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這邊。
梁成伯一早便出門上值去了。
梁母一早起來便開始坐在鬆鶴堂等陸若兮送聘禮和聘金過來,心裏面已經盤算好了等聘金和聘禮送過來了怎麼開口從陸若兮身上再拿一點兒好處。
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午時末了還不見陸若兮過來,派人去隔壁侯府一打聽才知道陸若兮一早就出門了。
那還得了,心急如焚的梁母立即派人去叫告知梁成伯。
申時中梁成伯下值了才急匆匆的回家,得知陸若兮一早就出門了之後帶着幾個家仆怒火中燒的去了隔壁的侯府。
只是如意在門口擋着,他進不去。
“陸若兮去哪兒了?”
如意老神在在的在門口坐着,“無可奉告。”
“聘禮和聘金準備好了沒有,我現在進去拿。”
“沒有,我家小姐沒有義務給你準備這些。”
梁成伯被如意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額角青筋暴起。
他身爲朝廷命官,何曾受過一個丫鬟的輕慢?如今屢屢在如意這裏碰壁,早就不想忍了。
“好個牙尖嘴利的奴才!”他上前一步,指着如意的鼻子喝道,“陸若兮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便是我的!今日這聘禮和聘金,我拿定了!”
如意非但不怕,反而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裙角並不存在的灰塵。
“梁大人,這話可說差了。”她抬高了聲音,確保周圍的百姓們都能聽清,“我家小姐只是嫁給了你,並沒有賣給了你們梁府。
大齊也有律法規定,嫁妝是女子的私產,即便嫁進夫家,也不屬於夫家共有財產,丈夫和公婆無權隨意支配。
你今日這般闖上門來強取豪奪,不知道的,還以爲梁家已經落魄到要靠着當家主母的嫁妝來娶平妻了呢!”
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梁成伯臉上。他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胸口劇烈起伏着。
“你、你胡說八道!”他氣急敗壞地回頭瞪了一眼那些竊竊私語的百姓,又轉向如意,“我梁家清清白白,豈容你一個賤婢污蔑!”
“是不是污蔑,梁大人心裏清楚。”如意又道:“今日別說小姐不在,就是在,這門你也進不去。侯府的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闖的。”
梁成伯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他再也顧不得什麼體面,對着身後的家仆一揮手:“給我闖進去!我倒要看看,一個丫鬟能翻出什麼浪來!”
家仆們面面相覷,正要上前,卻見如意不慌不忙地從身側取出一把劍來,指向家仆。
“我看誰敢!”如意手中的劍泛着寒光,聲音洪亮,“侯府護衛何在?”
話音剛落,七八個身着統一服飾的護衛從門內魚貫而出,齊刷刷地擋在門前,手按佩刀。
梁成伯帶來的家仆頓時慫了,紛紛後退。侯府的護衛都是上過戰場的精兵,豈是他們這些尋常仆從能比的?
“好,好得很!”梁成伯咬牙切齒,指着如意的手都在顫抖,“陸若兮真是養了條好狗!你告訴她,今日之辱,我梁成伯記下了!這聘禮,她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我們走着瞧!”
說罷,他狠狠一甩袖子,在圍觀百姓的指指點點中,帶着家仆灰溜溜地離開了。
如意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收劍再次坐下。
四周的的百姓見沒有熱鬧看也紛紛的散了。
梁母還在鬆鶴堂來來回回踱步,聽到梁成伯回來之後迎了出去,“我的兒,可拿到聘禮和聘金了?”
