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符的滋滋雜音還在洞府裏飄着,秦觀捏着碎成幾片的符紙,指節泛白。
汐宗的聲音斷在最關鍵處,“滄瀾島黑氣往落雲宗去” 這幾個字像重錘,砸得他心口發緊。他剛想開口說 “我去告訴師父”,餘光卻瞥見沈青蕪僵在原地,地上的靈脈草圖還攤着,落雲宗節點與東方靈脈的連接線,在燭火下竟泛着極淡的黑暈,像是有魔氣正從紙上滲出來。
“青蕪師妹?” 秦觀伸手想扶她,卻被一股突然爆發的寒氣得後退半步。
沈青蕪猛地按住丹田,指尖不受控地泛出冰霧。靈力在經脈裏亂竄也跟着躁動起來。
“不對勁……” 沈青蕪的聲音發顫,剛才捏傳訊符時,符紙上殘留的魔氣可能侵蝕了經脈,順着她的靈力往丹田沖。
秦觀這才注意到她的異常,沈青蕪的額角滲着冷汗,臉色白如金紙,周身的靈力波動亂得嚇人。
“你這是要突破了?” 他話音剛落,洞府外突然炸起一聲悶雷。
兩人同時沖到窗邊,抬頭就僵住了。東方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暗紫色的雷雲,銀白雷紋翻騰着,雷紋邊緣裹着濃黑魔氣,往青玄宗的方向壓過來。雷紋的落點,赫然是沈青蕪所在的位置。
“是你的築基劫!” 秦觀的聲音變了調,他從未見過有人的築基雷劫聲勢如此浩大,“是魔氣!魔氣攪亂了天劫秩序!”
那道鑽進來的魔氣像催化劑,打亂了沈青蕪原本的進階計劃。她試着用冰靈力壓下躁動,卻越壓越亂。識海裏原本能看清的零星未來,此刻全被黑霧籠罩,連 “自己能不能渡過這劫” 都成了模糊一片。
“走!去渡劫台!” 秦觀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飛去,手裏還攥着那幾張傳訊符碎片,“師父在渡劫台備過星符,能幫你擋一部分雷力!”
兩人剛沖出洞府,就撞見往這邊跑的觀星堂弟子李默,他懷裏抱着星象儀,銅針瘋轉得快飛出來,見了他們,急得話都說不完整:“師父!青蕪師叔!西麓的魔氣飄過來了!師祖讓你們、讓你們趕緊去渡劫台,別被魔氣纏上!”
沿途的混亂比他們想的更嚴重。丹藥房的林小滿扛着藥桶往安全區跑,桶裏的靜心草汁液灑在地上,剛冒綠光就被風卷來的灰氣裹住,瞬間變成黑渣,她邊跑邊喊 “煉好的抗魔丹全失效了,靈草都被魔氣染了!”
值守山門的趙虎攥着染血的劍,劍身上纏着幾黑色獸毛,獸毛上的符印還在閃,他見沈青蕪過來,急聲道 “魔化狼群往宗門這邊靠了,爪子上的符印和汐宗說的黑氣紋路一樣!”
就連負責清掃的雜役弟子都在狂奔,手裏的掃帚上沾着黑灰。
沈青蕪的冰靈力自發在周身凝成薄罩,擋住往身上飄的灰氣,可丹田的躁動越來越烈,那道魔氣已順着靈力鑽到屏障旁,凝成了細小的黑紋。她下意識推演 “天劫與落雲宗的關聯”,識海卻只有更深的霧,只隱約閃過柳長老站在落雲宗靈脈前的畫面。
“快到了!” 秦觀拽着她拐過最後一個彎,渡劫台的輪廓終於出現在眼前。
此時玄機子已站在台中央,手裏捏着三枚星符,正往四周的避雷柱上貼。星符剛貼上石柱,銀紋就被天劫雲裏的灰氣啃掉一塊,像被什麼東西咬過,露出裏面的木痕,連石材都被魔氣蝕得發脆。
“師父!” 秦觀喊了一聲,玄機子回頭,看到沈青蕪的狀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他把冰玉瓶塞到沈青蕪手裏:“趕緊喝了!你這是被魔氣引動了突破,天劫都被染了。”
沈青蕪擰開瓶塞,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丹田的躁動果然稍緩,可那道黑紋還在,像顆定時炸彈。
她抬頭看向天劫雲,九道雷紋已開始發亮,僅第一道雷的威壓就壓得她呼吸發緊:“師父,汐宗傳訊說,滄瀾島的黑氣往落雲宗去了……”
“先渡劫!” 玄機子打斷她,手裏的星符又往避雷柱上貼了一張,“落雲宗的事我知道了,等你渡完劫,咱們再議。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要是你出事,】靈脈就更難守了。”
沈青蕪咬咬牙,往渡劫台中央走。秦觀想跟上去,卻被玄機子攔住:“你在台下守着,你進去只會讓雷劫的威力翻倍。如今這雷劫本就染了魔氣,莫要再生是非了。”
秦觀點點頭,退到台下,手裏攥着傳訊符碎片,目光緊緊盯着沈青蕪的背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暗紫雷柱裹着濃黑魔氣,“啪” 地砸在沈青蕪的靈力護罩上。護罩瞬間陷下去一塊,黑霧順着裂縫往裏鑽,直往丹田沖。沈青蕪催動冰魄液的力量,周身泛起層淡藍冰霧,黑霧碰到冰霧竟瞬間凍結,碎成帶着符印的黑渣。
可她剛鬆口氣,識海就傳來一陣刺痛。她立刻收回感知,不再去看那些黑渣,轉而將靈力聚在經脈外層,凝成更厚的冰甲。
“第二道雷要來了!” 玄機子的聲音穿透雷暴,手裏的星符亮起銀光,往沈青蕪身邊聚,“抱元歸一,意守丹田!別給魔氣可乘之機!”
