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刺骨的冰水灌入鼻腔，秦川在混沌中下沉。
胸口玉佩突然爆發出灼熱金光，照亮了水下世界——無數青銅鎖鏈從深淵底部延伸上來，鎖鏈盡頭纏繞着一具具屍體，有些穿着現代登山服，有些則是古舊的雲紋長袍。
最近的那具屍體突然睜眼，腐爛的手指抓向秦川咽喉！
“咕——！”
他拼命掙扎，冰魄臂本能地揮出，寒氣瞬間凍結了屍體。借着反沖力向上浮去，頭頂卻傳來“咔嚓”的冰層閉合聲。
缺氧的眩暈中，一縷藍光刺透冰層。
楚嫣然的臉出現在冰面之上，她單膝跪地，掌心按在冰上，淡藍色真氣如蛛網般蔓延，將厚達半米的冰層硬生生融出個缺口。
秦川破水而出的瞬間，被她一把拽住衣領拖上岸。
“廢物。”她甩開他，聲音比寒淵谷的冰還冷，“雲素心當年號稱雲家百年奇才，怎麼生了你這麼個——”
話音戛然而止。
秦川劇烈咳嗽着抬頭，發現楚嫣然正死死盯着他溼透的衣領——那裏被扯開的布料下，露出鎖骨處一道雲紋胎記。
“流雲印……”她瞳孔緊縮，短刀突然抵住他喉嚨，“你進過天宮？”
冰湖對岸傳來爆炸餘波，蘇沐雪的信號彈在空中炸開紫色煙霧。秦川撥開刀鋒，啞聲道：“先離開再說。”
楚嫣然的表情幾度變幻，最終抓起他躍上冰崖。兩人借着爆炸煙霧的掩護，鑽進一條隱蔽的岩縫。
岩縫深處竟是個幹燥的石室，牆壁上刻滿雲紋壁畫。
楚嫣然點燃應急燈，昏黃光線照亮她繃緊的下頜線。她撕開秦川左袖，露出被腐蝕的傷口，從腰間皮囊倒出些藍色粉末按上去。
“嘶——”劇痛讓秦川肌肉抽搐。
“忍着。”她手法粗暴地包扎，“雲家的血脈要是死於屍毒，簡直是笑話。”
秦川盯着她微微發抖的指尖——這個一路殺伐果決的楚家執法者，此刻竟然在緊張。
“你認識我母親。”
這不是疑問句。楚嫣然系繃帶的手頓了一下，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深深的陰影。
“雲素心，雲家三房嫡女，十六歲突破化勁境，二十歲執掌天宮秘鑰。”她突然扯開自己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模一樣的雲紋胎記，“而我，是她的劍侍。”
壁畫上的雲紋在燈光中浮動，仿佛活了過來。秦川的系統光幕自動掃描，解析出隱藏的文字：
【雲頂天宮守則第三條：劍侍與秘鑰，生死同契】
“每個雲家嫡系都會配一名劍侍。”楚嫣然系好衣領，聲音平靜得可怕，“我七歲被選爲她的影子，直到十八歲那年……”
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刀柄，秦川的環境感知捕捉到那細微的顫抖。
“她盜走玉佩叛出雲家，而我作爲劍侍，被種下噬心蠱。”楚嫣然冷笑，“楚家執法堂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麼找到玉佩將功抵過，要麼每月承受萬蟻噬心之苦。”
應急燈突然閃爍，照亮她頸側若隱若現的黑色紋路——那蠱毒如同活物，正順着血管緩緩蠕動。
秦川突然明白她爲何對血刃小隊如此痛恨。王家豢養的屍蠱，與噬心蠱系出同源。
石室外傳來碎石滾落聲，蘇沐雪的聲音隱約傳來：“秦川！”
楚嫣然瞬間變臉，短刀橫在秦川頸前：“敢說出我的身份，我就割了那丫頭的舌頭。”
深夜，臨時營地。
蘇沐雪給昏迷的王家俘虜注射鎮靜劑，轉頭看向正在烤火的秦川：“楚嫣然呢？”
“警戒。”秦川撥弄火堆，餘光瞥見岩壁上的黑影——楚嫣然正倒掛在洞頂，像個真正的暗夜執法者。
蘇沐雪取出那枚懷表，表蓋在火光中泛着幽藍光澤：“我父親在表盤背面刻了坐標。”
她展示表蓋內側，精細的刻痕組成一組數字：79.3°E，36.4°N
“昆侖山脈……”秦川調出衛星地圖，“等等，這個坐標在移動？”
