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質問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整個餐廳死寂無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凌美娟和凌薇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震驚和幸災樂禍。凌志遠父子則低下頭,掩飾着復雜的神色。凌老爺子眉頭緊鎖,目光在凌曜和蘇晚之間來回掃視,帶着深深的憂慮。
凌曜的反應是最可怕的。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鐵青。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剛才因照片翻涌的痛苦瞬間被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近乎殘忍的冰冷所取代。他攥着照片的手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輕響,手背青筋暴起。
他一步步走向蘇晚,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散發出駭人的寒氣。餐廳裏奢華的水晶吊燈的光線落在他身上,卻照不進他眼底絲毫溫度。
“你、再、說、一、遍。”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一字一頓,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帶着毀滅性的壓迫感,瞬間攫住了蘇晚的喉嚨,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剛才那股不管不顧的勇氣,在他這恐怖的氣勢下,如同被針扎破的氣球,迅速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恐懼和後怕。她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手腕上的玉鐲磕碰到椅背,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我……”她嘴唇哆嗦着,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阿曜!”凌老爺子沉聲開口,試圖緩和氣氛,“有什麼話好好說!小晚可能是嚇到了……”
“祖父!”凌曜猛地打斷他,目光卻依舊死死鎖着蘇晚,像鷹隼盯着獵物,“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
他刻意加重了“夫妻”兩個字,充滿了諷刺和寒意。
他不再給任何人插話的機會,猛地伸手,一把攥住蘇晚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蘇晚痛得悶哼一聲,感覺剛才塗了藥膏的地方再次傳來尖銳的疼痛。
“啊!”她驚呼一聲。
凌曜卻毫不理會,粗暴地拽着她,轉身就朝着餐廳外走去。
“凌曜!你放開我!”蘇晚又驚又怕,試圖掙扎,但他的力量懸殊,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樹。
“阿曜!你要帶小晚去哪裏!”凌老爺子站起身,語氣帶着威嚴和焦急。
凌曜腳步停都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至極的話:“回家。教教她,什麼是規矩。”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餐廳的人不寒而栗。
凌美娟和凌薇臉上露出興奮又畏懼的表情。
沒有人再敢出聲阻攔。凌曜此刻就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任何試圖靠近的人都會被撕碎。
蘇晚被他幾乎是拖拽着,踉踉蹌蹌地穿過凌家老宅長長的回廊。她手腕劇痛,心裏充滿了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她不該沖動,不該在那樣的場合問出那樣的話!
可是……可是那張照片,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像一根毒刺,瞬間刺穿了她所有的僞裝和理智。
傭人們遠遠看到,都嚇得低下頭,不敢多看。
一路被粗暴地塞進車裏,凌曜緊跟着坐進來,“砰”地一聲甩上車門。
“開車!回別墅!”他對着司機厲聲喝道,聲音裏的怒火幾乎要將車頂掀翻。
司機嚇得一哆嗦,立刻發動車子,飛快地駛離凌家老宅。
車廂內,氣壓低得可怕。
凌曜鬆開了攥着蘇晚的手,但她手腕上已經留下一圈清晰的紅痕,甚至有些發青。他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緊繃着臉,目光陰鷙地盯着前方,胸口微微起伏,顯然在極力壓制着洶涌的怒火。
蘇晚縮在角落,捂着自己疼痛的手腕,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讓它掉下來。她害怕極了,從未見過凌曜如此恐怖的樣子。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一路無話。車子以驚人的速度駛回別墅。
車剛停穩,凌曜就猛地打開車門,再次抓住蘇晚的手臂,將她從車裏拽了出來,毫不憐惜地拖着她走進別墅。
吳嬸聽到動靜迎出來,看到這副情景,臉色一變:“先生……”
“滾開!”凌曜看都不看她,厲聲喝道。
吳嬸立刻噤聲,擔憂地看了蘇晚一眼,低下頭退到一邊。
凌曜拖着蘇晚,徑直上樓,來到她的客房門前,一把推開門,將她狠狠甩了進去!
蘇晚驚呼一聲,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凌曜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所有的光,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件垃圾。
“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這個房間一步。”他的聲音冷硬如鐵,不帶一絲情感,“好好在裏面反省一下,什麼叫安分守己!”
說完,他“砰”地一聲狠狠摔上門!
緊接着,門外傳來清晰的——落鎖的聲音!
咔噠。
那一聲輕響,卻像重錘一樣砸在蘇晚的心上。
他把她關起來了!
蘇晚猛地撲到門邊,用力擰着門把手,紋絲不動。她拍打着門板:“凌曜!你放我出去!你不能這樣關着我!”
門外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他逐漸遠去的、冰冷的腳步聲。
蘇晚無力地順着門板滑坐在地上,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手腕上傳來陣陣刺痛,那是他盛怒之下留下的痕跡。地上冰冷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裙子傳來,讓她渾身發冷。
她看着這間華麗卻冰冷的客房,窗外是自由的夜空,而她卻被鎖在了這裏。
一場家宴,最終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她撕開了真相,也徹底觸怒了那個男人。
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
蘇晚抱住膝蓋,將臉埋進去,終於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手腕上,那只冰涼的翡翠鐲子貼着皮膚,像是在無聲地嘲諷着她的身份和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