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到了醫院,霍秀珍扶着渾身是血的季明瀚,嘶聲喊着醫生。
就在護士們推着移動病床,準備將季明瀚送往手術室時,旁邊另一間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患者大出血!急需輸血!但是他的血型是Rh陰性血,太稀有了!我們醫院血庫根本沒有庫存!你們家屬趕緊想辦法找人!或者聯系其他醫院調血!不然……不然就危險了!”
Rh陰性血?
外面等候的是一對中年夫婦,聞言臉色瞬間慘白,哭喊道:“Rh陰性血?我們……我們上哪兒去找這種血啊?媽!媽你不能有事啊!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媽!她才八十多歲啊!”
霍秀珍聽到這邊的動靜,腳步頓了一下,眉頭緊鎖。
季明瀚就是Rh陰性血。
“等等!他可以獻。”霍秀珍站起來,指着季明瀚對那個家屬說,“他是Rh陰性血。”
那對夫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撲了過來,抓住季明瀚的手:“同志!求求你!救救我媽!讓他獻點血吧!我們給你磕頭了!”
季明瀚的主治醫生臉色變了,連忙勸阻:“霍團長!季明瀚同志現在傷勢嚴重,失血過多,自身就急需輸血穩定生命體征!如果再抽血給她人,他……他很可能撐不住手術!風險太大了!”
旁邊的護士也急了:“是啊霍團長!那位患者已經八十多了,就算救回來,日後也……可季明瀚同志還這麼年輕,才二十多歲,又是您的未婚夫,您要三思啊!”
未婚夫……
霍秀珍聽到這三個字,眼神劇烈地波動了一下。
她看着季明瀚蒼白的臉,看着他身下不斷滲出的鮮血,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可是……
“明瀚……你是軍屬。”她開口,聲音幹澀,卻字字清晰,“軍屬……理應有更高的覺悟,更大的犧牲精神。那位老人是人民,是群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先抽血!救那位老人!明瀚……他年輕,身體底子好,能撐得住!”
季明瀚躺在病床上,意識雖然模糊,卻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一股滅頂的冰冷和絕望,如同最深的寒潮,瞬間將他徹底淹沒,比身體的疼痛更甚百倍、千倍!
他想問她,霍秀珍,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哪怕……只有一點點?
可他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只有眼淚,混着嘴角的血沫,無聲地滑落。
冰冷的針頭,刺入了他另一側尚且完好的手臂血管。
他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正從自己本就虛弱的身體裏,被一點點抽離。
……
再次恢復意識,季明瀚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冰冷的海水裏,沉沉浮浮,找不到依托。
他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看清自己是在醫院的病房裏。
身邊,空無一人。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護士端着藥盤走了進來,看到他醒了,露出和善的笑容:“季明瀚同志,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手術很成功,就是失血過多,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好好靜養。”
“霍團長她……軍務繁忙,你手術完沒多久,就接到緊急任務離開了。她走之前交代了,讓我們好好照顧你,等她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看你。”
軍務繁忙?緊急任務?
季明瀚聽着,心裏一片麻木,甚至連一點波瀾都掀不起了。
看與不看,又有什麼區別呢?
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選擇去救別人;在他生死未卜的時候,她選擇去執行任務。
護士見他沒什麼反應,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病房裏重歸寂靜。
沒過多久,房門又被推開了。
這次進來的,是姜鎮。
他穿着一件嶄新的大衣,拎着一網兜蘋果,走到季明瀚病床前。
“聽說你醒了,我來看看你。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
季明瀚閉上眼,不想看他。
姜鎮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看看你,多可憐啊。比不過我也就算了,現在,連一個八十多歲、快要入土的老太婆,都比不過了。在秀珍姐心裏,你可真是……一文不值呢。”
“我要是你啊,就識相點,趕緊主動退婚,給更合適的人讓位。省得……以後自取其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季明瀚猛地睜開眼,眼神冰冷地看向他:“說完了?說完就滾。”
姜鎮被他眼中的冷意刺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季明瀚!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秀珍心裏還有你嗎?我告訴你,她現在對我不知道多好!我今天就讓你親眼看看,我在她心裏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說着,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挎包裏,掏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折疊水果刀!
然後,在季明瀚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他舉起那把刀,對着自己狠狠地捅了進去!
“啊——!!!”
“救命——!殺人了——!季明瀚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