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幾人臉色一僵。
陳峰繼續笑眯眯的說。
語氣甚至能稱的上“和藹”。
“你們背後蛐蛐我叫我陳賴子!
沒問題。
我名聲早就臭大街了。
聽慣了。
也…不在乎。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事兒。”
說到這,他話鋒猛一轉。
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眼神變的銳利且冰冷。
就像刀子一樣刮過幾人的臉。
“但是,我提醒你們一句!
嘴巴都給我放淨點。
別再讓我從你們嘴裏。
聽到半句關於林晚的閒話!”
這一字一句的,聲音不大。
卻帶着一股冰冷的狠勁。
“要是再被我聽見一次!
不管是誰說的。
我就讓他好好見識見識。
‘陳賴子’這三個字,到底有多少‘含金量’!
聽明白了嗎?”
扔下這句裸的威脅。
陳峰不再看老五他們瞬間變成煞白的臉色。
拍了拍手。
仿佛撣掉什麼髒東西一樣。
隨後轉身。
頭也不回的朝着村子後山的方向走去。
他走後好一會兒。
老五幾人才仿佛重新回到人世間。
老五媳婦第一個反應過來。
銀盆似的大臉漲的通紅。
像是受了某種奇恥大辱那般。
跳起來指着陳峰遠去的背影尖聲怒罵。
“沒大沒小的東西!
陳賴子你狂什麼狂!
論輩分。
我家老五跟你爹是同輩的。
你該喊叔!
你喊老五?
還敢威脅人?
簡直倒反天罡!
沒王法了!!!”
她的話還沒罵完。
旁邊的老五卻嚇的臉都綠了。
猛的撲過去。
一把死死捂住媳婦的嘴。
聲音都變了調。
又急又怕的低吼道:“我的祖宗哎!
別罵了。
求你閉嘴吧。
你個死老娘們的。
難不成真想害啊!”
他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陳峰消失的方向。
壓低聲音。
對着還在掙扎的媳婦吼道:“陳賴子是個啥人你不清楚?
他沒心沒肺的。
真把他惹急了。
他什麼事不出來?
跟你同歸於盡他都敢!
你跟他講道理?講輩分?
他聽得進去嗎?
快閉嘴!”
其他幾個剛才還嘴嗨的漢子。
此刻也都噤若寒蟬。
紛紛低下頭。
拼命扒拉着碗裏早已涼透的飯。
一個字都不敢再多說。
甚至有人悄悄挪了挪位置。
離老五媳婦遠點。
生怕被牽連。
田埂上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只有風吹過農作物傳來的沙沙聲。
老話說的一點沒錯。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而陳峰。
在石頭溝所有村民的認知裏。
就是那個最不要命的主兒。
沒人願意,也沒人敢。
去輕易觸碰這個黴頭。
而站在原地的林晚。
手裏緊緊攥着那個已經有些涼了的糙米飯團。
望着陳峰遠去的背影。
又看看那些噤聲不敢多言語的村民。
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跟震動。
他…剛才是在…維護自己麼?
爲了自己一個沒人要的啞巴。
去威脅那些村裏人?同姓人?
這…這真的是那個只會打罵自己。
把自己當作累贅跟出氣筒的陳峰嗎?
林晚的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些溼潤了。
當她發現後,趕忙用洗的發白的衣襟擦拭眼淚。
並且在心中狠狠的告誡自己。
陳峰沒變,他只是在憑借一是好惡在行事罷了!
……
肚子裏空空如也。
餓的簡直前貼了後背。
胃裏就像有只貓在不停的抓撓。
陳峰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腳步有些發虛的朝着村子後山的方向走去。
他得趕緊找點東西填填肚子。
下午還有更重的農活等着他。
石頭溝的後山那片地方。
在他的記憶裏。
就是一片被遺忘的荒蕪之地。
目光所及。
大多是光禿禿的岩石跟低矮的灌木叢。
別說適合獵的野生動物了。
就連野雞,野兔子都難得一見。
究其本。
還是過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無節制的亂砍濫伐造成的惡果。
他聽村裏最老的老人念叨過。
石頭溝百十年前可不叫這名兒。
而是有個挺詩意的名字。
柳樹溝。
顧名思義。
那時候的這裏水草豐美,柳樹成蔭。
是個好地方。
可惜後來人越來越多。
砍伐越來越凶。
綠樹被砍光了。
只剩下一山曲折嶙峋的石頭。
“柳樹溝”也就變成了如今名副其實的“石頭溝”。
貧窮和荒涼成了它永遠撕不掉的標籤。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
這看似貧瘠的石頭山裏。
其實還藏着一種能暫時果腹的東西。
地石榴。
地石榴是一種野果。
村裏人都說有毒,吃了會拉肚子。
所以很少有人去碰。
但擁有前世記憶的陳峰知道。
地石榴其實沒毒。
它含有一些天然生物鹼和苷類成分。
如果生吃!
確實容易消化道,引起腹痛腹瀉。
但只要用火烤熟了。
那些成分就會被破壞。
吃起來就沒事了!
味道雖然算不上多好。
但頂餓沒問題。
這還是他後來走南闖北做藥材生意時偶然得知的冷知識。
頂着晌午無比毒辣的頭。
陳峰深一腳淺一腳在亂石堆和灌木叢中穿梭。
這地方真是窮的連耗子來了都得哭着走。
找了半天。
就連棵像樣的,比人高的樹都看不見。
汗水順着他的額角滑落。
滴在滾燙的石頭上。
瞬間就蒸發不見了。
就在他仔細搜尋地石榴的時候。
突然,不遠處的灌木叢後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還夾雜着幾個半大孩子壓低的。
興奮又焦急的聲音。
陳峰心下好奇。
悄悄撥開眼前的雜草。
循聲望去。
只見村裏以二狗子爲首的幾個半大小子正貓着腰。
手裏攥着石子。
屏息凝神的盯着灌木叢深處位置。
二狗子大概十四五歲。
因爲營養不良,而面黃肌瘦,個頭矮小。
但那雙狼一般的眼睛卻亮的驚人。
他身後跟着小胖等三四個年紀相仿的孩子。
這幫半大小子都是石頭溝裏早早輟學。
在家幫着點零碎農活的小子。
石頭溝能夠耕種的土地面積太小。
包產到戶也沒分到多少田地。
家裏農活忙完就沒啥事了。
這幫半大小子正是精力旺盛。
吃不飽肚子的年紀。
只能漫山遍野地跑。
指望能尋摸點野味打打牙祭。
他們此刻的目標。
顯然是一只正在灌木叢裏覓食的灰色野兔。
“噓…小聲點!別把它嚇跑了!”
二狗子壓低聲音指揮着。
手臂肌肉緊繃。
做出投擲的姿勢。
另一個小子緊張的咽着口水:“狗子哥,就看你的了!
砸中它,晚上就有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