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服下堂主給的玉露丸後,剛才還在灼燒經脈的牽機毒瞬間收斂了大半。
路久行坐在一旁靠着牆緩氣,眼角餘光瞥見堂主已經攏了攏輕紗,半倚在床沿上,指尖把玩着垂落的青絲。
“現在可以說說了吧?” 堂主的聲音依舊柔媚:“《畫龍點睛劍》的線索,還有外面的局勢。”
路久行早在被七葉抱着趕過來的路上就盤算好了說辭。這秘法圖譜既然能讓三國的勢力爲之布局多年,系統也特意發任務指定要自己取這東西,說明這東西絕對是極品裏的極品。如果把真的線索交出去,那這極品定然輪不到他來爭了。
路久行定了定神,臉上擺出恰到好處的恭敬:“回堂主,在大牢裏我借着林府的林公子昏沉,套出秘法圖譜藏在林府書庫的一本叫《天工記》的書中,只是還沒問清那本書在書庫裏的具置,雲國的人就闖進來了。”
他故意頓了頓,觀察着堂主的神色:“後來我順水推舟裝成林公子,被他們救出天牢後,以林公子的身份,給了他們一個假的線索,騙他們秘法圖譜藏在另一本書中。現在那群雲國人怕是正和顧長安手裏的人在林府纏鬥,這正是我們趁亂去取真貨的好機會。”
“哦?” 堂主輕笑出聲,酥軟的笑聲裏帶着贊許,指尖在床沿輕輕叩着,“你倒會借勢。”
她扭頭看向一旁肅立的七葉,“去林府取書,有把握嗎?”
七葉頷首,聲音冷冽如冰:“林府西側外牆有處排水暗渠,是當年修建時留的後手,章國守衛未必知曉。我能帶人從那裏潛入書庫。”
“只是外面顧長安正帶着人全城,在家家戶戶的搜捕雲國人,動靜鬧得極大。” 堂主收起笑意,語氣沉了幾分,“我們分布在城裏其他地方的兄弟爲了不暴露身份,都得暫時藏着,沒法過來支援你們。”
“我也得去。” 路久行立刻接話,生怕晚了一步。
“林府書庫藏書過千,光靠七葉一個人找太費時間。而且我在林府做過多年車夫,林百味的書庫在哪、哪條路能最快直達,我是最清楚的;二來林府現在被查封,全府男丁都被抓了,我這車夫的身份早就沒用了,本不怕暴露!”
堂主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雙勾魂的桃花眼裏像蒙着層薄霧,看不清其中情緒。
路久行坦然迎上去,眼神裏帶着恰到好處的急切和自信,絲毫沒有心虛的樣子。他知道這種時候越是退縮越容易被懷疑,何況他對自己的說辭和演技也有自信。
“行。” 堂主忽然笑了,抬手將快要滑落的輕紗披在肩上:“就讓七葉陪你去。記住,這《畫龍點睛劍》的圖譜,是我們在臨章城內潛伏多年布局多年的首要目標,務必給我完整取回。”
說罷她從床頭暗格裏取出兩副巴掌大的暗器,烏黑的箭匣上嵌着細密的機關,匣口露出三寸長的銀針,她將這兩副暗器遞給路久行七葉二人:“這是‘碎星袖箭’,按動機關能一次射出七枚玄鐵銀針,針尖帶着組織特有的毒,對入門秘法師也能造成威脅,關鍵時刻能保命。”
七葉接過自己那副看都沒看就遞回給堂主:“我用不上。”
路久行眼睛一亮,連忙伸手一起接過來:“給我給我都給我!我都用得上。”
他興沖沖地將兩副袖箭分別綁在左右手腕上,冰涼的金屬貼着皮膚,心裏卻踏實了不少,穿越到現在,總算是有件像樣的武器了,有點自保能力了,全指望那摳門系統,說不定第二天那系統就要去招她的第二百五十一任主人了。
堂主上下打量了路久行身上的囚衣一會兒,吩咐七葉帶路久行去隔壁房間換一身行頭後就出發。七葉領命帶着路久行向房間外走去。
路久行跟上七葉的腳步,路過床邊時,無意間瞥見堂主正照着銅鏡,不知是否是在補妝,輕紗滑落露出的腰側肌膚在燭光下泛着瑩潤光澤,不由思索道:這堂主雖然看着不像個正經女子,但能讓七葉這種高手俯首帖耳,她怕是比李乘風和顧長安都難對付。
原本想着,如果她們不同意自己同去,自己告訴她們一本錯誤的書,讓七葉找半天找不到,自己再悄悄前去找那本真正藏有線索的《考工記》,最多七葉在書庫裏找不到後回來問起,就說可能被其他人轉移了就是了。
沒曾想那堂主這麼容易就答應了讓自己同去的理由,到時候到了書庫,七葉在那邊找不存在的《天工記》,自己去找真正藏有秘法的《考工記》,大家各不打擾,豈不美哉?