第二道雷比第一道更粗,沈青蕪抵擋住了大部分,卻還是有幾細針扎進靈脈,帶着灼痛感往丹田鑽。
雷劫一道接一道,從辰時劈到午時。第三道雷下來時,肩膀被魔氣蝕出塊黑痕,疼得她直冒冷汗;第四道、第五道……她抵擋的愈發困難。
“服下這個!” 秦觀在台下扔上來個小玉瓶,裏面是抗魔丹。沈青蕪倒出一粒吞下,靈力恢復了些。她抬頭看向台下,秦觀正攥着劍,警惕地盯着四周
第六道雷劈下來時,她體內的魔氣終於發作。沈青蕪的靈力不受控地往靈方向涌動,像是要自己掐碎靈。她咬牙強行控制住逆行的靈力,不由噴出一口血來。
“撐住!” 玄機子竟掐了道血符,化神期修士的精血讓星符瞬間爆發出強光,往天劫雲裏沖,“我幫你引開第七道雷的一部分力量,你趁機恢復靈力!”
第七道雷被星符引偏了方向,砸在避雷柱上,石柱瞬間炸出個坑,黑霧濺得到處都是。沈青蕪抓緊時間,試圖出那道黑紋,靈力對抗間,這黑紋流露出的氣息與落雲宗靈脈的氣息驚人地相似!
第八道雷來得更快,沈青蕪最後的冰甲也破碎了。可就在這時,丹田內的靈力本能的反抗,將那黑紋劈成了兩半。
就在黑紋破碎的瞬間,她的靈力暴漲!
靈力像水般席卷全身,她抬手結印,擋住第九道雷。這道雷帶着毀天滅地的氣息擊中冰盾,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沈青蕪的手臂都在發抖,冰盾上的裂紋越來越多。她將冰靈力聚在一點,強行凍住魔氣核心。
“凍!” 沈青蕪喝了一聲,冰靈力瞬間爆發,冰盾中央泛起強光,竟真的將魔核凍住了!雷柱失去魔核的支撐,瞬間弱了下去,最後散成漫天黑霧,被冰靈力凍成細小的冰晶,落在渡劫台上。
天劫雲慢慢散去,陽光重新照下來。沈青蕪卻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玄機子和秦觀同時沖上台,接住她時,才發現她的靈力已耗盡,身上的黑痕還在泛着魔氣。
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洞府裏點着安神香。秦觀坐在床邊,手裏拿着張新的傳訊符。
見她睜眼,立刻遞過來:“師父剛收到的,落雲宗柳長老傳訊,說他們靈脈節點的黑氣突然濃了十倍,讓你傷好後立刻過去幫忙探查。”
“我知道了。” 沈青蕪接過符紙,丹田的冰靈力已恢復了些,“等我再休養一天,咱們就去落雲宗。我總覺得,落雲宗的魔氣,和這次天劫的魔核,是同一個源頭。而且柳長老…… 他知道的,恐怕比我們想的要多。”
秦觀點點頭,又遞過一杯靈泉水:“師父說,你這次渡劫損耗太重,若不好好休養恐怕對今後的發展不利。宗門外圍的魔化狼群已經被打退了,可弟子們說,狼群裏有只領頭的狼,耳朵上掛着落雲宗弟子的玉佩。”
沈青蕪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柳長老的傳訊、落雲宗的魔氣、魔化狼身上的玉佩、還有她脈裏的黑紋……
奇怪的是,這些線索都指向落雲宗。她試着推演,只得到了一個模糊的名字 ——“沈玄”。
夜深時,沈青蕪悄悄起身,走到窗邊。遠處的落雲宗方向,隱隱泛着黑氣,像一顆正在發酵的毒瘤。她抬手,冰靈力在指尖凝成一朵冰花,冰花裏映出落雲宗靈脈的模糊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