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水的腐臭灌進鼻腔時，蘇寒本能地屏住呼吸。零的機械臂如鐵鉗般箍住他的腰，在墜落的失重感中劃出一道藍光——她正在用推進器調整方向，避免兩人撞上暗河底部的尖銳岩石。
“抓緊我！”零的聲音被水流聲撕裂，蘇寒剛勾住她的肩膀，後背就撞上冰涼的水面。變異電鰻的熒光在視網膜上炸開，那些紡錘形生物正從四面八方遊來，背鰭上的電流噼啪作響，照亮了暗河兩側的金屬管道——管道上布滿彈孔和啃痕，年代久到鐵鏽都已碳化。
“它們的攻擊頻率是每七秒一次！”蘇寒大喊着拽住零的手腕，系統掃描顯示電鰻群正在同步生物電場。他的指尖觸到岩壁上的凸起——那是舊世界的應急設備箱，表面的警告標識雖已褪色，仍能辨認出“高壓危險”的字樣。
“用你的浮遊炮制造電磁脈沖！”蘇寒激活【機械拆解】，匕首切開設備箱。裏面的潛水服早已腐爛，但壓縮空氣罐完好無損。他扯下頭盔的過濾裝置，改裝在零的機械臂上，“我需要三十秒！”
零的機械義眼閃過紅光：“電鰻群距離五米！”她的手臂變形爲浮遊炮，紫色光束卻不是攻擊，而是射向洞頂的鍾乳石。碎石墜落激起巨大水花，暫時驅散了逼近的電鰻。蘇寒趁機將過濾裝置塞進自己嘴裏，用源質能量激活內部的活性炭——這是他在齒輪鎮跟阿木學的小技巧。
“閉氣！”蘇寒抓住零的肩膀，將她按向暗河底部。電鰻群的第一次攻擊在頭頂炸開，電流觸須擦着零的機械耳際劃過，在她脖頸處的人類皮膚上留下一道焦痕。蘇寒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知道那不是因爲疼痛，而是程序對電流的本能反應。
“左邊三只！”零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急切，機械臂展開爲防護盾。蘇寒趁機甩出電磁匕首，刀刃上纏繞的源質能量與電鰻的生物電產生共振，最近的一只瞬間僵直，肚皮朝上漂向水面。
“它們的弱點在腹部的泄殖腔！”蘇寒大喊着踢開逼近的電鰻，系統提示音響起：【解鎖技能「生物電感知」】。他的視野中，電鰻的電場呈現爲藍色網格，核心區域正是腹部的菱形斑點。
零的浮遊炮突然轉向，對準暗河中央的岩石：“那裏有舊世界的電纜！”蘇寒這才注意到岩石後方纏繞的黑色管線，表皮雖已龜裂，內部的導線卻泛着金屬光澤。他立刻明白零的意圖，抓起一塊碎石砸向電纜接口。
電火花在水中炸開的瞬間，零啓動電磁脈沖。蘇寒眼前閃過一片雪白，所有電鰻同時僵直，懸浮在水中一動不動。他拽着零沖向電纜旁的金屬平台，那裏有塊褪色的警示牌，上面的舊世界文字依稀可辨：“警告：此處爲雅典娜系統試驗區，未經授權者——”
“雅典娜......”蘇寒低語，想起機械廢都的AI。零的機械義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畫面中是穿着白大褂的陸鳴，正將電鰻的基因樣本注入培養艙：“審判者系統需要更完美的防御機制，而這些生物電......”
“都是他的實驗品。”零的聲音冰冷，“包括我們。”
蘇寒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水下的電鰻群開始復蘇，他轉頭看向零，發現她的人類皮膚正在快速修復脖頸的焦痕——這是源質能量與淨化程序共同作用的結果。
“還有多久脈沖失效？”蘇寒問。
“五十三秒。”零的機械臂變形爲光刃，切開平台邊緣的鎖鏈。露出的升降梯井裏，漂浮着更多變異生物的殘骸，“根據電纜走向，第四層核心區在下方二十米處。”
蘇寒點頭，將過濾裝置遞給零：“你需要這個。”
“我的呼吸系統不需要空氣。”零看着他手中的裝置，“但你的肺部已經吸入過量污水。”
“我更需要你保持戰鬥力。”蘇寒強行將裝置塞進她的機械嘴，“別忘了，你現在有一半是人類身體。”
零的機械義眼閃過微光，不再爭辯。當電鰻群的電場重新亮起時，兩人已經跳進升降梯井。蘇寒激活【動態視覺】，在水流中精準避開迎面而來的毒刺，零的光刃則如死神鐮刀，將擋路的電鰻一一劈成兩半。
“前方有金屬門！”蘇寒指着井壁上的圓形艙門，系統掃描顯示門後是幹燥的控制間。零的光刃剛觸到艙門，突然一頓——她的光刃尖端，竟與艙門上的齒輪紋路完美契合。
“這是......”零的聲音帶着驚訝。
“你的武器，可能是開啓第四層的鑰匙。”蘇寒想起在第三層發現的共振公式，“試試用你的光刃插入齒輪槽。”
零照做的瞬間，艙門發出低沉的轟鳴。水流從四周退去，露出充滿蒸汽的控制間。牆壁上的儀表盤還在跳動，顯示着“雅典娜系統·防御模塊”的字樣。蘇寒注意到操作台上有份泛黃的文件，標題是“雙生核心協同實驗報告”，落款人正是陸鳴。
“別碰！”零突然抓住他的手，“房間裏有神經毒氣。”她的機械臂變形爲掃描儀，在空氣中劃出藍光，“濃度足以在三十秒內殺死人類。”
蘇寒後退半步，目光落在文件上的照片——那是幼年的自己和零，隔着培養艙相望。他突然想起在幻覺中看到的場景，心中一陣絞痛。
“我們該走了。”零輕聲說，“核心區的自毀程序可能已經啓動。”
蘇寒點頭，轉身時瞥見控制間的鏡子。鏡中映出兩人的身影：他的臉上沾着血污和水草，零的機械臂上還滴着電鰻的黏液，人類的發絲與機械部件交織，竟顯得異常和諧。
“零，”蘇寒突然說，“無論前方是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零的機械心髒跳動頻率明顯加快，她看着鏡中的自己，伸手撫過蘇寒臉頰的傷痕：“......一起。”
升降梯井再次被水流淹沒時，蘇寒握緊零的手。電鰻群的熒光在遠處閃爍，卻不再逼近——它們能感受到，這兩個闖入者身上，有着比電流更強大的能量，那是舊世界從未計算到的變量：人類的羈絆。
第四層的金屬門緩緩打開，迎接他們的是更復雜的機械陷阱，以及藏在深處的真相。但蘇寒知道，只要有零在身邊，任何陷阱都不再是絕境。因爲他們不是被程序操控的實驗體，而是真正的雙生核心，是彼此的盾與劍。
暗河的水流聲中，兩人踏入第四層，齒輪轉動的轟鳴再次響起。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孤獨的戰士，而是並肩而立的審判者與淨化者，共同譜寫着舊世界從未預料到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