梁成伯本就鐵青的臉,在梁母的追問之下,更是黑得更滴出墨來。
胸口劇烈起伏,憤怒到:“她躲着不見人,如意帶着侯府的侍衛持械將我攔在侯府門口,百姓看着呢,簡直是奇恥大辱。”
梁母拍着大腿哀嚎起來,“哎喲喂,還有沒有天理了,她陸若兮既然已經嫁進我梁府了,生是梁府的人,死是梁甫吟的鬼。
她的東西自然也就是我梁府的了,如今我們拿自己的東西,侯府憑什麼攔着。”
梁母頓了一下,“我的兒,實在不行,咱去聽雪閣拿她的私庫,反正她又沒在府中。”
梁成伯也正有此意,只是他想到昨日陸若兮的警告便有退縮了。
此時站在一旁的蘭心也開口提醒道:“老夫人不可,夫人的嫁妝在宮中可是有存檔的,若是夫人知道咱們動了她的嫁妝,以雲夫人和太後娘娘的關系,娘娘一定會給夫人做主向大人和老夫人要回去的。
到時候必定會鬧得人盡皆知,對咱們梁府影響頗大,得不償失。”
蘭心一提醒,梁母醍醐灌頂,也後怕了起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提醒得是,是我沒考慮周到。”
說完又看向梁成伯,焦急起來,“我的兒,這可怎麼辦?明日就要上門下聘了,可是現在咱們梁府一個子都沒有。”
梁成伯也煩躁的在椅子上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平復了一下心情,仍舊沒有頭緒。
蘭心嘴角輕輕的扯了扯,“大人,老夫人,奴婢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梁成伯正煩躁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聞言抬頭,盯着蘭心那張低眉順目的臉,道:“都這時候了,有什麼主意快說!”
蘭心上前半步,聲音壓得很低,“大人,眼下最要緊的是沈二小姐的聘禮和聘金。奴婢聽說......城外有些錢莊,放款極快,雖利錢高了點兒,但能解燃眉之急。”
梁成伯眉頭緊鎖:“高利貸?”
他到底是朝廷官員,深知其中厲害。
“只是權宜之計。”蘭心忙道,“等您風風光光把沈二小姐娶進門,再好好跟夫人分說。夫人她......終究是您的正頭娘子,與您是一體的。
到時候您軟語幾句,夫妻哪有隔夜仇?她侯府家大業大,指縫裏漏點兒,就夠填上這窟窿了。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您被債務所逼,丟了官身吧?那她臉上也無光啊。”
梁母在一旁聽着,初時也覺得借高利貸太過冒險,但聽到後面,尤其是‘夫妻一體’、‘侯府家大業大’幾句,那點猶豫立刻被貪婪壓過。
她立刻幫腔:“我兒,蘭心說得在理!那陸氏既然嫁了你,幫你渡過難關是她的本分!難道她還能看着自己夫君落難不成?先借了錢把沈家這邊穩住要緊!”
梁成伯沉默了。
他內心掙扎,一方面恥於借貸,另一方面,沈清窈明媚的笑臉和沈家可能的助力在他眼前晃動,而陸若兮今日的抗拒和如意的羞辱更像是一根刺,激得他只想盡快做成這件事,證明自己並非拿捏不住妻子。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蘭心,“你可知道……哪家錢莊……穩妥些。”
蘭心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面上卻不顯,恭敬道:“我家有個遠房表哥,認識通源錢莊的管事,聽說他們很懂事,不會……宣揚出去。”
“通源錢莊……”梁成伯喃喃重復了一遍,再思慮片刻,才轉身吩咐門口的向全安,“你去辦,就借五萬兩。我在珍寶齋等你。”
要盡快拿到錢,趁着珍寶齋沒有關門將聘禮置辦好。
“是”向全安應了應聲轉身出門。
梁母看着向全安的背影,在梁成伯身邊坐下,盤算道:“等拿到了錢,聘禮可以多加一點兒進去,顯得我們梁府對清窈那孩子的重視。
有她幫着在沈將軍跟前說話,你的仕途也更順暢些。
至於陸氏,等清窈進門之後,我定找她算算今日的賬。”
梁成伯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冰冷的茶水怎麼也壓不下他心中的怒火。
在椅子上呆坐良久才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