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蕭子騫沒有心思八卦,他跟林雨墨從小玩到大,她的性格他還是比較了解。
今天這情況是要鬧出事來,這丫頭心裏越委屈,反應就越大,但是不會像今這樣無所顧忌的發瘋。
不一樣,這跟以往都不一樣。
前院的動靜鬧得太大,林衍父子一直在書房跟重要的人談事,有下人偷偷前去稟告,剛聽下人描述時,以爲只是小女兒家之間的小打小鬧,聽到後邊越聽越不對勁,趕緊起身往前院走去。
蕭子騫看到從東院走來的父子倆,轉身強制拉着林雨墨的手往邊上走。
“你什麼?放手!”
林雨墨紅了眼眶。
“蕭子騫,今咱們就做個了斷吧。”
蕭子騫一頭霧水,完全不知林雨墨即將要做什麼,她用力甩開他的手。
在賓客們好奇的眼光中,她撿起地上茶盞的陶瓷碎片,在陸青青和林巧兒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兩人的手腕被林雨墨拉起一人劃了一道口子
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下,她又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
三人的手腕瞬間血流如下,場面一度失控。
陸青青和林巧兒哪裏見過這樣的畫面,還沒叫出聲已暈倒在地。
她的母親幾乎哭出聲,一手捂着林巧兒的手腕,一手攬着她的身體。
他的父親和大哥,眼裏也都是林巧兒,急着差人找大夫。
還有她的未婚夫婿,懷裏抱着止血的也是陸青青。
只有她......
在她視線變得模糊之前,一位年輕的公子扶住她,幫她上藥止了血,還小心的幫她包扎好。
蕭子騫在陸青青傷口被處理以後,沒有大礙,才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身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林雨墨正坐在露台邊的台階上,手腕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冷冰冰的盯着他。
心如死灰的眼神,沒有了期望。
若是以往,以她的性子,早就忍不住罵他了。
現在卻是異常安靜。
蕭子騫這才想起她剛剛說的那句“我們做個了斷吧”,突然感覺到,從此刻開始,他似乎失去了什麼。
......
暮色如墨,漸漸侵染了丞相府朱紅的檐角。
林雨墨回到閨房沐浴換了一身衣裳,鬧了一天,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淨。
林巧兒則帶着陸青青回了她的院裏,肖子騫去了林瀟院裏。
幾人沐浴收拾了一番,又回到前院大廳。
廳堂內燭火搖曳,映得衆人的影子在牆上歪曲晃動,仿若一場未落幕的戲。
林衍看到林雨墨,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他堂堂丞相,最看重就是臉面,今宴席鬧得不可收拾,老臉都丟盡了。
林雨墨置若罔聞,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面無表情的坐下。
她抬眼,望着對坐那個曾經許諾一生一世的男人--譽王府世子肖子騫,此刻眉目冷峻,眼中竟還帶着一絲不耐。
不等其他人開口,林雨墨的聲音赫然響起。
“我不打算嫁給譽王世子了,咱們兩家的聯姻取消。”
蕭子騫坐不住了,一拍桌安,站起了身:“林雨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兩家的聯姻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所有人都瞪大眼齊刷刷的看向她,完全不敢相信。
只有林巧兒淡定收回了目光,唇角一絲得意快要藏不住。
而在客座的陸青青,如柔低眉順眼,一身桃黃裙裳,眼波流轉,似憐似怨的望着肖子騫。
肖子騫則認爲林雨墨又在跟他賭氣,語氣煩躁:“雨墨,你當真要鬧到這一步?我不過與青青多接觸了幾次,也都是說說詩文,你便要退婚?你何時變得如此善妒、不識大體?”
林雨墨端起旁邊小桌上的茶盞,蓋子接了又蓋。
“世子。”林雨墨輕笑,聲音平靜如水,卻字字如刃。“三前,你與陸青青還在城南別院私會,共飲梅花佳釀,同賞月景,耳磨嘶鬢,你贈給她的那枚香囊還是我繡給你的,你說那是“詩文”?”
滿堂驟然安靜......
蕭子騫臉色微變,下意識摸向腰間,那枚香囊果然已不在。
“你竟然還派人跟蹤我?”他怒極反笑。
“你們如此招搖,更何況之前你跟我早已承認你倆的私情,我本不必多此一舉。”
林雨墨從衣袖中緩緩取出一卷紙,輕輕展開。“這是你親筆所書的《贈青青詩》”,墨跡未,昨才由你的貼身小廝不慎遺落在醉仙樓,我不過順手拾來,欣賞了一下你的佳作,倒真是被你的情深意切打動了。”
她將詩卷朝着蕭子騫擲去,紙頁翻飛,如一場無聲的控訴。
廳堂內忽來一陣風,吹得燭火劇烈晃動,林丞相猛然拍案而起:“夠了,子騫雖有錯,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你倆的婚約乃是兩家之盟,豈能因你幾句猜忌就作廢?墨兒,你太任性了!”
“父親。”林雨墨的聲音有些顫抖。“女兒有時候確實任性,但我不蠢,您要權勢穩固,母親要的是門第體面,我的好妹妹盼的是我失勢,而他們--她目光掃過蕭子騫和陸青青,要的是我乖乖聽話,做一個傀儡正妻,可以任意輕賤擺布!”
她緩緩起身,裙擺拂過青磚,如雪落無痕。
“今我若退讓,明便是林家女子低人一等的開始,我林雨墨,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這婚非退不可!”
說罷,她轉身,一步步走向廳門,背影孤絕,卻挺直如鬆。
“林雨墨,你若是踏出這道門,便不再是我譽王府未來的世子妃。”蕭子騫在身後冷冷開口,放在桌上的手捏緊了拳頭。
林雨墨腳步微頓,沒有回頭,只輕聲道:“從你選擇她的那一刻起,我便已不是了。”
蕭子騫的手握得更緊了,微愣過後,被林衍的聲音拉扯回來:“當初是你執意進宮求聖上賜婚,如今說取消就能取消?全望京的皇親貴胄誰不知道此事?我丞相府的臉還要不要了?”
林衍今在書房跟幾位朝廷重臣談事,不是很順利,心情本就不好,好好的生辰宴又被林雨墨搞成這樣,更不痛快。
現在她又死活要跟譽王府退婚,心中的火徹底壓制不住了。
“平對你就是太過驕縱,竟讓你變得如此沒有良心,囂張跋扈,刁蠻任性,現在除了子騫,還有哪戶人家肯娶你?”
“子騫也跟爲父保證過,陸青青,他不會娶,不會讓你在譽王府的地位受到影響,你還想怎麼樣?”
“爲了你的將來,就不能忍一忍?自從你在書舍出了那件醜事,名聲全毀......”
林衍已經氣得口不擇言,突然提到學舍那件事,廳堂內詭異的安靜下來。
阮秋曼忙去拉扯他的胳膊,但話已出口,收不回了。
不過,林雨墨沒有發火,像個沒事人一樣回身說道:“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這婚事都成不了!”
“當初是你膽大包天求到聖上面前,非要賜婚,着我娶你,現在又要悔婚,那誰有膽敢去讓聖上撤旨?”
蕭子騫篤定她退不了這門婚事,皇上金口玉言,豈是說悔就能悔的。
“等着吧,很快就會有結果。”
林雨墨臨走瞟了一眼林巧兒,嘲諷:“今你贏了,算計得逞,很開心吧,我配合你演了一天的戲,很累很不高興,記住!以後你的子都不會安寧。”
風起,吹動檐下銅鈴一聲輕響。
仿佛舊夢終斷,收起了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