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躲在傅家老宅的轉角處，看着蘇婉清向她使眼色，心跳如擂鼓。按照計劃，蘇婉清會帶她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詳談，但此刻傅承軒鬼鬼祟祟溜進傅振華書房的行爲，卻不在預期之中。
她猶豫了一秒，決定先跟上去看看。輕手輕腳地沿着走廊前行，沈知意貼着牆壁，慢慢靠近書房。門虛掩着，透過縫隙，她看到傅承軒正站在傅振華的書架前，快速翻找着什麼。
"果然在這裏……"傅承軒低聲自語，從書架暗格中取出一個牛皮紙袋，迅速翻看裏面的文件，臉上閃過一絲興奮。他掏出手機，對着文件拍了幾張照片，又將文件原樣放回，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多次。
沈知意屏住呼吸，生怕被發現。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嚇得她差點驚叫出聲。
"噓——"蘇婉清及時捂住她的嘴，將她拉到一旁的小會客室，鎖上門。"你太冒險了。"蘇婉清鬆開手，聲音壓得極低，"傅承軒很警覺，被發現就完了。"
近距離看，蘇婉清比沈知意想象中更加清瘦，栗色長發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眉眼間透着一種疲憊的堅韌，與畫室裏那個溫婉優雅的形象截然不同。
"他在偷看什麼？"沈知意同樣小聲問道。
"應該是'海棠灣'的內部文件。"蘇婉清走到窗邊，確認外面無人後，才繼續道，"傅承軒一直想抓住傅振華的把柄，這次啓動，他肯定不會放過機會。"
沈知意想起傅承衍說過的話——要讓傅承軒和傅振華互相猜忌。"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按計劃進行。"蘇婉清從手包裏取出一個小巧的U盤，"這裏面有傅振華近期的行程安排和一些關鍵會議的錄音。傅承衍讓我交給你，找機會放進傅承軒的車上或辦公室，讓他'偶然'發現。"
沈知意接過U盤，手心微微出汗。這步棋很險，但如果成功，就能讓傅承軒確信傅振華在暗中謀劃對他不利的事，從而他狗急跳牆。
"傅振華把承衍單獨留下，肯定是要試探他。"蘇婉清看了看手表，"我們得抓緊時間。傅承軒一般會在書房待十分鍾左右，等他離開後，你立刻去車庫，把這U盤塞進他車裏的儲物格。"
"那你呢？"
"我得回到傅振華身邊，免得他起疑。"蘇婉清的眼神堅定而冷靜，"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保持鎮定。傅承衍會保護你的。"
沈知意點點頭，突然對這個曾經的"情敵"生出幾分敬佩。蘇婉清潛伏在傅振華身邊多年，只爲報家破人亡之仇，這份堅韌和勇氣，絕非一般人能有。
蘇婉清正要離開，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沈知意，眼神復雜："還有一件事……關於那些畫和信件，傅承衍已經解釋了吧？"
沈知意微微一愣，隨即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嗯，他說那都是爲了掩護你們的關系。"
"不全是。"蘇婉清苦笑了一下，"畫是真的，有些感情……也是真的。只是傅承衍心裏早就有人了，從始至終，都是你。"說完，她輕輕推開門，悄然離去，留下沈知意一人呆立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
傅承衍心裏……一直是她？這個認知讓沈知意臉頰發燙，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悄悄回到走廊上，繼續監視書房的情況。
約莫五分鍾後，傅承軒從書房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快步朝樓梯方向走去。沈知意等他走遠，立刻按照計劃，抄近路前往車庫。
傅家的地下車庫寬敞而安靜，停放着各色豪車。沈知意很快找到了傅承軒那輛醒目的紅色跑車。她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迅速拉開車門，將U盤塞進了駕駛座旁的儲物格中。
任務完成，她正要離開，忽然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沈知意心頭一緊，連忙躲到旁邊一輛SUV後面。
"……必須盡快啓動。"是傅振華的聲音，伴隨着幾個人的腳步聲，"那些東西埋在地下太久了，夜長夢多。"
"傅董放心，施工隊已經安排好了，都是可靠的人。"另一個男聲諂媚地回應，"只要挖掘機一進場，三天內就能清理淨。"
"記住，任何異常情況，立刻報告。"傅振華的聲音冰冷，"尤其是人骨和那些鐵桶，必須全部銷毀，一點痕跡都不能留。"
沈知意捂住嘴，生怕自己驚叫出聲。人骨？鐵桶？那不就是外公工廠的工人屍體和污染證據嗎？傅振華這是要毀滅罪證！
腳步聲和談話聲漸漸遠去，沈知意雙腿發軟，扶着車才勉強站穩。她必須立刻告訴傅承衍這個新發現！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來自傅承衍的短信："安全了嗎？傅振華讓我去公司取文件，二十分鍾後車庫見。"
沈知意快速回復："聽到重要情報，傅振華提到人骨和鐵桶，要銷毀證據。我已按計劃放置U盤。"
發完消息，她正準備離開車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大嫂，這麼巧啊？"
沈知意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緩緩轉身，看到傅承軒倚在他的紅色跑車旁，手裏正把玩着那個U盤，臉上帶着玩味的笑容。
"你……"沈知意喉嚨發緊，大腦飛速運轉，"我只是路過，想看看你的新車……"
"是嗎？"傅承軒晃了晃U盤，"那這個是什麼？我可不記得我有這麼個小玩意兒。"
沈知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已經被發現，不如將計就計。"好吧，被你發現了。"她故意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我是想幫你。"
"幫我？"傅承軒挑眉，顯然不信。
"我知道你一直在調查傅振華。"沈知意壓低聲音，"這個U盤裏，有他最近的通話錄音和行程安排，或許對你有用。"
傅承軒眯起眼睛："爲什麼幫我？你不是站在傅承衍那邊嗎？"