路久行在七葉的指引下,在另一處房間內,尋了身合適的玄青色武服換上,又找了件貼身輕薄的夜行衣穿上,然後才從房間裏走出。忽聽身旁風聲微動,轉頭便見七葉足尖在窗沿輕輕一點,身形如夜梟般掠出窗外,身影在墨色屋檐上幾個起落,已遠在數丈之外。
路久行僵在窗邊,冷汗瞬間爬上後頸。糟了!自己哪會什麼飛檐走壁?先前毒發時還能靠虛弱當借口讓七葉帶着走,現在解藥剛起效,總不能說“我突然又動不了了”吧?
更要命的是,這兩副袖箭看着精巧,但他突然想起自己連怎麼扣動扳機,怎麼用它們都不清楚,真遇到危險豈不是成了擺設?
“系統!救命!快想想辦法!”他急忙在腦海裏呼喚【絕對信息掌控系統】。
“這時候想着要指望我了?”【絕對信息掌控系統】機械女音冷冷落下,路久行剛想質問你是不是能偷窺我內心想法的時候,一陣輕微的眩暈便席卷而來,卻遠沒有往塞記憶時那般頭痛欲裂。無數細碎的畫面涌入腦海:
青磚地上,少年阿九正對着稻草人練習袖箭。指尖扣動機關的觸感、腕間發力的角度、氣流劃過耳畔時調整瞄準的訣竅,甚至連金屬箭簇破空的銳響都清晰可聞。
他看見少年反復練習快速拔箭的動作,指腹被機關磨出薄繭;看見他在雨中校準準星,任憑雨水打溼全身;看見他對着銅鏡微調袖箭的綁帶位置,確保出箭時不會發出半分雜音……這些不單是畫面描述,更是刻進肌肉裏的本能,是千萬次練習沉澱出的身體記憶。
與此同時,輕功的訣竅也隨之浮現:青磚上的足尖落點、腰間發力的訣竅、吐納時的氣息節奏,與袖箭的使用記憶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套完整的戰鬥本能。
眩暈褪去的瞬間,路久行只覺雙腿丹田處涌上一股暖流,手腕輕轉間,已能清晰感知到袖箭機括的每一處細微變化。
他下意識地提氣縱身,竟真的跟着跳出了窗口!腳尖觸到瓦片的刹那,他本能地屈膝卸力,借着反彈的力道向前疾掠,身形雖不如七葉那般輕盈,卻也穩穩當當踩在屋脊之上。
“原來如此……”他低頭看了看手腕,只需心念微動,便能感覺到三枚細箭正蓄勢待發,連瞄準的角度都已在潛意識裏計算完畢。
“系統啊,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你是如此的可愛。”路久行在腦海裏對系統表達着自己真摯的愛意,換來了對方的一聲“呵”的冷笑。
夜風卷起路久行的衣擺,兩側樓宇在身下飛速倒退。路久行一邊借着記憶裏的訣竅調整呼吸,一邊明白了:原來即使是在這個世界裏,那些能溝通十二化星的秘法師也終究是少數,這裏更多人修習的,還是這種靠肉體凡軀和汗水澆灌練就出來的武藝。
前方的七葉似乎察覺到身後動靜,回頭掃了一眼。見他雖動作略顯生疏,卻穩穩跟在後面,手腕上的袖箭綁得周正,便沒再多言,只是加快了速度,如一道青煙穿梭在夜色中。
路久行緊隨其後,活動了下手腕,竟生出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有輕功傍身,又有這刻進骨子裏的袖箭技巧,這次潛入林府,總不至於像之前那樣只能靠演技在各方勢力前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