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木屋的窗櫺染成暖紅色時,阿硯趴在木桌上,指尖還殘留着一絲疲憊的麻意。白天引草木退黑熊時,體內那股溫熱氣流耗得太狠,回來的路上他靠在李伯背上睡了一路,此刻醒着,卻總覺得四肢像裹了層軟棉,提不起勁。
“阿硯,喝碗山藥粥補補。” 李伯端着粗瓷碗過來,碗裏飄着幾塊蒸軟的山藥,是早上從山坳裏挖的。他看着阿硯蔫蔫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還累着?要是還困,就再睡會兒。”
阿硯搖搖頭,接過碗小口喝着。粥的暖意順着喉嚨滑進肚子,四肢的軟綿感淡了些,可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 —— 白天用草木幫忙時,他能清晰感覺到那股氣流在 “跑”,要是能讓它變得更穩、更強,下次再遇到危險,是不是就能更好地保護爺爺了?
—— 要是那股熱流能聽我話就好了,不用每次都累得沒力氣……
喝完粥,阿硯想幫李伯收拾牆角的柴薪,剛蹲下身,膝蓋就碰到了一塊鬆動的石頭。那石頭嵌在木屋的牆角,平時被柴堆擋着,今天柴薪用得只剩小半堆,才露出了邊緣。阿硯好奇地伸手去推,石頭 “咔嗒” 一聲就挪開了,下面竟壓着個巴掌大的木盒,盒身已經泛黑,還帶着黴點。
“爺爺,你看!” 阿硯舉着木盒跑過去,眼睛亮得像發現了寶貝。
李伯放下手裏的布巾,接過木盒翻來覆去看了看:“這盒子…… 我住進來時就有了,原以爲是裝雜物的,沒想着裏面還有東西。” 他用指甲摳開盒蓋,裏面鋪着一層幹枯的艾草,艾草下面,躺着一片泛黃的玉簡,邊角殘破,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紋路,不像字,倒像畫的藤蔓。
阿硯的目光剛落在玉簡上,指尖就突然發燙 —— 不是平時的溫熱,是帶着點酥麻的燙意,像有小蟲子在皮膚下爬。他下意識地伸手去碰玉簡,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玉面,腦海裏就 “嗡” 的一聲,無數細碎的畫面涌了上來:
白袍修士站在星空下,手裏拿着類似的玉簡,嘴裏念着聽不懂的句子;石臼裏搗着發光的草藥,旁邊的玉牌上刻着和眼前一樣的紋路;還有一句清晰的話,像有人在耳邊說:“引氣入體者,先感天地靈氣,後納於脈門,順丹田流轉……”
—— 這些畫面!和之前想起來的白袍人一樣!這玉簡是他的?
阿硯猛地縮回手,玉簡從他指間滑落,掉在木桌上。他捂着額頭,心跳得飛快,那些畫面還在腦海裏打轉,尤其是 “引氣入體” 四個字,像刻在了心裏,明明不懂意思,卻知道該怎麼做。
“阿硯咋了?嚇着了?” 李伯連忙把孩子摟進懷裏,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可阿硯的臉卻白得很。
“爺爺,這玉簡……” 阿硯指着桌上的玉簡,聲音還在發顫,“我碰它的時候,腦子裏有好多畫面,還有人說話!”
李伯拿起玉簡,仔細看了看,除了那些奇怪的紋路,沒什麼特別的。他把玉簡遞回給阿硯:“是不是累着了,眼花了?要是不喜歡,咱們就把它放回去。”
阿硯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玉簡。這次沒有涌來畫面,只有一股淡淡的涼意順着指尖往身體裏鑽,和體內的溫熱氣流慢慢纏在一起,舒服得讓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盯着玉簡上的紋路,越看越覺得熟悉,那些紋路像活了一樣,在眼前慢慢展開,變成了一行行能看懂的字:
“天地之間,皆有靈氣。感氣者,先靜心神,後觀鼻息,引氣入鼻,納於脈門,再導氣至丹田……”
—— 這是…… 教我怎麼讓氣流變多的方法?
