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路青瓷都沒再主動找話題和他聊天。
許藺臣一向話少,路青瓷不說話,他就更不說了。
兩人將車開進許藺臣家的地下車庫,坐着電梯上樓。
“你家就你一個人住嗎?”
許藺臣眸光沉靜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你還要來嗎?”
“如果你爸媽在,那我真的不敢來。”
見許藺臣還在看着她,她狡黠一笑:
“萬一他們以爲你是帶女朋友回家見家長,一看到我,就很不喜歡,非要讓我們分開怎麼辦?”
許藺臣睫毛輕顫。
他收回視線,專注盯着不斷上升的樓層數字。
直到電梯門開。
才悶悶開口:
“不會。”
聲音比剛才更低了幾分,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們很開明,也不會不喜歡你。”
是在爲他父母的品行解釋。
但似乎忘了否認“女朋友”。
路青瓷也就隨口瞎說,壓根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門打開,她跟着許藺臣進了他家。
兩世加在一起,這是路青瓷第一次到許藺臣家。
許藺臣的家,和他本人給人的印象一樣。
簡約,冷感。
幹淨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雪鬆與書卷混合的氣息,清冽,疏離,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房子的色調是統一的黑白灰,巨大的落地窗剛好能看到這座城市的最美夜景。
但路青瓷的目光卻率先被角落那架施坦威三角鋼琴吸引。
被護養得非常好,一看就是主人很喜歡。
【我懷疑我患了老年癡呆。】
系統:【???宿主,你又怎麼了?】
【我看着這鋼琴,覺得似曾相識,好像曾經見過許藺臣彈它,還是在台上。然後我給他送花了,他還親我。】
【……你想多了吧?劇情裏,你們以前沒有任何交集的。】
【可能吧。】
路青瓷有些鬱悶。
不過,作爲一個只剩下三十天壽命的人,糾結這些沒用的東西,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她緊急打住這離譜的想法。
“想……試一下嗎?”
許藺臣突然開口,路青瓷側身去看他。
發現他看着她的眸子有些莫名的拘謹。
“鋼琴,要試試嗎?”
路青瓷心生狐疑,但很快又面露嫌棄:
“不要,傻子才彈琴呢。”
許藺臣:“……”
變臉比翻書還快。
但他的好涵養不會允許他去說什麼,只是依舊紳士道:
“客房在這邊,你現在要去睡覺嗎?”
“不洗澡我睡不着。”
說是這麼說,可路青瓷是突然決定要來許藺臣家住的,什麼東西也沒帶,洗澡的話,這裏沒有她的換洗衣物。
沉默的那一秒,兩人都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
目光在空氣中對上,許藺臣率先移開,不知道在想什麼,耳朵又紅了。
路青瓷臉皮厚,面不改色問:
“你這裏有女——”
“沒有。”他答得特別快,似是生怕路青瓷誤會,不等她說完就打斷。
“我這裏沒有女生的衣服,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有新的沒穿過的衣……服。”
說到後面,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話不妥,聲音逐漸低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路青瓷的表情,生怕路青瓷生氣。
可路青瓷想都沒想,點頭:“也行。”
輪到他怔住,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你確定?”
路青瓷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許藺臣,你耍我呢?你到底給不給啊?你要是嫌棄我穿過你的衣服,我向你買行嗎?”
“我不是這個——”
“既然都買了,那你就順道再去樓下便利店給我買樣東西?”
這種等級的小區,都有賣生活日用品,以備不時之需的。
“你要買什麼?”
見他表情依舊緊繃,路青瓷心生惡意,又忍不住想捉弄他。
於是她湊到他身邊,仰頭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聽清楚的瞬間,許藺臣身體猛地僵住。
清雋的臉上迅速染上紅暈,從臉頰一路紅到耳根,甚至連眼尾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緋色。
他倉惶地向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撞上沙發,差點跌倒,模樣看着分外狼狽。
路青瓷歪着頭,笑看着他:
“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沒買過啊?”
