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就是燒錢。
趙乾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道理。前世，他用資本摧毀商業帝國；今生，他要用整個王朝的血脈，去打一場真實的國戰。
天還未亮，德勝門的臨時指揮所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陛下！”
新任戶部尚書範正清，這位年過六旬的老臣捧着一本賬簿，老臉上滿是絕望，聲音都帶着哭腔。
“沒錢了！國庫裏……一兩銀子都沒了！”
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身體劇烈顫抖：“老臣查了一夜！我大夏國庫，賬面上明明還有三千七百萬兩存銀，可金庫裏，全是鍍了金粉的石頭啊！”
此言一出，指揮所內一片死寂。
“戰時內閣”的成員們，一個個臉色煞白，如遭雷擊。
三千七百萬兩！那幾乎是大夏五年的財政收入！竟然全被蛀蟲偷換成了石頭？！
李綱猛地一拳砸在柱子上，虎目赤紅：“王振！王氏！這幫國賊！”
趙乾站在地圖前，沒有回頭。
國庫被搬空，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沒想到，這幫人做得如此之絕！連一塊銅板都沒給他留下！
城外是五十萬北狄鐵騎，城內是嗷嗷待哺的十萬守軍和百萬百姓。沒有錢，就沒有糧草，沒有軍械，沒有撫恤。軍心、民心，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崩潰。
王振這一招釜底抽薪，比城外的大軍還要歹毒百倍！
“陛下……”範正清老淚縱橫，“老臣無能，請陛下降罪！”
“罪？”趙乾緩緩轉過身，聲音平靜得可怕，“範愛卿，你何罪之有？”
他親手將老臣扶起：“這二十年，戶部名爲朝廷的戶部，實則是王家的錢袋子。你一個被架空的尚書，能查到這些，已是大功一件。”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臉色灰敗的大臣：“都給朕打起精神來！錢，沒了，可以再掙！城，破了，就什麼都沒了！王振以爲，搬空了國庫，朕就打不了仗了？”
趙乾的嘴角，在鐵面具後，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他太小看朕了。”
他轉身，對着早已候在一旁的全福，下達了雷霆命令。
“全福！”
“奴才在！”
“傳朕旨意！立刻查抄京城之內，所有琅琊王氏族人、及其門生故吏的府邸！所有錢莊、商鋪、田產，一律查封！告訴虎符衛，朕給他們特權——凡遇反抗或試圖轉移財產者，先斬，後奏！”
“陛下，不可啊！”一名官員顫抖着出列，“王氏族人門生不下百家！如此大動幹戈，恐會引起京城大亂啊！”
“亂？”趙乾冷冷地看着他，“城外的五十萬大軍，是擺設嗎？！王振謀逆，證據確鑿！凡與其有關聯者，皆爲叛黨！朕現在不是查案，是在抄叛國的家！誰敢亂，誰就是王振的同黨！朕，誅他九族！”
冰冷霸道的話語，讓那名官員瞬間噤聲，冷汗溼透了後背。
下達完命令，趙乾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圖上，燕京城內那幾處用朱筆圈起來的地方。
那是京城最大的幾家錢莊和糧商。
他知道，抄家的錢，遠水解不了近渴。
“來人。”他淡淡地開口。
一名虎符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去把大興錢莊的孫掌櫃、四海糧行的陳老板……這幾個人，都給朕‘請’到皇宮裏來。”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客氣一點。”
“告訴他們，朕，想跟他們談一筆生意。”
……
半個時辰後，養心殿偏殿。
七八個衣着華貴、腦滿腸肥的商人，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們就是燕京城的商業命脈，平日裏王公大臣都要客氣三分。可現在，他們卻像案板上的肥羊，坐立不安。
大殿門口，幾十名戴着惡鬼面具的虎符衛如雕塑般矗立，那血腥殺氣讓他們手腳冰涼。
“諸位掌櫃的，不必緊張。”
趙乾從內殿緩緩走出，他已換上龍袍，但那股鐵血殺伐之氣，卻絲毫未減。
“朕今日請諸位來，不是要問罪，而是要送諸位一場潑天的富貴。”
爲首的大興錢莊掌櫃孫德，一個精明的胖子，勉強擠出笑容：“陛下言重了，草民等不敢奢求富貴。”
“哦？”趙乾笑了，“孫掌櫃，朕聽說，你大興錢莊富可敵國，京城總號的現銀，不下五百萬兩。可有此事？”
