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她就調整好了心態。
自來穿越都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她穿到這個時代,掌握的知識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比的,總有她大放異彩的時候。
可一個要爲生計奔波的農家女要怎樣大放異彩,還真是個問題。好在沒過幾天就有人找上門告訴她,她本是侯府的女兒有着高貴的出身,要將她接到都城去,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一路上她旁敲側擊,總算弄清楚勇誠侯府是個怎樣的存在。
自先祖開國就跟着先祖打天下,有着兩百年歷史的門閥世家,世襲罔替的一品武侯府,武將世家,兵權在握。
女兒是寵冠後宮的皇貴妃,與皇後幾乎平起平坐。
這位皇貴妃還育有一子一女,子女皆很得皇帝寵愛。
而勇誠侯府這一輩有三個兒子,只有她一個女兒。
她若是在侯府長大,不知得多受寵。
可這些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卻被另一個人占去了。
她倒不是故意針對一個同樣無辜被抱錯的人,她知道被抱錯也不是夏芷歆自己能決定的。可昨天回到侯府,看到侯府爲夏芷歆準備那麼盛大的及笄禮,她心裏實在平衡不了。
同樣是及笄,她這個親女兒什麼都沒有,夏芷歆一個冒牌貨卻有那樣滿堂賓客祝賀的盛大及笄典禮。
最可恨的是,夏芷歆還死裝。
明明很不歡迎她,卻在那裏裝大度。夏芷歆那點本事騙騙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還行,想騙她,想都不要想!
她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穿越人士,大學都畢業了,會看不透一個長在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十五歲大家閨秀那點小心思?
她本來不想對夏芷歆怎麼樣,反正要不了多久夏芷歆就會嫁出去。可夏芷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裝到她面前來!
夏芷歆當着那麼多貴客的面表現出大度是想做什麼?是想別人誇她懂事有氣度,是她這個在鄉野長大的真千金比不了的?
最讓她忿忿不平的是,侯府的人太寵着夏芷歆了。明知夏芷歆是不想見她才故意裝病,一個個的都還是要丟下她去看夏芷歆。
是,最後父親母親和大嫂是留下來陪她了,後來大哥和三哥也回來了,可那都是她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
她要是沒裝那一回可憐,他們當時怕是直接就忘了還有她這麼個剛接回家的親女兒。
誠然,夏芷歆或許只是一時難以接受需要時間來緩一緩,未必就是想和她爭什麼。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在盛京毫無根基,與侯府這些人感情又不深,夏芷歆若是要做點什麼對她不利的事太容易了!
她決不能坐以待斃等着夏芷歆來算計她!
必須要先下手爲強!
反正夏芷歆擁有的一切都是屬於她的,占着她的身份錦衣玉食受着寵愛和追捧這麼多年,老天已經很對得起夏芷歆了。
她只是要將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而已,又不是去搶別人的,她問心無愧。要不是占着她侯府獨女的身份,夏芷歆哪會得到那樣一樁好婚事……
對了,婚事!
與夏芷歆有婚約的可是當朝五皇子,五皇子是皇後之子,當之無愧的皇室嫡出。雖說如今沒有封王,但封王也是早晚的事。如果夏芷歆嫁給五皇子,將來就會是正一品王妃。
這也就罷了,她並不嫉妒。夏芷歆一個假千金都能嫁個皇子,她是勇誠侯府真正的女兒,將來只會嫁得更好。
可她聽說夏芷歆和五皇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五皇子對夏芷歆用情至深,賜婚的聖旨都是五皇子去求的。
關於五皇子這個人她也打聽了不少,別說放在這個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態的古代,就算放到現代,那也是個好男人。
在男子十七八歲就該娶親的古代,他都二十三歲了,又是個皇子,身邊居然一個女人都沒有,潔身自好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這樣的人,等娶了夏芷歆,很可能會一輩子專寵一人。
一個皇子的專寵,不確定性太大了。
夏芷歆若是要借着五皇子的勢對她不利也是個大麻煩!