“我……”
他張了張嘴,眼神裏滿是慌亂與無措。
路青瓷欣賞着他這有趣的模樣,今晚的那股鬱氣總算散了些。
她催促:
“快去啊,許老師,我等着換呢。”
許藺臣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轉身。
“別記錯了哦,75D,M碼。”
許藺臣飄忽的步伐更快了。
直到人徹底消失在門口,路青瓷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如果只有三十天的壽命,每天有許藺臣這麼個好玩的玩具逗着,似乎也不錯。
【看來宿主是決定不做任務了。】系統語氣幽幽。
【我不是早就決定了?】
系統不說話。
也許是下線去自閉了。
……
許藺臣出去得太急,忘了給路青瓷拿衣服和指認客房。
路青瓷也不客氣地自己找了一間順眼的客房。
客房衛生間裏有浴巾,看着是幹淨的,沒用過。
不知道許藺臣什麼時候回來,她決定先洗澡。
洗澡到半的時候,她剛關掉水聲,準備塗抹沐浴露,就聽到外頭傳來躊躇的腳步聲。
她動作微頓。
“許藺臣?”
“是我。”
聲音有些低啞。
不知道在搞什麼鬼,也許是外頭太冷了,出去吹了一趟,感冒了?
“你的衣服……”
話還沒說完,門突然打開。
許藺臣一驚,下意識閉上眼睛,轉身。
“衣服呢,我看不到啊。”
聽到這話,許藺臣遲疑地回頭。
見門只開了一條縫,路青瓷只伸了一只手出來,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可下一秒,那只手向下一滑,抓住了他的褲腳。
許藺臣:“……”
他低頭,腕骨纖細,指尖還帶着浴室溫熱潮溼的水汽,皮膚在黑色褲料映襯下白得晃眼……
他喉結微滾。
難以言喻的戰栗再次久違地上涌。
他近乎笨拙地將裝了他衣服和去便利店裏買的貼身衣物的紙袋遞到她手裏。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的手,他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
“我、我去客廳等你。”
門“砰”地一聲關上。
路青瓷聽着走遠的腳步聲,看着手中的袋子,難得有些疑惑。
許藺臣不是一向能躲則躲她嗎,爲什麼要說,去客廳等她?
洗澡很快結束,路青瓷都忘了許藺臣還在客廳等她這件事了。
等吹幹頭發,出去喝水時,看到凌晨一點還坐在客廳沙發的許藺臣,她嚇了一跳。
“你還沒睡?”
他看起來已經洗完澡了。
洗完澡不回去睡,坐這兒幹嘛?
“我在等你出來。”
“等我做什麼?”
他遲疑:“你洗澡的那間房,是我的房間。”
路青瓷腳步一頓,握着水杯的手晃了晃。
他的房間?
看起來那麼空,跟沒人住一樣,確定?
良久。
路青瓷“哦”了一聲,端着水杯戰術性喝水,眼神飄忽。
卻忘記了,水杯根本沒水。
許藺臣看了眼微微泛紅的耳尖,看破不說破,依舊貼心道:
“客房在右邊,已經收拾好了。”
路青瓷清了清嗓子,試圖解釋:
“我剛才就是覺得你的衛生間更好用。我這麼久沒出來,是因爲頭發要吹幹,需要時間,你也知道,現在天冷了,要吹幹,很慢的……”
她絮絮叨叨。
許藺臣就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反駁,也沒有附和。
望向她的眸光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幽深、晦暗。
她剛才用的是和他同款的沐浴露和洗發水。
她還穿着他穿過的衣服。
曾貼在他身上的布料,此刻也緊緊地貼着她的皮膚。
她身體的每一寸,現在都浸染着他身上的氣息……
這些認知像藤蔓一樣死死纏繞住他心髒,讓他感到一種近乎變態又興奮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