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深知這個六弟手段何等狠辣,若真撕破臉,自己目前絕對討不到好處。
“好!好得很!”尉遲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狠狠瞪了芙清一眼,撂下狠話,“六弟既如此縱容包庇,但願你不會後悔!我們走!”
說罷,他猛地一甩袖子,帶着滿臉不甘的許夫人和一衆仆從,灰頭土臉地離開了東院。
尉遲諍站在原地,心情復雜的看了一眼芙清,又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六叔,最終什麼也沒說,默然跟着父母離去。
尉遲烽沒想到自己白來了一趟,非但沒從芙清的嘴裏打聽出些消息,反而還丟人現眼。
他摸了摸鼻子,識趣的拱手:“堂叔既已回來,想必無事,小侄也告辭了。”
說完,也溜之大吉。
轉眼間,喧鬧的東院安靜下來,只剩下尉遲晟,芙清。
如此,芙清終於鬆了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已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強撐着精神,站起身來,對着尉遲晟盈盈一拜,謝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奴婢......”
話音未曾落下,一直大手便毫無預兆的扼住了她的脖頸。
“呃......”芙清呼吸一窒,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對上了尉遲晟近在咫尺的、充滿殺意的雙眸。
“救命之恩?”尉遲晟的聲音低沉而危險,手下緩緩收緊,看着她因缺氧而逐漸漲紅的臉,眼底卻沒有半分心疼,“本王看你很會給自己找麻煩,也很會借本王的勢,入東院才幾日,便攪得雞犬不寧,引來長房傾軋。”
他的指節用力,芙清已經說不出話,只能徒勞的用手去掰他的手腕,雙腳幾乎離地。
小白焦躁地圍着兩人打轉,低吼着,卻因尉遲晟身上散發出的可怕氣息而不敢貿然上前。
“本王身邊,不需要一個只會惹是生非的禍害。”尉遲晟的眼神冷酷至極,是真的動了殺心,“你若連自保都做不到,反而一次次將麻煩引到東院,本王留你何用?”
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視線開始模糊,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下來。
芙清心中一片冰涼,她拼命掙扎,從喉嚨裏擠出破碎的音節:“不......我......有......價值......”
她還沒有爲家族平反,她還沒有報仇雪恨,她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王爺......王爺是否時常在深夜處理政務時,感到偏頭痛欲裂,尤其......在陰雨天氣,更是難以忍受?”
尉遲晟的手明顯有了片刻的鬆動。
芙清趁熱打鐵:“奴婢......奴婢有家傳秘方,可緩解此症,奴婢願獻與王爺,不出半月,必見成效。”
這只是第一步,她知道,僅憑一個藥方,還不夠。
“此外......王爺可知,大老爺......除了明面上的勢力,暗中還參股了京城三家最大的賭坊,並通過......通過漕幫走私鹽鐵,賬本......藏在西院書房,那幅《春山煙雨圖》後的暗格裏。”
這是前世尉遲諍後來爲了炫耀自己父親的手段,無意中向她透露的,此刻成了她的保命符。
尉遲晟眼底的殺意稍稍收斂。
就在芙清以爲自己將斷氣的時候,尉遲晟的手勁終於鬆了幾分,讓她得以喘息。
“說下去。”尉遲晟命令。
“還有王爺身邊......有內奸,長房安插的人不止一個,下毒的計劃需要內應......”
這句話讓尉遲晟的手指又鬆了幾分。
“奴婢願意爲王爺揪出這些內奸,只要給奴婢時間......一定......”
尉遲晟冷嗤一聲,終於完全鬆開了手。
芙清頓時癱軟在地,大口喘着氣。
還好,她沒死。
尉遲晟居高臨下的看着癱軟在地的芙清,眼神裏沒有半分動容,聲音冷硬:“藥方,今晚就寫出來,至於內奸,本王給你七日時間,若抓不出一個,或者讓本王發現你信口胡謅......”
未盡之言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芙清心頭一緊,立刻垂下眼睫,掩去其中的情緒,低聲道:“奴婢明白,定不負王爺所托。”
“滾下去。”尉遲晟直起身,不再看她。
芙清不敢再多言,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腳步有些虛浮地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
西院,許若初房內。
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
許若初趴在許夫人懷裏,哭得肩膀聳動。
“我的兒,快別哭了,仔細傷了眼睛。”許夫人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自己也跟着抹淚,“那個殺千刀的賤婢,還有尉遲晟......他們竟敢如此欺辱你,你放心,姑母一定爲你討回一個公道。”
尉遲景煩躁地在屋內踱步,方才在東院丟盡了臉面,此刻聽着這哭聲更是心煩意亂。
他忍不住斥道:“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行事不密,貿然闖去東院,怎會給人留下把柄,鬧到如此地步!”
許若初的哭聲戛然而止,委屈得渾身發抖,卻不敢再大聲,只能咬着唇,眼淚流得更凶。
“老爺!您這說的是什麼話!”許夫人立刻不依了,護犢子地將許若初摟得更緊。
“初兒受了天大的委屈,您不替她做主也就罷了,還來責怪她?分明是那尉遲晟仗勢欺人,包庇惡奴!還有諍兒!”
她猛地將矛頭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尉遲諍:“若不是你當初心軟,收留了那個禍害,怎會有今日之事?我告訴你,你必須想辦法,盡快尋訪名醫,定要把初兒的臉和腿治好!若她留下什麼殘疾,我跟你沒完!”
尉遲諍眉頭緊鎖,心中五味雜陳。
“母親,我會盡力。”他疲憊的應道。
許若初看着尉遲諍那疲憊而略顯疏離的側影,聽着姑母雖在維護自己,卻只提治傷不提婚事的言辭,心裏添了兩分涼薄。
她如今容顏有損,尉遲諍本就對她只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愛,先前全憑姑母撮合和父親救命之恩的由頭勉強維系着婚約,如今自己成了這副模樣,他心中怕是更生嫌棄,姑母和姑父縱然心疼她,可比起兒子的前程和意願。
她這個外甥女的分量又能有幾分?
她不能讓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都爲別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