代表紅點的位置正以緩慢速度向西北偏移，仿佛某種活物。
蘇沐雪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表蓋雲紋：“懷表裏有天宮青銅的碎片，會與主體共鳴。”
火堆突然爆出個火星。秦川的玉佩同時發燙，系統光幕彈出警告：
【檢測到同源能量波動】
【天宮外圍結界開啓度：43%】
洞頂傳來輕響，楚嫣然無聲落地，刀尖挑走懷表：“雲家鍛器術。”她眯眼觀察片刻，突然冷笑，“蘇承遠倒是聰明，把坐標刻在禁物上——難怪血刃小隊追殺你們父女。”
蘇沐雪猛地站起：“你知道我父親的下落？”
“三年前雲家內亂，三長老勾結王家開啓天宮。”楚嫣然拋回懷表，“你父親誤入結界，現在八成困在……”
她突然噤聲，短刀出鞘直指洞口！
秦川同時感應到異常——雪地裏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像無數節肢動物在爬行。
“屍蠱群。”楚嫣然甩出三張符紙封住洞口，“王家老狗臨死前放了信號。”
蘇沐雪快速收拾裝備：“從東側斷崖撤，我留了繩索。”
“來不及了。”楚嫣然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抹在刀身，“帶他去找青銅門，我來斷後。”
秦川抓住她手腕：“一起走。”
“少自作多情。”她甩開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我只是在完成十八年前沒盡到的職責。”
洞口的符紙開始燃燒，第一只屍蠱已經鑽進來，長着人臉的頭顱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楚嫣然轉身沖向蠱群，藍色刀光劃破黑暗前，秦川清晰聽見她的低語：
“雲素心當年……給你起過小名嗎？”
斷崖邊的風雪幾乎把人吹透。
秦川和蘇沐雪借着登山繩速降，頭頂不斷傳來冰層碎裂的巨響。某塊崩落的冰塊差點砸中蘇沐雪，被秦川用冰魄臂凌空擊碎。
“她到底是什麼人？”蘇沐雪在呼嘯寒風中大喊，“爲什麼叫你‘雲家人’？”
秦川沒有回答。玉佩在衣領內發燙，系統光幕不斷刷新着楚嫣然的生命體征——
【劍侍契約激活】
【綁定對象生命值：37%】
降落到谷底時，爆炸的沖擊波震塌了半邊山崖。秦川回頭望去，寒淵谷上空懸浮着詭異的紅色雲團，雲中隱約有金色流光穿梭。
蘇沐雪拉動他：“走！王家援兵要到了！”
秦川卻站着沒動。
某種血脈深處的共鳴讓他抬起手，冰魄臂的寒氣在空中凝結成細小冰晶。這些冰晶詭異地組成一個箭頭，指向西北方——
與懷表坐標完全一致的方向。
蘇沐雪的探測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屏幕上代表靈氣濃度的數字瘋狂攀升：
65%...78%...91%...
“不對……”她臉色煞白，“這個讀數已經超過化勁境承受極限，除非——”
雪地突然震動！
一只巨大的青銅手臂破冰而出，五指張開足有卡車大小，掌心赫然刻着與秦川玉佩相同的星圖！
系統光幕在秦川眼前炸開紅光：
【警告！天宮守衛蘇醒】
【建議：立即撤離】
青銅巨手轟然拍下瞬間，一道藍色身影從側方撞開他們！
滿身是血的楚嫣然橫刀格擋，刀身與青銅碰撞出刺目火花。她咳着血冷笑：“果然……雲家老祖那個老不死……把守衛改造成了……”
巨手第二次拍擊來臨前，秦川的玉佩突然浮空，射出一道金光擊中守衛掌心星圖。
整個寒淵谷安靜了一秒。
緊接着，青銅巨手緩緩收回冰層，而秦川三人腳下亮起傳送陣的藍光——
最後一刻，秦川看見楚嫣然頸側的噬心蠱紋路，正被某種金色能量一點點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