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奈下意識一抓,“蔣京墨?”
“是我。”
蔣京墨板着臉:“出門也不知道帶個保鏢,你跟我說一聲能累着你舌頭?”
他語氣不好,蘇奈沒吱聲,臉色蒼白如紙。
其實,她就是想試試看自己一個人行不行。沒想到,還是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蔣京墨將蘇奈打橫抱起。
秘書把盲杖撿了起來。
蔣京墨冷眼掃過還在拍攝的路人,沉聲對秘書說:“但凡有一張照片流到網上,我唯你是問。”
秘書神色一凜:“是!”
蔣京墨調轉方向,一雙銳利寒眸射向蔣寒暝。
“你是死了嗎?”
蔣寒暝臉色倏地一沉。
他這輩子最不願在蔣京墨跟前丟臉,看着被他抱在懷裏的蘇奈,語氣冷冷道:“你抱的是我的女人,我和蘇奈是冷了證的夫妻。”
蔣京墨才是橫插進來的第三者,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囂張!
蔣京墨冷哼一聲:“結婚證上是你的臉嗎?”
蘇奈一怔,下意識抬頭看向蔣京墨。
她知道結婚證是假的,可她看不見,不知道結婚證到底長什麼樣子。
蔣寒暝瞳孔一縮,“你可別亂說。”
蔣京墨冷笑道:“結婚證上用的是老二的臉,你以爲我看不出來?”
要不是他特意去查,都想不到蔣寒暝能用如此陰損的手段去欺騙一個女人。
還是一個看不見的女人。
蘇奈心頭一跳。
老二?蔣京墨說的難道是蔣二少?
她倒是隱隱有聽說過,蔣寒暝有一個雙胞胎哥哥。
蔣寒暝居然用了他哥哥的照片和她辦假結婚證?
真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啊。
蔣寒暝緊抿着唇,說不出話。
蔣京墨看蔣寒暝的眼神如同看一只陰溝裏的老鼠,往上掂了掂蘇奈,沉聲警告他:
“蘇奈以後和你沒關系,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撂下話,蔣京墨就抱着蘇奈上了車。
三輛黑車在視野中駛離,蔣寒暝盯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嘴唇抿成了絳紫色,手中藥包被抓碎。
……
“去二院。”
一上車,蔣京墨就跟司機說去醫院。
蘇奈:“這點小傷,用不着去醫院。”
蔣京墨看着她擦傷大片的膝蓋和胳膊,就好像白瓷染上了紅斑,怎麼看怎麼辣眼,偏她自己還不當回事。
他一邊給她擦碘酒消毒,一邊沒好氣地數落她:“你就這麼沒脾氣?還是戀愛腦?”
她就這麼喜歡蔣寒暝!巴巴地跑到中醫館見他?
蘇奈微愣。
沒脾氣?
戀愛腦?
她現在成了這形象?
腦袋裏忽然冒出另外一個人的清冷音色,來自三年前:
“你這大小姐的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都是我們慣壞了你,你早晚得吃點苦頭。”
“蘇山奈,你懂什麼是愛嗎?你有心嗎?”
蘇奈唇際一抹憂傷的自嘲一閃而過,對蔣京墨說:“這麼一看,你脾氣也一般。”
新婚幾日的客氣這會兒全沒了,本性漸漸露出。
蔣京墨硬梆梆地回應:“我們紈絝子弟,脾氣都不好。”
“……”
蘇奈有些無奈:“真不用去醫院,這點小傷我自己能處理。”
蔣京墨將棉籤扔進塑料袋,扯出一張溼紙巾擦了擦手。
哪怕只是一點點光影,蘇奈都看得出他的手型很漂亮,修長、有力。
劃過她皮膚的時候掌心有些粗糙,能讓她戰栗。
更漂亮的,是蔣大少的這張臉。
哪怕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都能看出五官立體、鼻梁高挺,皮膚也白,很有冰山大佬的氣質。
不愧有着江城第一美男子的雅稱。別看他名聲臭,但沒有一個人說他醜。
“那你的眼睛呢,自己能治嗎?”
