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
一聲驚呼突然劃破嘈雜,像是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面,瞬間激起千層浪。
說話的是個留着寸頭的年輕異能者,他指着人群中央那個佝僂的身影,眼睛瞪得溜圓。
周圍的人聞聲齊刷刷看過去,原本低聲交談的聲音陡然拔高,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
“山海會的元老級議約啊!他們平時做任務十分低調,從來不露出真實長相,沒想到這輩子能在這裏見到!”
謝執意站在不遠處,目光死死盯着那朱雀。
聽到“山海會”這三個字,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眉頭微微蹙起,這是他那模糊聲音中聽到的一個。
指尖微動,一絲極淡的寒氣從謝執意指間溢出。
他身前不遠處,原本懸浮着的一柄冰劍突然“咔嚓”一聲,布滿細密的裂紋,隨即碎裂成無數細小的冰碴,落在地上化作水汽蒸發。
這動作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小了大半。
謝執意抬抬手,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還算客氣:“我對剛才的行爲,道歉。”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玉佩上,語氣裏多了幾分迫切:“但那個玉佩的由來,能不能告訴我?”
朱雀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謝執意身上,那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
她抬起幹枯的手,輕輕拍了拍衣服沾着的冰渣,冰渣碰到她的手指,瞬間融化成水珠,順着指尖滴落。
“抱歉了小夥子,”她的聲音沙啞,卻很有穿透力,“這枚玉佩的由來我不能告訴你,這關乎着我們組織的核心機密,除非……”
“除非什麼?”
謝執意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眉峰緊擰,周身的溫度似乎都降了幾分。
朱雀的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容,皺紋堆在一起,卻透着一股凌厲:“你能打贏我。”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炸開了鍋。
“我的天!朱雀要動手?”
“這小夥子是誰啊?看着面生得很,應該是個新來念土的吧?居然敢跟山海會的朱雀決鬥!”
那些原本在做生意的攤主也顧不上生意了,紛紛放下手裏的東西擠過來。
賣礦石的老李頭把裝着異能礦石的箱子往旁邊一推,踮着腳尖往前湊;
織符文布的陳大姐也停下了手裏的活計,眼睛緊緊盯着兩人,生怕錯過什麼。
異能者之間的決鬥雖然常見,但一個組織的元老級人物能親自戰鬥,這可是一年難遇一次。
謝執意掃了一眼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又看了看朱雀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他通過周圍人的聲音,明白了朱雀的身份,但玉佩的秘密對他太重要了,可能關乎着他是否能夠離開念土的秘密。
“可以。”
兩個字說得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就在這時,幾道身影擠了進來。
爲首的執法者看起來三十多歲,面容嚴肅,他快步走到朱雀面前,微微躬身,語氣恭敬:“朱雀議約,您老人家真的要決鬥?”
朱雀抬了抬眼皮,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裏帶着點玩味,又帶着點不容置疑的威嚴:“沒錯。”
執法者點點頭,沒有再多勸——他知道這些老牌強者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很難更改。
他退回到原位,對着兩人高聲說道:“根據《異能者市場交易管理制度》,公開決鬥需繳納決鬥憑證,共需一個兵棋之心、一個車棋之心和一個馬棋之心,兩位請出示。”
謝執意從口袋裏掏出,隨手將三枚棋之心遞給執法者。
朱雀則從衣服的內袋裏摸出一個布袋,倒出三枚棋之心交由他們。