奪人婚事這種事她可不會做,五皇子再是嫡出皇子也只是個無心皇位的皇子。她都穿越到古代了,還得這樣一個是侯府抱錯的真千金的標準女主身份,怎麼可能只嫁個王爺當王妃。
她要嫁這世上最尊貴的男人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不奪婚事,她可以讓五皇子不再專情。
男人嘛,有幾個當真是矢志不移的。
從前大學室友就有一個感情很好在一起好幾年的男友,她不過稍微給點暗示對方就拋棄她的室友轉過來追求她了。
這些古代的古板男人只會更好拿下。
若是真成了,夏芷歆還得來感謝她呢。
是她幫夏芷歆一把,夏芷歆才得以認清要與她相伴一生的人。
就是可憐夏芷歆了,她這種在家以父爲天出嫁以夫爲天的封建女性,即便知道未婚夫變了心,想必也不會退婚。下半輩子只能守着一個變了心的男人過了。
“青桃綠柳!”
隨着夏歡言話音落,兩個丫鬟推門進來。
“二姑娘。”
聽到兩人對她的稱呼,夏歡言眉頭又皺了起來。
明明她才是侯府唯一的女兒,卻因當初在破廟比夏芷歆晚出生半刻鍾變成二小姐。
她如今剛回來,得立個乖巧懂事的人設先把人心奪過來,可不能還沒站穩腳跟就先被厭惡了。
暫先忍着,以後她定要讓這些人認清誰才是真正的侯府小姐!
“青桃,姐姐病了,我身無長物,唯有廚藝能勉強拿得出手,你吩咐小廚房備些清淡的食材,我明日一早做些吃食給姐姐送去。”
“二姑娘要親自下廚?這怎麼成,被夫人知道,奴婢們得挨罰了,夫人給姑娘的院子撥了廚娘,要做什麼菜姑娘吩咐廚娘去做就是。”
丫鬟的反應在夏歡言意料中。
她就是嘴上說說,她可不會做飯。
略有遲疑,思量片刻,她說:“也罷,我只會做一些農家粗食,拿去給姐姐,姐姐怕也難入口。你去和廚娘說一聲,讓她明早多費些心做幾道菜,我給姐姐送去。”
青桃應聲離開。
夏歡言看向另一個丫鬟:“綠柳,你和青桃以前是跟着母親的,我初歸家,對家中及盛京的情況都不是很了解,你能和我說說嗎?你和青桃往後就是我身邊的人了,我真怕自己行差踏錯累得你們跟着不得好過,往後還要你和青桃多多指點關照我。”
這話在綠柳聽來很是受用。
“二姑娘言重,夫人既然派了我們來跟着姑娘,往後我們就是姑娘的人。主仆一體,我們自是向着姑娘的,姑娘有事只管吩咐,有什麼想知道的也只管問,奴婢定知無不言。”
“你隨便說吧,家裏,別的,什麼都行。哦,對了,我聽說姐姐有個青梅竹馬感情極好的未婚夫婿,你順便和我說說他們的愛情故事吧,我很好奇。像姐姐那樣完美的人,我真的很難想象到底是怎樣優秀的男子能得姐姐傾心相待。”
她目露豔羨。
不是嫉妒,只是豔羨。是少女聽到旁的女子有個兩情相悅的未婚夫婿慣常會露出的向往和豔羨。
綠柳突然有點心疼她。
如果不是抱錯……
二姑娘原本是不需要羨慕任何人的。
細細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來。
翌日,夏芷歆醒來便覺身子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她在院中活動筋骨。
所謂的活動筋骨並非尋常活動筋骨,她耍了一套劍法,動作略顯生疏。
算來她有將近八年沒有碰過劍了,很難不生疏。但她很喜歡這種精力充沛活動自如的現狀,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她重新活過來了,不再是那副病懨懨的身體。
練完劍,她又耍了會兒鞭子,這才洗漱換好衣服往正廳去。
她要去正廳用早膳。
荏苒奉她的命去跟蹤蕭旭謙找把柄了,星霜留下看院子,素心和如簡跟着她一起去。
瞥一眼被她插在腰間的火紅鞭子,如簡忍不住問:“姑娘,您這是準備重拾武藝?”