蔣京墨聲音不辨喜怒,可那種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味道,蘇奈很熟悉。
蘇奈靜靜面對他。
“你想幫我治我的眼睛?”
剛到蔣家的時候,蔣寒暝也爲她的眼疾奔走過,尋訪名醫爲她診治,後來有個風水大師來過蔣家,不知說了什麼,蔣寒暝就再沒提過。
一切背叛都有跡可循,只是男人僞裝性太強,要不是婚禮前她撞見了他和林纖纖的床事,只怕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那種被身邊的人算計的感覺,想想就渾身發冷。
蔣京墨輕描淡寫道:“我有個兄弟,在二院眼科,是個副主任醫師。我打過招呼了,讓他給你看看。”
又問:“你學中醫的,不會排斥西醫吧?”
蘇奈搖頭:“能治病的都是好醫生。”
一頓。
“蔣京墨,謝謝你。”
蔣京墨看蘇奈一眼。
她身上有一股從內到外的靜氣,就這麼安靜地坐着,手放在膝蓋上,雙腿並攏,很乖。
他不該沖她發脾氣。
應該對她溫柔點。他想。
二院蕭主任今下午難得沒出診,也沒去手術室,而是在辦公室喝着學生泡的枸杞茶,看着病案。
等待某人帶着媳婦來。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門打開,蔣京墨扶着蘇奈進來時,蕭逸塵還是被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給驚豔到。
他見過太多雙眼睛,可沒有一雙眼睛在瞎了之後還能讓他覺得有生命力。
對,就是生命力!
如同幹掉的花,枯萎的只是表皮,內核依舊生機勃勃。
之前在婚禮上蕭逸塵隔着老遠看到過蘇奈,但畢竟是遠,不如現在近距離觀察這麼清晰。
蕭主任扯過一張椅子,聲音溫潤親和。
“來,坐。我給你看看。”
……甚至都沒來得及互相介紹。
蔣京墨忍了一下,看着蕭逸塵給蘇奈檢查着眼睛,詢問她症狀,語氣是他從未聽過的溫柔。
看完以後,蘇奈微微轉身,臉上還帶着放鬆下來的笑意。
對蔣京墨說:“蕭醫生性格真好。”
蔣京墨環臂倚在書桌前,毫不留情地拆自家兄弟的台。
“裝的。科室的小醫生都怕他。”
蘇奈輕笑:“是嗎?”
蕭逸塵很無語,“你們說壞話都不背着人嗎?”
蔣京墨:“我有話從來都當面說,沒必要背後講,我又不怕得罪人。”
蕭逸塵白他一眼。
“瞧你那小氣的樣。”還挺能吃醋。
蕭逸塵帶着蘇奈去做檢查。
蘇奈在裏面上儀器,蔣京墨在外頭問蕭逸塵:“她眼睛怎麼樣,傷得嚴重嗎?”
“視神經損傷,具體情況得等檢查報告出來。”
蕭逸塵聲音不似方才那般溫和,隱隱發沉。
“目前來看,並非毫無復明可能,只是……”
蔣京墨心一緊,擰眉:“只是什麼?”
“她的眼睛,傷得離奇。和你判斷的一樣,病源來自一種毒素,卻不知是什麼。”
蔣京墨眸色幽暗。
當年救蘇奈的人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蔣寒暝,但蘇奈的眼睛是怎麼傷的,蔣寒暝應該清楚。
“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傷了當真可惜。”
蕭逸塵幽幽感嘆,又饒有深意地看向蔣京墨,“我說……”
蔣京墨:“嗯?”
“如果真的就這樣了,你準備怎麼辦?”
蔣京墨毫不猶豫地答:“那就照顧着。”
蕭逸塵挑眉:“你會照顧人?”
“不會可以學。”
蔣京墨俊美的面容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氣,“婚都結了。落子無悔,我的性格你知道。”
蕭逸塵笑起來,“那我就放心了。”
蔣京墨斜他一眼。
“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布布我都養到三歲了。”
蕭逸塵想了想,也是。
三年前蔣老大把布布帶回來的時候,小家夥還在襁褓中,瘦的跟小貓似的。
那時候他們都擔心那孩子養不活,沒想到一轉眼,三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