執法者接過棋之心,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對着身後的幾名執法者使了個眼色。
幾名執法者立刻圍成一個圓圈,雙手結印,口中默念着晦澀的咒語。
很快,一道淡金色的光罩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逐漸擴大,最後形成一個直徑約二十米的圓形空間。
光罩看起來薄薄一層,卻透着堅不可摧的氣息,裏面的景象隱約可見,外面的人能看得一清二楚,裏面的人卻看不到外面的動靜,也感知不到外界的能量幹擾——這是執法者專屬的決鬥空間,既能保證決鬥的公平,又能防止能量外泄傷到旁人。
“決鬥空間已構建完畢,請兩位進入。”
爲首的執法者沉聲道。
光罩上裂開一道縫隙,謝執意和朱雀對視一眼,同時邁步走了進去。
縫隙瞬間閉合,光罩變得渾然一體。
進入空間的瞬間,謝執意只覺得周圍的能量波動變得純粹起來,沒有了外界的幹擾,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自身異能的流動。
他深吸一口氣,周身寒氣驟然彌漫開來,腳下的地面瞬間結起一層薄冰,白色的冰霧從他身上蒸騰而出。
背後隱隱浮現出一對由寒冰凝結而成的翅膀,翅膀邊緣鋒利如刀,這便是他新領悟的異能〈冰翔〉——不僅能操控寒冰,還能借助冰翼實現高速飛行和靈活移動。
朱雀站在他對面十米開外,緩緩脫下了身上的大衣,露出裏面陳舊的灰色布衣。
她的身材依舊佝僂,但周身的氣息卻變了,一股灼熱的能量從她體內爆發出來。
空氣瞬間變得燥熱,地面的薄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化作水汽。
她的雙手抬起,掌心泛起淡淡的紅光,兩簇橘紅色的火焰悄然燃起。
火焰越來越旺,逐漸蔓延到她的雙臂,最後在她背後形成一對燃燒的火焰羽翼,熱浪滾滾,讓整個決鬥空間的溫度都急劇升高。
這便是她的異能〈火炎〉——操控火焰的極致,溫度之高,足以熔化金屬。
“小夥子,小心了。”
朱雀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幾分凝重。
話音剛落,她背後的火焰羽翼猛地一振,身形瞬間化作一道火紅的殘影,朝着謝執意沖了過去。
掌心的火焰凝聚成一枚拳頭大小的火球,帶着刺耳的破空聲,直逼謝執意的面門。
謝執意眼神一凜,背後的冰翼同樣一振,身形向側面瞬移出去三米,堪堪避開火球。
火球落在地上,“轟”的一聲炸開,地面被燒出一個直徑半米的焦坑,焦黑的邊緣還在冒着青煙。
“好快的速度!”
外面的人群中有人驚呼。
謝執意剛穩住身形,就感覺到身後傳來灼熱的氣息。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雙手快速結印,身前瞬間凝結出一面厚厚的冰盾。
“嘭”的一聲巨響,朱雀的拳頭帶着熊熊火焰,重重砸在冰盾上。
冰盾瞬間布滿裂紋,火焰順着裂紋蔓延,冰盾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但終究還是擋住了這一擊。
謝執意借着反作用力向後退了幾步,手臂微微發麻。
他知道朱雀的力量和火焰溫度都遠超自己的預期,不能硬拼,只能靠速度和技巧周旋。
“冰刺突襲!”
謝執意低喝一聲,雙手一揮,地面上突然冒出數十根尖銳的冰刺,朝着朱雀的腳下刺去。
同時,他背後的冰翼一振,身形化作一道白色殘影,繞到朱雀側面。
雙手凝聚出兩柄冰刃,帶着凜冽的寒氣,劈向朱雀的肩膀。
朱雀面色不變,背後的火焰羽翼一卷,形成一道火焰屏障,擋住了冰刺的攻擊。
冰刺碰到火焰屏障,瞬間融化成水汽。
同時,她側身避開冰刃,右手一翻,一道火焰長鞭憑空出現,帶着呼嘯的熱浪,朝着謝執意的腰際抽去。
謝執意反應極快,身體猛地向下一沉,火焰長鞭擦着他的頭頂飛過,燒焦了幾縷頭發。
他趁勢向前翻滾,來到朱雀腳下,雙手拍向地面,一道冰牆突然從地面升起,將朱雀的雙腿困住。
“有點意思。”
朱雀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體內的火焰能量爆發,困住雙腿的冰牆瞬間被高溫熔化。
她抬起右腳,猛地一跺地面,一道環形的火焰波擴散開來。
謝執意被火焰波擊中,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飛出去,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外面的人群看得心驚膽戰。
“朱雀議約的火焰波威力竟然這麼驚人!”
“那小夥子被擊中了,沒事吧?”
“你看他,還能站起來!”
