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被吼得脖子一縮,怨毒地看了陸然一眼,轉身跑向警車。
陸然沒理會他,而是再次蹲下身,在那堆廢墟裏翻找起來。
既然是精心設計的“金蟬脫殼”,那個自負的混蛋一定會留下點什麼。
就像他在劉威墜樓案裏留下的那根球杆。
這種高智商罪犯,最享受的就是戲弄警方的快感。
【喂!看這裏!看這裏!】
【我快被壓扁了!這塊磚頭真沉!】
一個微弱卻尖銳的聲音從角落裏的碎磚下傳來。
陸然立刻走過去,搬開那塊還在冒煙的紅磚。
下面壓着一個並未完全燒毀的黑色錄音筆。
它的外殼已經融化了一半,指示燈卻還在頑強地閃爍着微弱的紅光。
【我要沒電了……我要沒電了……那個變態逼我錄了一百遍!一百遍啊!】
錄音筆在腦海裏哭訴。
陸然迅速掏出證物袋,小心翼翼地將錄音筆裝了進去,轉身遞給李建軍。
“李隊,聽聽這個。”
李建軍接過袋子,眉頭緊鎖。
他按下了播放鍵。
滋滋的電流聲過後,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帶着戲謔笑意的男聲,在雨夜的廢墟上響起:
“李大隊長,還有那位……聽力很好的小朋友。”
“初次見面,這份見面禮還熱乎嗎?”
李建軍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別急着生氣,遊戲才剛剛開始。”
“劉威只是個開胃菜,那個貪婪的律師是個添頭。至於這個流浪漢……算是幫你們完成本季度的火化指標。”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聽故事,那我就再送你們一個線索。”
“當鍾聲敲響十二下,天使會在火焰中折斷翅膀。”
“地點嘛……就在你們最引以爲傲的地方。”
錄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着現場。
只有不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那是姍姍來遲的消防和救護車。
“最引以爲傲的地方……”
李建軍咀嚼着這幾個字,臉色鐵青,“他在挑釁整個市局。”
“不。”
陸然盯着那個錄音筆,腦海中回蕩着那句“天使會在火焰中折斷翅膀”。
他轉過身,看向城市另一端那棟燈火輝煌的地標性建築。
市中心廣場。
那裏有一座巨大的銅鑄天使雕像,是本市的象征。
而雕像的正對面,就是市局剛剛落成的榮譽展覽館。
“他的目標不是市局。”
陸然的聲音在風中有些發抖,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憤怒,“他是要炸掉明天的表彰大會。”
明天上午十點,市局將在榮譽館舉行全省優秀警員表彰大會。
屆時,省廳領導、市裏高層,甚至媒體都會到場。
如果在那個時候引爆……
李建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瞳孔驟然放大,整個人如墜冰窟。
“瘋子……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李建軍一把拽住陸然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頭捏碎,“上車!回局裏!立刻通知王局!”
就在這時,陸然的腦海裏再次彈出了系統提示。
【連環任務:誰是“瞎子”?(第二階段開啓)】
【任務目標:阻止表彰大會爆炸案。】
【距離爆炸倒計時:07小時15分。】
【當前正義值:200/1000】
【提示:謊言往往藏在最顯眼的地方。】
陸然抬起頭,雨停了。
烏雲散去,露出一輪慘白的月亮。
像是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視着這座即將沸騰的城市。
“李隊,”陸然拉開車門,回頭看了一眼那具還在冒煙的無名焦屍,“抓穩了,這次我們可能要和死神賽跑了。”
李建軍已經跳上了駕駛座,一腳油門踩到底。
警車咆哮着沖出小巷,警燈閃爍,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而在他們身後的陰影裏,一輛停在路邊的不起眼的黑色轎車緩緩降下了車窗。
一只修長的手伸出來,彈掉了指尖的煙灰。
墨鏡後的眼睛眯起,看着遠去的警車,嘴角勾起一抹優雅的笑意。
“跑快點,小朋友。”
“不然,就聽不到煙花的聲音了。”
……
凌晨四點半,市局會議室。
窗外漆黑一片,屋內煙霧繚繞。
“啪。”
李建軍按下了錄音筆的停止鍵。
那個經過變聲處理的詭異男聲戛然而止,只留下空氣中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局手裏夾着的香煙已經燒到了過濾嘴,一截長長的煙灰搖搖欲墜。
他沒有彈煙灰,而是死死盯着那支被火燒得半融化的錄音筆,布滿血絲的眼球裏倒映着桌面上攤開的建築圖紙。
“你是說,這瘋子要把榮譽館炸了?”
王局的聲音沙啞,像是砂紙磨過桌面,“今天上午十點,省廳領導、市委班子,還有那是幾百名優秀警員代表。老李,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如果我們不抓到他,或者找不到炸彈,明天就會變成江城警界的國喪日。”
李建軍把那張有些焦黑的地圖拍在桌上,指着那個紅圈,“榮譽館就在局大樓對面,中間隔着天使廣場。那混蛋在錄音裏提到了‘天使’和‘火焰’,目標很明確。”
“搜過了嗎?”王局轉頭看向坐在角落裏的一個中年男人。
那是排爆大隊的大隊長,吳剛。
此刻他臉色鐵青,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接警的第一時間我就帶人去了。”吳剛把一份檢測報告推到中間,“電子聽音器、非線性節點探測器、搜爆犬,全上了。裏裏外外過了三遍,連下水道我都讓人爬進去了。”
他抬起頭,語氣篤定:“幹淨的。連個鞭炮都沒有。”
“幹淨?”
李建軍冷笑一聲,指了指錄音筆,“這東西是在那個‘盲人’的替死鬼身邊找到的。他費盡心機搞這一出金蟬脫殼,就是爲了跟我們開個玩笑?”
“技術設備不會撒謊。”
吳剛也不甘示弱,“李隊,我知道你破案心切,但也不能因爲一段錄音就草木皆兵。說不定這就是個聲東擊西的把戲,目的是制造恐慌,讓我們取消大會,讓警隊丟臉。”
“取消大會……”王局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
現在的局面是騎虎難下。
取消?
如果是虛驚一場,政治影響極其惡劣,等於向罪犯低頭。
不取消?
萬一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