"昨晚我們大吵一架，他讓我滾。"沈知意裝作憤恨的樣子，"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知道你和傅振華也有過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
傅承軒審視着她，似乎在判斷她的話有幾分可信。最終，他輕笑一聲："有意思。那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詳談？我正好也有些'有趣'的東西給你看。"
沈知意知道這是個危險的邀請，但也是獲取更多證據的好機會。她點點頭："好啊，不過得快點，傅承衍馬上要下來取車了。"
傅承軒帶她來到車庫角落的一間小休息室，關上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出剛才在書房拍的照片："看看這個，傅振華的'海棠灣'真實計劃。"
沈知意湊近看去，照片上是一份標有"絕密"的文件，詳細列出了海棠灣地塊的"清理"方案，包括如何秘密處理地下可能發現的"特殊廢棄物"，以及如何收買相關部門人員配合。最觸目驚心的是最後一頁的預算表，其中有一項赫然寫着："封口費及善後處理——500萬"。
"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傅承軒冷笑道，"傅振華在那裏埋了不止屍體，還有大量有毒廢料。如果曝光，足夠他把牢底坐穿。"
沈知意強忍惡心和憤怒，故作驚訝："天啊，他居然……那我們該怎麼辦？"
"很簡單。"傅承軒收起手機，"我需要更多證據，而你，作爲傅承衍的妻子，能接觸到很多我接觸不到的東西。我們，各取所需。"
沈知意假裝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點頭："好，我幫你。但你要保證我的安全。"
"當然。"傅承軒微笑，但那笑意未達眼底，"對了，這個U盤裏的內容，你聽過了嗎？"
沈知意搖頭："沒有，我直接拿來的。"
傅承軒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將U盤入手機，開始瀏覽內容。片刻後，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凝重："這……"
"怎麼了？"沈知意問。
傅承軒將手機屏幕轉向她，上面顯示一段錄音文件的標題："傅振華與林助理關於處理承軒的談話"。
"播放它。"傅承軒的聲音有些發抖。
錄音開始播放，傅振華的聲音清晰可聞："……承軒最近動作太多，不能再留了。安排個意外，像十年前處理蘇明遠那樣，淨利落點。"
另一個男聲（應該是林助理）遲疑道："傅董，二少爺畢竟是您的骨肉……"
"哼，一個野種罷了。"傅振華冷笑，"他母親死前說的話，你以爲我不知道？她早就和司機搞在一起了！承軒本不是我的種！這些年我養着他，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現在他翅膀硬了想反咬我一口，那就別怪我無情！"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
傅承軒的臉色慘白如紙，握着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原來如此……原來他早就知道……"
沈知意震驚地看着這一幕。這段錄音不在傅承衍給她的U盤裏！是蘇婉清臨時加進去的？還是傅承衍的計劃有變？但無論如何，效果出奇的好——傅承軒此刻的表情，就像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你……還好嗎？"沈知意試探性地問。
傅承軒猛地抬頭，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好？我當然好！終於知道真相了！"他站起身，來回踱步，"我一直以爲他只是偏心，沒想到……好，很好！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他轉向沈知意，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大嫂，你不是想爲你母親報仇嗎？現在機會來了！傅振華明天要去海棠灣視察，我們可以聯手，讓他永遠留在那裏！"
沈知意心頭一跳，沒想到傅承軒會如此極端。"你冷靜點，人解決不了問題……"
"誰說我要親自動手？"傅承軒陰森地笑了，"那裏有毒廢料，有未爆的化學品，'意外'很容易發生。只要我們能拿到他犯罪的證據，再制造一場'意外'，一切就都結束了。"
沈知意背後發涼，但表面上還是裝作贊同的樣子："聽起來不錯，但我們需要更多證據。"
"我有辦法。"傅承軒鬆開她，掏出另一個手機，"這是傅振華的備用手機，我從他書房偷的。裏面一定有我們要的東西。但我需要時間破解密碼。"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和傅承衍的呼喚："知意？你在哪？"
傅承軒迅速將手機藏好，壓低聲音："記住，明天中午，海棠灣見。別告訴任何人，包括傅承衍。"說完，他推開休息室的後門，悄然離去。
傅承衍找到沈知意時，她仍處於震驚中，臉色蒼白。
"怎麼了？"傅承衍立刻察覺到異常，"發生什麼事了？"
沈知意將剛才的一切快速告訴了他，包括傅承軒看到的"意外"錄音和明天的海棠灣之約。
傅承衍眉頭緊鎖："那段錄音不是我安排的。蘇婉清擅自行動了。"他拿出手機，快速發了條信息，然後對沈知意說："計劃有變，傅承軒現在被急了，什麼事都得出來。明天你不能去海棠灣，太危險了。"
"不，我必須去。"沈知意堅定地說，"這是拿到證據的最好機會。而且，我不能讓傅承軒真的了傅振華，那樣他就成人犯了，雖然傅振華罪有應得……"
傅承衍深深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你總是這麼善良。"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好，明天我們一起去，但你必須聽我指揮，一有危險立刻撤離，明白嗎？"
沈知意在他懷中點頭，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莫名安心。"嗯，我答應你。"
"現在，我們得立刻離開。"傅承衍鬆開她，牽起她的手，"傅振華已經起疑了，剛才一直在旁敲側擊問我關於你的事。蘇婉清會繼續監視他，而我們，需要爲明天做準備。"
他們剛走到車旁，傅承衍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臉色驟變："是醫院，唐浩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