，滿分通過！"考官高聲宣布，引來一片羨慕的目光。
初試淘汰了八成參賽者，剩下百人進入復賽——現場煉制"凝氣丹"。這是最基礎的丹藥，但丹鼎派要求用他們提供的有瑕疵的藥材煉制，難度大增。
周玄分到的靈藥要麼年份不足，要麼有蟲蛀痕跡。他回憶《百草精要》中的技巧，將幾種有缺陷的靈藥按特殊比例搭配，竟煉制出了中品凝氣丹，再次引起轟動。
"有意思。"一個清冷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周玄轉身，只見一名身着淡綠羅裙的少女正打量着他。少女約莫十八九歲，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一點翠綠花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蘇聖女！"周圍的丹鼎派弟子紛紛行禮。
周玄這才明白，眼前這位就是人們議論的丹鼎派聖女蘇沐晴。他禮貌地拱手："見過蘇聖女。"
蘇沐晴沒有回禮，而是直接拿起周玄煉制的凝氣丹，放在鼻前輕嗅："用蟲蛀過的青靈草代替部分月華葉，以火候彌補藥力不足...很巧妙的手法。誰教你的？"
"自學的。"周玄不卑不亢。
蘇沐晴眼中閃過一絲不信，但沒再多問，轉身離去前留下一句："決賽見。"
復賽結束，只剩下十人進入決賽。周玄憑借扎實的基礎和韓老魔的指點，順利晉級。
決賽題目出乎所有人意料——改良"火靈丹"。這是一種常見的二品丹藥，但丹鼎派要求參賽者在不改變主藥的情況下，通過輔藥調整，提升至少三成藥效。
周玄思索片刻，決定冒險一試。他記得《百草精要》中提到過一種冷門配方，用"赤炎果"代替部分"火靈芝"，雖然風險大，但成功後藥效可提升五成。
就在他準備動手時，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抬頭看去，蘇沐晴正站在評審席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僞裝，讓周玄心頭一緊。
"難道她看穿了我的身份？"周玄強自鎮定，繼續煉丹。
關鍵時刻，他服下韓老魔給的靈犀丹，頓時感覺五感敏銳了數倍，火候控制得心應手。兩個時辰後，十位參賽者陸續完成。周玄的改良火靈丹通體赤紅，表面有金色紋路，是所有作品中最耀眼的。
"這...這是'金紋火靈丹'！"評審席上一位白發長老激動地站起來，"藥效提升至少六成！"
全場譁然。這種改良已經數百年沒人做到了。
"周遠，冠軍！"主評審高聲宣布。
頒獎環節，蘇沐晴親自將獎品——一尊三品丹爐和一瓶三品丹藥交給周玄。交接時，她突然低聲道："今晚子時，丹鼎樓後花園，單獨談談。"
周玄心頭一跳，但面上不顯："榮幸之至。"
按照慣例，前三名可以參觀丹鼎派藏經閣一日。周玄計劃趁此機會完成韓老魔的任務。但蘇沐晴的邀請打亂了他的計劃——她是否發現了什麼？
傍晚，周玄先回客棧查看林初霜的情況，給她服下最後一顆玄陽丹。
"今天...順利嗎？"林初霜氣色稍好，但眉心的黑氣更濃了。
周玄點頭："拿了第一，今晚要去見丹鼎派聖女，可能跟火靈珠有關。"
林初霜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心...我感應到...天機閣的人...在附近..."
周玄心頭一凜："我會盡快回來。如果天亮前我沒回來，你就用遁地符離開，去我們之前說好的地方等我。"
子夜時分，周玄悄然來到丹鼎樓後花園。這是一座精巧的江南園林，假山流水，亭台錯落。月光下，蘇沐晴獨自站在小橋上，一襲白衣勝雪，宛如月宮仙子。
"周遠？還是該叫你...周玄？"蘇沐晴開門見山。
周玄渾身緊繃，隨時準備出手或逃跑："蘇聖女何出此言？"
蘇沐晴輕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面銅鏡："'照妖鏡'下，一切僞裝無所遁形。不過放心，我對天機閣沒好感。"
周玄沉默片刻，決定坦然相對："聖女邀我來，所爲何事？"
"兩個目的。"蘇沐晴轉身面對他，"第一，我對你的煉丹手法很感興趣，那明顯有韓老魔的影子。第二..."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知道你在找什麼。"
周玄心跳加速："我不明白。"
"火靈珠。"蘇沐晴輕聲道，"就在熔岩窟最深處。但那裏有金丹期火蛟守護，你一個人去必死無疑。"
"聖女爲何告訴我這些？"
蘇沐晴把玩着一縷青絲："因爲我需要火蛟的逆鱗煉制一味丹藥。我們可以合作。"
周玄警惕地問："條件是什麼？"
"你幫我取逆鱗，我告訴你一個關於林初霜的秘密。"蘇沐晴笑得像只狐狸，"關於她體內玄冰魄的真正來歷。"
周玄心頭巨震。蘇沐晴不僅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還知道林初霜的事！這女子到底什麼來頭？
"如何？"蘇沐晴追問。
周玄深吸一口氣："我需要考慮。"
"三天後，熔岩窟開啓日，我等你答復。"蘇沐晴轉身欲走，又回頭補充，"對了，韓老魔要的《丹火秘典》最後三頁是這個。"
她拋給周玄一張絹布，上面正是那三頁的內容。周玄接住，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蘇沐晴嫣然一笑："別謝我，這只是合作的誠意。"說完，飄然而去。
周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今晚的遭遇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時間消化。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蘇沐晴這個盟友，或許比韓老魔更可靠，但也更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