夏芷歆笑:“很難看出來嗎。”
她對身邊的四個丫頭格外耐心溫柔。
“這倒不是,奴婢只是好奇您爲什麼會突然想要拾起武藝,您已經很久沒有碰這些了。”
“只是覺得還是有點武藝傍身的好,再不濟多練練也能強身健體,放在從前我可不會開窗吹吹風就病倒。”
這倒是。
“那您可需要找個專業些的武師父?武學您丟太久了,想撿起來可不容易。”
“不用,我自己先練着。”理論知識她都是有的。
被困致王府那四年她無事可做,便將荏苒教給她的武學知識拿來反復推敲。她現在缺的是練。
好在她有多年的武學基礎,想要撿回來不是難事。
猶記得當初教他們的武師父還說過她和二哥的根骨最好,是習武的好苗子。誰能想到當初最被武師父看好的兩個人,一個放棄了武學,一個一身病痛輕易不能動武。
夏芷歆在正廳大門口與夏歡言正面撞上。
夏歡言手裏還提着一個食盒。
這是重生後夏芷歆第一次和夏歡言打照面。
現在的夏歡言比四年後稚嫩太多了。
低眉順眼笑容乖巧,任是誰看到這樣的夏歡言,都不會想到她內裏其實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蛇蠍。
“姐姐,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你身體不適,怎麼不好好在屋裏休息?我還說過來和父親母親打個照面就去看你呢。這、這是我吩咐廚娘給你做的一些清淡吃食,不知是否合姐姐的口味。”
她神情怯怯,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夏歡言在偷偷打量夏芷歆。
心中愈發古怪。
怎麼才一天不見,夏芷歆給她的感覺就有點變了?好像比上一次見面時沉穩內斂了很多。
是她的錯覺嗎?
又或者之前是她和夏芷歆的初次見面,夏芷歆因她的突然出現情緒受到了影響才顯得和現在有些不一樣?
如果是這樣,那夏芷歆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姑娘很厲害啊,才一天工夫就將心態調整得這麼好了,半點情緒都沒有顯露出來,讓人有些看不透。
看來還是她小瞧了這些古代大家族長大的人。
夏歡言是第二次見夏芷歆,夏芷歆可不是第二次見她。上輩子和夏歡言明爭暗鬥五年之久,要說現今這世上誰最了解夏歡言,非夏芷歆莫屬。
比如此番,夏歡言自以爲隱藏得很好的打量全然被夏芷歆看在眼裏。從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夏芷歆大約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麼。
定是覺得自己不似她想的那樣簡單,不會像之前那樣小瞧她這個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識短淺的大家閨秀。
夏芷歆其實完全可以扮豬吃老虎讓夏歡言更加對她疏於防範,但她不屑這樣做。
一旦僞裝開始,她免不了要和夏歡言虛與委蛇。
她不想。
她和夏歡言是死敵,她做不到對夏歡言和顏悅色,哪怕是裝的。
她沒必要讓自己如此憋屈。
淡着表情微微頷首:“妹妹有心了。”
如簡上前:“二姑娘將食盒給奴婢吧。”
如簡禮數盡在,卻沒有多少婢女對主子的恭敬,態度不卑不亢。
夏歡言垂着的眸子裏閃着一絲狠意,夏芷歆身邊的一個婢女都敢在她面前這樣趾高氣昂!這筆賬她記下了!
等她調整好情緒再抬頭,發現夏芷歆沒有再看她,直接無視她舉步當先走進屋。
夏歡言心中怒意更盛。
屋中,除了早起去上早朝的夏政年和夏鴻,其他人都在。
“歆歆來了啊,身子可是好些了?”侯夫人申氏先出聲。
看着夏芷歆的眼神充滿了擔憂,她似是要起身迎上夏芷歆,卻在目光觸及夏芷歆身後時止住了。
夏芷歆身後是緊隨着進來的夏歡言。
放在從前,夏芷歆心中少不得要有些難受,而今卻是不會了。
這樣的場景上輩子在夏歡言剛歸家時其實也出現過,只是她那時覺得自己本就是占了夏歡言的身份才擁有這許多,這些東西本就是夏歡言的。父親母親心裏想必也是覺得虧欠夏歡言良多,處處顧及夏歡言的感受也正常,她都能理解,於是她努力壓下心底那一絲受傷調整好情緒,盡量讓自己不去在意。
“都好了,勞母親掛心。”
她病了,母親不曾去看她一眼,這在夏歡言回來前是從來沒有過的。放在以往,母親都是第一時間趕去看她,不親自守着看她把藥喝下,母親不會放心。
他們都說不在意她是不是親生,待她之心如初,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幾人呢。
夏歡言和她在他們眼中,終究是親疏有別。
申氏目光落在夏芷歆臉上,眼神微微古怪。
怎麼感覺歆歆對她的態度好似有點冷淡?
“歆歆,你是不是在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