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爺怕黑，晚上跟您睡一起。”
姜霧皺眉，“怕黑不會開夜燈？”
“二少爺這麼安排的，二少奶奶您要是把人趕出去，怕是不好聽，傳出去，該說您這個後媽心狠了。”
姜霧嗤笑一聲。
裴家這些傭人，個個狗眼看人低，誰真正把她當少奶奶待過？
連個老媽子都敢這樣教訓她。
“行了，出去吧。”
她沒再多說，把王媽關在門外。
房間裏只剩她和裴浩辰。
六歲多的小子，穿着外衣外褲，就這麼大大咧咧躺到她床上。
姜霧很反感，就算換件睡衣，她也受不了跟個半大孩子同屋睡。
“你媽咪教你這麼做的？”
這孩子從剛進門，就開始處處跟她作對，明擺着是有人在背後教唆。
裴浩辰趴在床上，又在豎中指。
他心裏記着媽媽的話，只要把爸爸身邊這個女人擠走，媽媽就能來陪他了。
姜霧一看他這反應，心裏就猜得七七八八了，耐着性子說：“你是男孩子，可以一個人睡。”
裴浩辰翻過身，仰着臉瞪她：“我告訴奶，說你把我從你房間趕出去了，這裏是我的家，哪裏不能睡。”
這時又有人敲門。
姜霧心裏憋着氣，懶得去想是誰，悶聲開門。
看到是翠華，姜霧愣了愣。
翠華跟她年紀差不多，她是裴景琛身邊的人。
平時負責打掃裴景琛的臥室，打理他生活裏的瑣碎事。
這姑娘長得漂亮，身材也好，跟港姐似的，在傭人裏很惹眼。
“大少爺讓我送來的。”
翠華把紅絲絨蛋糕放到桌上。
她剛才在四樓跟裴景琛道別時，隨口提了句今天是自己生日，本沒指望誰會記得。
“替我謝謝大哥。”
姜霧臉上終於難得地漾開點笑意，眼底也亮了亮。
裴浩辰聽到有蛋糕吃，光着腳丫就從床上跑下來，伸手抓起來就往嘴裏塞。
翠華看得直皺眉，暗自嘀咕：被領回來的孫少爺，怎麼這麼沒規矩。
唯一的生日蛋糕已經被糟蹋了。
“別吃了！胖的跟頭豬一樣，還吃。”
姜霧氣血上涌，一把從裴浩辰手裏奪過蛋糕，維持了半天的溫和面具徹底裂開。
“你罵我是豬，你等着。”
蛋糕被搶，裴浩辰氣哼哼的跑出臥室。
姜霧看着被手抓的稀巴爛的蛋糕，抿緊嘴唇。
臥室裏只剩她一個人，姜霧拿出手機，按下了裴景琛的號碼。
這串數字她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以前從沒敢撥出去過。
嫁進裴家一年，她甚至沒加過裴景琛的微信，兩人之間交集不多。
“爲什麼送我蛋糕呀？我還以爲……你很討厭我，我做了讓你沒法原諒的事。”
“家裏人讓送的。”
裴景琛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免得日後被挑理，說我們對你不重視。”
聽到這個答案，姜霧心裏那點剛剛冒頭的暖意瞬間涼了下去。
是她想多了，不過是個蛋糕而已。
“謝謝大哥的蛋糕。”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低低的，“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蛋糕，以前從來沒有過。”
她沒誇張，從小到大，她沒過過生日，更沒人特意爲她準備過蛋糕。
小時候在舅舅家，只有外婆記得她的生日。
可外婆沒錢，頂多早上去早市買幾塊沒奶油的老式蛋糕，平常人用來充飢的那種。
裴景琛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不太相信，“晚安。”
姜霧那句沒說出口的“晚安”，被冰冷的忙音淹沒了。
她的夜晚，又怎麼可能安寧。
掛了電話沒多久，傭人推門進來找她。
“二少奶奶，太太找您。”
姜霧回籠心思，應了聲：“知道了。”
下樓到一樓客廳，看見婆婆握着裴浩辰的手，拿帕子給他擦眼淚，滿臉的心疼。
裴夫人抬眸看她的眼神卻冷得像冰。
“媽咪，您找我？”
“辰辰說，吃了你一點東西，就被你罵成豬？”
裴夫人的聲音帶着怒氣，“姜霧，你到底有沒有真心想接納這個孩子？”
“辰辰，你怎麼能撒謊呢？”
姜霧看向裴浩辰語氣溫柔的不像話，聽不出質問。
“大伯送了蛋糕給你，你不準我吃，罵我是豬。”
裴浩辰挑釁的眼神看着姜霧。
她剛剛罵人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凶巴巴的惡毒繼母。
裴夫人眉頭一擰，精準地抓住了重點：“景琛爲什麼會送蛋糕給你？”
姜霧臉色不變，“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害怕送錯房間了，所以沒敢讓辰辰亂動。”
裴浩辰瞪圓了眼睛，看着姜霧面不改色地說謊，嘴巴張大。
大人說謊都不用臉紅的嗎？
裴夫人倒也信了幾分。
以姜霧平時隨和的性子，確實不像爲難小朋友的人。
她也沒這個膽子，多半是孫子添油加醋了。
她看向裴浩辰，臉上擠出點笑意
“辰辰怎麼會跟你一個房間？是很喜歡媽咪呢。”
“我也挺喜歡辰辰的。”
姜霧軟綿綿的語氣毫無攻擊力。
“他剛來，到了陌生地方肯定害怕，辰辰又怕黑，索性就讓他睡我房間了，也好照應得仔細些。”
裴浩辰氣的臉漲紅。
這個壞女人怎麼一直在撒謊？
一句接一句的，嘴裏沒句實話。
是他媽媽讓他跟這個女人一起睡，爲什麼這個壞女人說是自己主動要求的。
裴夫人搖搖頭，不贊同：“阿野回港了，你們夫妻之間該多親近親近，早點爲裴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事。有孩子在旁邊……總歸不方便。”
有些話裴夫人沒明說，但意思再清楚不過。
萬一夫妻倆夜裏有動靜，被孩子撞見了可不好，而且辰辰也不小了。
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
姜霧聽沉穩的腳步聲，就能辨別出來是誰。
她沒抬頭看裴景琛，只輕聲道：“先等辰辰適應了再說吧，來日方長，不急的。”
裴夫人的目光在姜霧身上轉了一圈。
姜霧嫁進來這麼久，應該還是完璧之身。
不知道阿野是怎麼想的，放着家裏的妻子不用，偏偏去外面找那些鶯鶯燕燕。
“我打電話告訴阿野今晚早點回來，有些事不能再拖延了，夫妻之間，還是需要一些事情來培養感情。”
身後低沉的聲音傳來，“母親說的是什麼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