阿硯照着字裏說的,坐在木凳上,閉上眼睛,試着 “靜心神”。他想起白天在山裏,草木的氣息是清甜的,風的氣息是涼的,現在靜下心來,竟能感覺到周圍還有一種更細微的氣息 —— 像看不見的小水珠,飄在空氣裏,落在皮膚上,輕輕的,涼涼的。
“感靈氣……” 阿硯在心裏默念,試着像字裏說的那樣,“引氣入鼻”。他深吸一口氣,那些細微的氣息真的跟着吸進了鼻子,順着喉嚨往下走,最後落在了胸口的脈門處 —— 就是平時溫熱氣流最集中的地方。
“納於脈門……” 阿硯繼續跟着做,試着讓那些靈氣往脈門裏鑽。剛開始有點難,靈氣總像調皮的小蟲子,往手指尖跑,可他想起玉簡上的話,慢慢靜下心,用意念引導,靈氣終於一點點鑽進了脈門。
脈門裏的溫熱氣流像遇到了夥伴,立刻圍了上來,和靈氣纏在一起,慢慢變粗,順着身體的紋路往丹田流去 —— 丹田在哪裏他不知道,可身體像有記憶一樣,自動引導着氣流往下走,最後落在了小腹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氣團。
“呼……” 阿硯睜開眼睛,長長舒了口氣。小腹暖暖的,四肢的疲憊感全沒了,體內的氣流比之前穩了很多,像找到了家的孩子,不再亂撞。他舉起手,指尖泛着淡淡的白光,比白天逼退黑熊時的光更亮,也更穩。
“阿硯,你剛才……” 李伯一直坐在旁邊看着,看着阿硯閉着眼睛,臉上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放鬆,最後指尖還泛了光,心裏又驚又奇,卻沒敢打擾。
“爺爺!” 阿硯興奮地舉着手,“我能讓身體裏的氣流變多了!還能讓它聽話!” 他把剛才的感覺告訴李伯,雖然說不清楚 “靈氣”“丹田” 是什麼,可李伯卻聽懂了 —— 阿硯找到了讓自己變強的方法。
李伯拿起桌上的玉簡,又看了看阿硯指尖的白光,心裏忽然想起五年前撿到阿硯時,襁褓裏的暗紅錦緞和頸間的墨玉。這孩子從出生就不普通,現在又遇到了能讓他變強的玉簡,或許這就是命吧。
“阿硯,這玉簡既然跟你有緣,你就拿着吧。” 李伯把玉簡遞給阿硯,又叮囑道,“只是別在外人面前用剛才的本事,咱們在山裏安安穩穩的就好,別再讓人說閒話。”
阿硯用力點頭,把玉簡緊緊攥在手裏,又小心地放進貼身的小布袋裏 —— 和頸間的墨玉貼在一起。玉簡的涼意和墨玉的暖意纏在一起,像有兩道小暖流在身體裏護着他。
—— 有了這玉簡,我就能變強,就能一直保護爺爺了!
接下來的幾天,阿硯一有空就躲在木屋後的竹林裏,照着玉簡上的方法修煉。剛開始引導靈氣時,還會不小心讓靈氣跑到手指尖,把竹葉都吹得飄起來;後來越來越熟練,能輕鬆地把靈氣引入丹田,再順着脈門流轉全身,每次修煉完,都覺得身體輕得像能飛起來。
他還發現,頸間的墨玉會幫他 —— 每次靈氣不穩時,墨玉就會發燙,像一只溫暖的手,把亂跑的靈氣輕輕推回丹田,比玉簡上教的方法還好用。阿硯不知道墨玉是什麼來頭,可他知道,這是保護他的寶貝,就像爺爺一樣。
這天傍晚,阿硯修煉完回到木屋,剛進門就看見李伯站在門口,臉色有點沉。“爺爺,咋了?” 阿硯走過去,拉了拉李伯的衣角。
李伯嘆了口氣,摸了摸阿硯的頭:“剛才去山外的小溪挑水,聽見兩個過路人說,青石鎮來了個修士,到處打聽能‘引草木’的孩子,還說要找什麼‘混沌靈根’……”
阿硯的心猛地一沉 —— 修士?是不是之前想收他爲徒,又暗下毒的那個人?他攥緊了手裏的布袋,玉簡的涼意透過布傳來,讓他稍微冷靜了些。
—— 他找來了?是爲了我的本事嗎?
“爺爺,我不怕。” 阿硯抬起頭,眼神很堅定,“我現在能引氣入體了,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爺爺!”
李伯看着阿硯的眼睛,心裏既欣慰又擔心。孩子長大了,能保護自己了,可那修士是修仙的人,阿硯才剛學會引氣入體,哪能打得過?他拍了拍阿硯的肩:“別擔心,咱們在深山裏,他找不到的。以後修煉,更要小心,別讓靈氣泄露出去。”
阿硯點了點頭,把臉埋進李伯的懷裏。夕陽的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貼身的布袋上,玉簡和墨玉輕輕貼着,像是在提醒他:危險已經靠近,只有變得更強,才能守住身邊的溫暖。
而此時,在青石鎮的一家客棧裏,那個遊方修士正拿着一張畫着阿硯模樣的紙條,對身邊的隨從說:“西岷山深處,肯定有那孩子的蹤跡。找到他,混沌靈根就是咱們的,到時候,咱們就能一步登天!” 隨從點頭應是,眼裏滿是貪婪的光,一場針對阿硯的陰謀,正在悄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