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標準直拳模型”的過程,如同在黑暗中開鑿隧道,枯燥、艱辛,但每一次微小的進展都伴隨着巨大的希望。陳凡和老傑克完全沉浸在數據的世界裏,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在經歷了上千次的失敗和調整後,陳凡終於能夠相對穩定地復現出接近“標準模型”的生理狀態。當他進入那種特定節奏的呼吸、氣血奔流和意念集中時,模擬器中的虛擬龍驤打出的直拳,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能量利用率,都遠超他最初憑借本能和手動操控時的水平。
這種提升是數據化的、肉眼可見的。老傑克甚至開發了一個簡單的評分系統,每次出拳都會根據與“標準模型”的契合度給出一個“同步率”分數。從最初的30%左右,到穩定在75%以上,陳凡的進步曲線讓老傑克這個見多識廣的老技師都咋舌不已。
“不可思議……簡直像是有個看不見的教練在實時糾正你的每一個細微錯誤!”老傑克看着屏幕上日趨穩定的數據曲線,感嘆道,“這套方法如果能夠普及……”
“普及不了。”陳凡剛從一次高同步率的練習中退出,略顯疲憊地擦拭着額頭的汗水,打斷了老傑克的遐想,“這套‘模型’是基於我的生理信號建立的,換一個人,氣血運行、神經反應完全不同,模型就失效了。除非你能爲每個駕駛員都量身定做一套。”
老傑克愣了一下,隨即釋然:“也對,是我想當然了。你這家夥,本身就是個特例。” 他看向陳凡的目光更加復雜,有對未知技術的狂熱,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一個能將自己的身體“數據化”並不斷優化的人,其潛力與危險性同樣巨大。
陳凡沒有在意老傑克的想法。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了自身的變化上。
這種高強度的、精確到生理指標的“數據化修煉”,帶來的好處遠不止於機甲操控。他清晰地感覺到,隨着他一次次引導氣血去契合那個“最優模型”,體內那原本如同溪流般散亂的氣血,正變得越來越凝聚,越來越“聽話”。它們仿佛被無形的模具重新塑造,運行軌跡變得更加高效、精準。
而最大的變化,來自於丹田。
最初那微不可查的悸動,隨着練習的深入,變得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沉睡的火山即將蘇醒前的、深沉的脈動。每一次他完美打出“數據化直拳”,氣血奔涌到頂峰時,丹田深處那股死寂的虛無中,便會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吸力,如同幹涸的海綿汲取水分,將奔涌的氣血之力吸納進去一絲,隨後又歸於沉寂。
雖然依舊沒有真氣產生,但這股“吸力”的出現,卻讓陳凡的心髒狂跳不止!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著他沉寂的丹田並未真正“死亡”,只是如同耗盡了燃料的熔爐,需要新的能量來重新點燃!而“氣血共振”結合“數據化修煉”所產生的、高度凝練和活躍的氣血之力,似乎就是一種能被丹田認可的、高品質的“燃料”!
這個發現讓陳凡看到了恢復修爲、甚至更進一步的曙光!這個科技紀元,這個數據化的方法,或許正是解決地球末法時代無法修煉的鑰匙!
他將這個發現隱晦地告訴了老傑克,只說是感覺身體核心有一種“能量匯聚”的跡象,似乎對提升駕駛時的耐力有好處。
老傑克對此極爲重視,立刻調整了監測重點,加強了對陳凡丹田區域的生物能量場掃描。果然,在陳凡進行高同步率操作時,儀器探測到了那個區域有極其微弱的、非熱效應也非電磁效應的特殊能量波動!
“未知生物能量反應!強度極低,但活性在提升!”老傑克興奮地記錄着,“這很可能就是你那種‘氣血’之力的源頭或者樞紐!繼續觀察!這可能是解開你身體奧秘的關鍵!”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聲張。陳凡是爲了自身最大的秘密,老傑克則是出於研究者的本能和對這獨特案例的保護。
訓練的重點,開始從單純的“動作模型”建立,悄然向“能量循環模型”探索傾斜。陳凡嚐試在打出“數據化直拳”後,不是立刻放鬆,而是有意引導部分回流的氣血,以《混元一氣訣》的基礎路線,緩緩溫養丹田。
這個過程比操控機甲更加艱難和凶險。氣血之力霸道而活躍,而丹田卻脆弱如初生的蛋殼。稍有不慎,不是氣血散逸,就是引動丹田那絲微弱的吸力失控,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但陳凡的武學根基和堅韌意志此刻發揮了作用。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將數據化修煉的精準控制力也用在了內力溫養上。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氣血的流轉,都力求符合《龜息訣》和《混元一氣訣》的要旨,同時又暗暗參照着“數據化模型”帶來的高效路徑。
進展緩慢得令人絕望,如同用滴水去填充幹涸的巨湖。但陳凡能感覺到,丹田那絲吸力,正在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一絲絲地增強。那死寂的氣海中,似乎有某種東西,正在數據的澆灌下,極其緩慢地……孕育。
這天,陳凡正在進行一次持續時間很長的“數據化連擊”訓練,要求他在模擬器中連續打出十次高同步率的“數據化直拳”。這對他的精神、體力和氣血控制是極大的考驗。
前九拳都順利完成,同步率穩定在78%左右。到了最後一拳,陳凡感覺心神消耗巨大,氣血也有些不穩。他深吸一口氣,全力凝聚精神,引導着有些躁動的氣血,奮力打出第十拳!
就在他拳頭即將達到頂點,氣血奔涌至巔峰的瞬間——
嗡!
他丹田深處那一直微弱脈動的吸力,驟然增強了數倍!仿佛一個沉睡的漩渦突然蘇醒,產生一股強大的拉扯力量!
陳凡體內奔流的氣血之力,如同百川歸海,不受控制地朝着丹田瘋狂涌去!
“呃!”陳凡悶哼一聲,感覺小腹如同被撕裂般劇痛!模擬器中的虛擬龍驤,最後一拳的力量和軌跡瞬間失控,打出了一個極其難看的扭曲動作。
外部的監測儀器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代表陳凡丹田區域能量反應的曲線瞬間飆升,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峰值,然後又如雪崩般跌落!
“怎麼回事?!”老傑克驚得跳了起來,“能量讀數異常波動!陳凡,你的生命體征!”
陳凡臉色慘白,汗如雨下,雙手死死按住小腹,蜷縮在模擬器座椅上。劇痛如同潮水般沖擊着他的神經。
過了好一會兒,疼痛才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感。仿佛剛才那一下,抽幹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所有精氣。
他虛弱地退出模擬連接,癱在椅子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老傑克趕緊沖過來,檢查數據,又用便攜掃描儀對着陳凡腹部掃描了半天,眉頭緊鎖:“奇怪……能量峰值後迅速回落,現在比平時水平還低。身體沒有器質性損傷的跡象。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凡喘息着,內視自身,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那劇痛和空虛之下,他分明地感覺到,那一直死寂的丹田氣海最中心,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氣旋?
那氣旋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緩慢地自行旋轉着,不再吸收氣血,也不再產生吸力,只是靜靜地存在那裏,散發着一種與之前死寂狀態截然不同的、極其微弱的“活性”!
雖然依舊沒有真氣,但這縷氣旋的出現,卻意味着……沉睡的熔爐,終於冒起了第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青煙。
數據洪流的沖刷,終於在這片幹涸的沙漠上,引來了第一滴活水,激起了一絲微瀾。
陳凡閉上眼睛,感受着那微弱卻真實不虛的氣旋,嘴角艱難地勾起一抹弧度。
希望,從未如此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