孫德的心猛地一跳，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陛下明鑑！謠言！小號本小利微……”
“是嗎？”趙乾拿起一份卷宗，“戶部剛送來的王振逆黨抄家清單。其中一條很有意思，王振的嫡長子，在你們大興錢莊，存了八十萬兩私房錢。朕說的，對嗎？”
孫德的身體如同篩糠般抖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饒命！草民也是被逼無奈啊！”
其他幾位掌櫃也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倒求饒。
“都起來。”趙乾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朕說了，今日不問罪。”
他看着這群已經被嚇破膽的商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朕知道你們做的都是掉腦袋的買賣，也知道你們背後站着些什麼人。但朕也可以告訴你們，從今天起，這大夏，只有朕，才是你們唯一的靠山！”
他話鋒一轉，聲音裏充滿了誘惑：“國庫空了，想必諸位已經聽說。城外五十萬大軍壓境，此戰若敗，你們的萬貫家財，頃刻間便會化爲烏有，你們的妻女，也會淪爲蠻夷的玩物。”
“所以，這一仗，也是你們的仗！”
“朕現在，要發行‘戰爭債券’！”
他將早已準備好的計劃緩緩道出。
“凡我大夏子民，皆可認購！每一兩銀子，朕都以大夏國祚爲擔保！待擊退北狄，戰事平息，朕承諾……”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倍，奉還！”
整個偏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商人都被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震得目瞪口呆。
向朝廷放貸？三倍利息？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他們都是人精，很快就反應過來，這餡餅，怕是帶毒的！
孫德顫抖着聲音問道：“陛下……若……若此戰，敗了呢？”
“敗了？”趙乾笑了，那笑容裏帶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有朕在，就不會敗！”
他看着衆人依舊猶豫的眼神，知道還需要再加一把火。
“朕知道你們怕什麼。怕朕賴賬？怕朕秋後算賬？”
“朕給你們一個承諾。”他指着那份抄家清單，“凡認購債券超過五十萬兩者，王氏一族查抄的所有皇莊、商鋪、田產，你們可以優先挑選，以市價七折購入！”
“凡認購超過百萬兩者，朕，親封你爲‘皇商’！賜黃馬褂，許你三代之內，行商天下，官府不得刁難！”
“而第一個站出來，認購超過兩百萬兩者……”趙乾的目光落在孫德身上，一字一句地說道，“朕，讓你來當這個‘戰爭金庫’的副總管！所有查抄逆賊的錢，所有發售債券的錢，都由你和戶部共同掌管！”
“朕，把大夏的錢袋子，分你一半！”
轟！
所有商人的腦子裏都像是炸開了一顆驚雷！他們的呼吸瞬間變得無比粗重！
皇商！黃馬褂！掌管戰爭金庫！
這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權力！這是他們這些“末流”商人窮盡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巔峰！
孫德的眼中瞬間被無盡的貪婪和野心所填滿！他知道，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場豪賭！
賭贏了，他孫家，將一躍成爲大夏第一豪門！
賭輸了……反正城破也是死路一條！
“草民……草民願爲陛下效死！”孫德猛地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因爲激動而變了調，“草民願傾盡家財，認購……三百萬兩！”
有了第一個帶頭的人，剩下的商人哪裏還坐得住，紛紛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爭先恐後地報出自己的數額。
“草民願認購兩百萬兩！”
“草民一百五十萬兩！”
……
看着這群瞬間變得狂熱的商人，趙乾嘴角勾起。他知道，這場戰爭最難的一關，他已經闖過去了。
錢，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