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
這裏是荒無人煙的野地,連路燈都沒有。
只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月光,慘白慘白的,看着瘮人。
四周靜得可怕。
除了風聲,偶爾還能聽到樹枝被雪壓斷的“咔嚓”聲。
突然。
“嗷嗚——”
一聲淒厲的長嘯,劃破了夜空。
緊接着,四周亮起了一對對綠油油的光點。
像是鬼火一樣,在黑暗中飄忽不定。
是狼!
這一帶的山裏,是有野狼出沒的。
大雪封山,野獸找不到吃的,早就餓紅了眼。
現在,它們聞到了血腥味。
那是團團腳上的血,還有刀疤臉斷腿處的血。
對於餓狼來說,這就是一頓豐盛的大餐。
一直昏迷的刀疤臉,被這狼嚎聲給嚇醒了。
他一睜眼,就看到幾米開外,一只瘦骨嶙峋的灰狼正齜着牙,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流。
“啊!!狼!有狼!”
刀疤臉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地想要往後縮。
可是他的手腳都被捆住了,腿還斷了,根本動不了。
“小祖宗!快!快給我解開!”
“把刀給我!快啊!”
刀疤臉哭喊着,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他是真的怕了。
被人打死還好說,被狼活活咬死吃掉,那是多恐怖的事啊!
團團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身,看着那些逼近的綠眼睛。
大概有四五只。
每一只都比她大。
要是換了別的孩子,早就嚇暈過去了。
但是團團沒有。
她的眼睛裏,竟然沒有多少恐懼。
反而透着一股子興奮。
那是屬於獵食者的興奮。
餓。
太餓了。
看到這些狼,團團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怕被吃,而是——肉。
那是肉啊。
會跑的肉。
“閉嘴!”
團團回頭瞪了刀疤臉一眼。
那眼神,比狼還冷。
刀疤臉瞬間噤聲,他感覺這個小丫頭比狼還可怕。
頭狼似乎察覺到了這個獵物的虛弱,它低吼一聲,後腿一蹬,猛地撲了上來。
目標正是體型更大、血腥味更濃的刀疤臉。
“啊!救命!”
刀疤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
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動了。
團團並沒有逃跑,也沒有躲起來。
她反而利用自己身形矮小的優勢,像個皮球一樣,瞬間鑽到了刀疤臉的身前。
她把刀疤臉當成了盾牌!
頭狼撲過來,爪子還沒碰到刀疤臉,團團已經出腳了。
“滾開!”
她那只滿是凍瘡的小腳丫,狠狠地踹在了頭狼最柔軟的肚子上。
天生神力!
這一腳,雖然沒有技巧,但是力量大得驚人。
“嗷嗚!”
頭狼慘叫一聲,竟然被踢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三米開外的雪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其他的狼被這一幕給震住了。
它們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最弱小的人類幼崽,竟然有這麼大的爆發力。
動物的直覺是很敏銳的。
它們感覺到了危險。
團團並沒有停下。
她手裏緊緊握着那把從刀疤臉那裏繳獲的小刀。
那是她最後的武器。
她站在刀疤臉身前,小小的身軀挺得筆直。
呲着牙,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吼——”
那根本不像是一個人類孩子發出的聲音,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獸。
那是刻在基因裏的煞氣。
她的父親龍牙,曾經在叢林裏徒手格殺過猛虎。
虎父無犬女!
幾只狼圍着團團轉圈,卻不敢輕易進攻。
就在這時,其中一只狼嘴裏叼着的東西掉了下來。
那是一只剛被咬死不久的野兔。
鮮血還在滴答滴答地流。
團團的眼睛瞬間直了。
那是食物!
她想都沒想,猛地撲了過去。
那只狼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
團團一把抓起地上的野兔,另一只手揮舞着小刀,逼退了想要搶奪的狼群。
“我的!”
她大喊一聲。
狼群看着這個發瘋的小人類,又看了看還在地上哀嚎的頭狼。
最終,它們選擇了退縮。
夾着尾巴,嗚咽着消失在黑暗中。
危機解除。
團團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她手裏死死抓着那只野兔。
甚至來不及生火,來不及剝皮。
飢餓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智。
她像個真正的小野人一樣,一口咬在了兔子的脖子上。
撕扯。
吞咽。
滿嘴都是溫熱的腥甜味。
那是生的味道。
刀疤臉躺在旁邊,看着這一幕,整個人都在發抖。
月光下。
一個四歲的小女孩,滿臉是血,正在生吃兔子肉。
那雙大眼睛裏,閃爍着令人膽寒的光芒。
這哪裏是個人質啊?
這分明就是個小閻王!
刀疤臉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想賣掉她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這種怪物,是誰能賣得了的?
團團吃了幾口,終於感覺胃裏稍微舒服了一點。
那種火燒火燎的痛感減輕了。
她停了下來,擦了擦嘴角的血。
看了一眼旁邊嚇傻了的刀疤臉。
想了想,她撕下一條兔腿,扔到了刀疤臉臉上。
“吃。”
團團冷冷地說。
“別死了。死了我就找不到路了。”
刀疤臉看着那血淋淋的生兔腿,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但他不敢不吃。
他怕他不吃,這個小姑奶奶會把他給吃了。
他顫抖着拿起兔腿,含着眼淚啃了起來。
風雪中。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在這殘酷的荒野裏,用最原始的方式,通過了生與死的考驗。
團團看着遠方。
那裏是北方。
是京城的方向。
爸爸,團團活下來了。
團團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