謝執意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神卻更加堅定。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異能在快速消耗,但他不能退縮。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的寒冰能量瘋狂運轉,背後的冰翼變得更加凝實,周身的溫度也降到了冰點。
空氣中的水汽都凝結成了細小的冰粒。
“冰翔·流星!”
謝執意低喝一聲,身形突然化作一道白色的流星,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帶着凜冽的寒氣,直沖向朱雀。
沿途的空氣都被凍結,留下一道白色的軌跡。
朱雀面色凝重,體內的火焰能量也提升到了極致,背後的火焰羽翼變得赤紅,周身的火焰熊熊燃燒,形成一道巨大的火焰漩渦。
“火炎·焚天!”
她雙手向前一推,火焰漩渦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迎向謝執意化作的流星。
冰與火的碰撞,在決鬥空間的中央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巨大的能量沖擊波擴散開來,光罩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外面的執法者們趕緊運轉能量,加固光罩。
光芒散去,兩人都向後退了十幾步,各自穩住身形。
謝執意的冰翼出現了幾道裂痕,身上的衣服被火焰燒得焦黑,露出的皮膚上有不少燒傷的痕跡。
朱雀的火焰羽翼也暗淡了許多,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沒想到你一個新來念土的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朱雀喘着氣,語氣裏滿是驚訝。
她在這裏活了近四十年,見過的異能者不計其數,像謝執意這樣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實力和意志力的,實屬罕見。
謝執意沒有說話,只是咬緊牙關,體內的寒冰能量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出。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但朱雀肯定也消耗不小,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贏。
兩人再次沖向對方,冰刃與火焰的碰撞聲、能量爆炸的轟鳴聲此起彼伏。
謝執意憑借靈活的走位和精準的冰系操控,不斷地攻擊朱雀的弱點;
朱雀則憑借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強悍的火焰能量,穩穩地壓制着謝執意。
冰刃劈在火焰屏障上,碎裂成冰碴;
火球砸在冰盾上,炸開成火海。
決鬥空間裏,一邊是冰封千裏,一邊是烈焰焚城,兩種極致的力量不斷碰撞、抵消,空氣中彌漫着大量的水汽和硝煙。
外面的人群看得目瞪口呆,議論聲此起彼伏。
“我的天!他們居然打了這麼久,還沒分出勝負?”
“這小夥子也太厲害了吧!居然能和朱雀打得有來有回,簡直是逆天了!”
“山海會的實力果然名不虛傳,朱雀都這把年紀了,實力還是這麼恐怖。”
“這新人以後肯定會成爲念土的大人物,能和朱雀打成平手,這份戰績就足夠他立足了。”
執法者們也緊緊盯着決鬥空間,爲首的執法者眉頭微蹙。
他能感覺到空間內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弱,兩人的異能都快消耗殆盡了。
又一次劇烈的碰撞後,謝執意和朱雀都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謝執意背後的冰翼徹底碎裂,化作冰碴散落一地。
他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體內的寒冰能量已經枯竭,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朱雀也躺在地上,背後的火焰羽翼熄滅,身上的火焰氣息消失不見。
她喘了幾口粗氣,眼睛緩緩閉上,暈了過去。
決鬥空間的光罩緩緩消散,執法者們立刻圍了上去。
就在這時,幾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從人群中竄出。
他們都穿着黑色的鬥篷,臉上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們動作迅速,悄無聲息地來到朱雀身邊,其中兩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朱雀,另外幾人則警惕地看着周圍,防止有人靠近。
“是山海會的人!”
有人低聲說道。
那些蒙面人沒有說話,抬着朱雀,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人群中,速度快得驚人,留下的只有一股淡淡的火焰氣息。
謝執意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胸口劇烈起伏,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他看着蒙面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復雜。
雖然沒有打贏朱雀,沒能問到玉佩的秘密,但他也不算輸,至少他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也知道了玉佩和山海會的核心機密有關。
周圍的人群圍了上來,看着躺在地上的謝執意,眼神裏滿是敬佩和驚訝。
剛才那場冰與火的決鬥,已經深深烙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裏。
“小夥子,你沒事吧?”
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謝執意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卻發現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繼續大口喘着氣。
目光落在朱雀消失的方向,心裏暗下決心:下次再遇到山海會的人,一定要問清楚玉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