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坐在雕花紅木椅上,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青瓷茶杯的邊緣,目光一次次飄向樓梯方向。
林清妍的身影出現在樓梯轉角時,唐霜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
“清妍,過來坐,媽媽有話問你。”她聲音有一絲顫抖。
林清妍緩步走來,一身淡藍色連衣裙襯得她膚白如雪,長發鬆鬆挽在腦後。
“媽!”林清妍心裏忐忑,知道自己的母親要問什麼。
唐霜直視女兒的眼睛:“你答應給江鶴生孩子?”
林清妍點點頭!
茶杯在唐霜手中劇烈晃動,滾燙的茶水濺到她手背上,她卻渾然不覺。
“清妍!”唐霜的聲音陡然提高,“是不是被你爸迫了?
我知道他一直想攀上江家這棵大樹,可用這種方式也太過分了!”
“媽!”林清妍輕聲說:“爸爸沒有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你自己的決定?”
“你是有未婚夫的人,楚峰那麼好的小夥子,你要是給江家少爺生孩子,他怎麼可能還會娶你?”
提到楚峰,林清妍心裏隱隱作痛。
“楚峰會想通的!”
她幽幽開口:“我只是給江鶴生個孩子,又不是要嫁給他。這只是一場交易,一個契約。”
“交易?”唐霜的聲音幾乎哽咽,“清妍,你才二十三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林清妍身體微微前傾:“媽,江鶴體弱多病,這些年尋遍名醫都束手無策。
江家請來一位高人,算出只要我爲他生下孩子,就能轉變他的命格。”
“這種話你也信?”唐霜皺眉。
“爲什麼不信?”林清妍反問,“江家又不是傻子,怎麼能被騙?
作爲交換,江家承諾讓林家成爲江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不僅注資爸爸的公司,還會幫我們在政界打通關系。
更重要的是,他們答應動用江家的人脈網絡,幫楚峰尋找他的親人。”
林清妍眼中閃過一絲柔情:“楚峰從小就渴望找到自己的,這你是知道的。
江家的勢力遍布全國,有他們幫忙,找到楚峰親人的可能性會大很多。”
“就爲了這個?”唐霜搖頭,“清妍,你太天真了。
他是個有原則的人,絕對不會接受自己的未婚妻爲別人生孩子!”
林清妍沉默片刻,再抬頭時眼中已多了幾分堅決:“媽,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家差點破產的事嗎?”
“我爸爸講得很透徹,林家需要江家的幫助。
這個世界很多事情不能兩全其美!”
唐霜握緊女兒的手,“清妍,你老實告訴媽媽,除了這些外在因素,是不是...是不是你喜歡江鶴?”
這句話問得突然,林清妍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一般,猛地抽回手。
“媽!你說什麼呢!”她急聲反駁,“我怎麼可能會喜歡江鶴?我們只是...只是...”
就在這一瞬間,林清妍感到臉頰一陣發燙,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她下意識地抬手撫上自己的臉,觸感滾燙。
唐霜敏銳地捕捉到女兒的反應,心中一沉:“清妍,你?”
“我沒有喜歡江鶴!”林清妍打斷母親,語氣急促,“我和他不過是各取所需的關系。
他需要孩子來改變命格,我們需要江家的支持和資源。就這麼簡單。”
她臉上的紅未消退,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江鶴的身影。
“清妍,”唐霜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看着媽媽的眼睛,告訴我實話。”
林清妍強迫自己迎上母親的目光:“我說的就是實話。我對江鶴沒有男女之情,一點都沒有。”
唐霜長長嘆了口氣:“孩子,你可要認清自己的心啊!”
林清妍怔住了。
她對楚峰的感情是溫暖而熟悉的,像春陽光,舒適而安心。
對江鶴...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像是暗流涌動,表面平靜,內裏卻洶涌澎湃。
林清妍努力組織語言,“楚峰是我的未婚夫,我們真心相愛。江鶴只是...一個需要我幫助的人。”
“一個需要你爲他生孩子的男人。”唐霜尖銳地指出,“清妍,你想過沒有,一旦孩子出生,你和江家的關系就永遠割不斷了。
你是那個孩子的母親,江鶴是父親,你們將因爲這個孩子而永遠聯系在一起。”
林清妍低下頭,長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江家承諾,孩子出生後,我可以隨時離開。
協議明確規定,我不能與江鶴結婚,孩子歸江家所有,我探視權都沒有。”
“法律上也許是這樣,情感上呢?”唐霜追問,“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對這個孩子,產生深深的眷戀嗎?你能保證將來不會後悔嗎?”
林清妍沉默了。這些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每次都強迫自己不要深想。
“媽,人生沒有萬全的選擇。”她聲音輕卻堅定,“這個決定確實不傳統,可它能帶來多方共贏。
江鶴能恢復健康,林家能崛起,楚峰能找到親人...而我,我只是生個孩子,就能換來這麼多,爲什麼不呢?”
“因爲你可能會失去楚峰!”唐霜幾乎是在懇求,“楚峰是個好孩子,他也是個驕傲的人。”
林清妍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內心深處,有一個被她刻意忽略的角落正在輕輕顫動。
那些與江鶴相處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上心頭。
他痞壞的微笑,偶爾流露的脆弱,談吐間不經意展現的睿智,眼中那份與她相似的孤獨...
唐霜聲音低沉而急切:“清妍,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楚峰那樣的好男人可遇不可求。
他自強自立,對你一心一意。”
林清妍語氣強硬起來:“媽!你能不能別再說了?這是我的決定,我的身體,我的人生,我有權選擇怎麼做!”
唐霜被女兒罕見的激烈反應震住了,一時語塞。
林清妍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不該大聲說話。可我已經二十三歲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說完,她轉身走向門口,想出去透透氣。
唐霜望着女兒的背影,心痛如絞。
她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再難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