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好漢不吃眼前虧,小女子能屈能伸。
方才那股沖得頭頂發昏的怒氣,被她硬生生壓下去,腦袋埋得更深,抵在他頸窩處不敢動彈。
況渡喉間溢出一聲低笑,他雙臂一收,將人抱起,沈嬌下意識收緊胳膊腿,像只攀着樹幹的樹袋熊,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早餐備好了?”況渡垂眸睨着掛在自己身上的小女人,對候在一旁的花茹淡淡吩咐。
沈嬌順着話頭接腔,刻意捏着嗓子,擠出軟糯得能拉絲的調子,尾音還帶着點剛哭過的鼻音:“哥哥~嬌嬌餓啦~”
她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肩頭顫動,壓根不敢抬眼去看況渡的臉。
這段黑歷史,絕對不能播出去。
算了,能多應付一會,是一會。
“備好了,先生。”花茹垂首應道。
“吃飯吧。”況渡低頭看向懷中的人,一動不動。
刻意鬆開了托着她的手。
可沈嬌依舊像塊粘人的軟糖,雙臂圈着他的脖頸,雙腿纏在他腰側,整個人掛在他身上,閉着眼,依舊一動不動。
況渡低笑出聲,“怎麼,想讓我抱着喂你?嬌兒。”
指尖撓了撓她的腰側,“也不是不行。”
“才不用!”
沈嬌睜開眼,聲音帶着幾分倉促的反駁,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方才閉着眼腦子裏亂糟糟盤着逃跑的念頭,壓根沒察覺況渡鬆了手,此刻掛在他身上不上不下,好像,她粘着他不放一樣。
尷尬得她腳趾都快摳出個城堡。
沈嬌鬆開手,從他身上滑下來,落座在餐桌旁的軟椅上時,後背都繃得筆直。
太……太尷尬了。
她垂着眼,指尖無意識摳着椅面的雕花,只盼着早餐能快點端上來。
今天的早餐是:南瓜山藥羹、小籠包、茄汁剪刀面、蝦仁鍋貼、燒麥、蝦仁蒸蛋。
每一樣都做得小巧玲瓏、可可愛愛?
像是小朋友的餐點。
沈嬌正盯着餐盤出神,就見況渡起身,沒看餐桌一眼,徑直往二樓走去。
他不吃早餐?
沈嬌心裏跳起了廣場舞。
她偷偷抬眼,確認況渡走了,嘴角忍不上揚。
沈嬌捏着筷子,慢悠悠地戳着餐盤裏的小籠包,細嚼慢咽的開始吃。
剛咽下第三個,就聽見樓梯口傳來腳步聲。
況渡回來了。
他上樓打了個電話的功夫,這小東西就只吃了三個小籠包?
況渡眉峰微挑,目光掃過餐桌,是這些東西不合她胃口?
他對吃食向來沒什麼要求,唯獨不嗜甜。
沈嬌見他回來,嘴裏還含着半塊小籠包,咀嚼的速度瞬間加快,腮幫子鼓鼓的。
他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
況渡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
沈嬌嚇得站起身,筷子都差點掉在地上,含混不清地嘟囔:“你、你要做甚麼!”
嘴裏的食物沒咽幹淨,吐字含糊。
“塗藥。”況渡抬眼,掌心躺着一管乳白色藥膏。
沈嬌這才低頭,瞥見自己膝蓋上蹭出的紅痕,“不用塗,就一點小磕碰,不礙事的。”
“嗯。”況渡應了一聲,尾音拖得有些長,“不塗藥,那剛才是在騙我?故意演戲給我看?”
那語氣讓沈嬌心裏一咯噔,連忙乖乖坐下,臉上瞬間堆起委屈的神情,拖着長音撒嬌:“沒有呀~ 就是真的很痛~ 哥哥,好痛哦~”
況渡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笑,“小滑頭。”
他指尖擠了點藥膏在掌心,搓了搓使之化開,然後覆上她的膝蓋。
那片皮膚白皙嬌嫩,不過是點輕微的紅青紫痕,瞧着實在算不上嚴重。
“忍着點。”
就一點磕碰,能有多痛。
沈嬌本沒把這點磕碰放在心上,可況渡的手指剛輕輕按下去,她就忍不住低呼一聲:“啊!”
“你輕點兒啊……好疼。”她皺着眉,眼眶瞬間就紅了。
況渡明明用了最輕的力度,卻還是被她喊得手一頓。
之前沒人告訴他,小姑娘這麼難養。
他繼續耐心地把藥膏塗勻。
沈嬌咬着唇,眼角漸漸沁出細碎的淚花,淚珠掛在睫毛上,看着格外惹人憐。
況渡瞥見那點水光,心裏忽然有些異樣。
沈家到底是怎麼養孩子的,竟養得如此嬌氣,還是個十足的哭包。
咬他、打他,她哭。
讓她爽,她也會哭。
可看着沈嬌紅着臉、眼眶溼漉漉哭唧唧的模樣,他的心,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軟了一塊。
就好像生活就該是這樣。
偶爾這樣鬧鬧哄哄,看着沈嬌又嬌又橫的樣子,實在有趣。
藥膏剛塗勻,況渡還低着頭擰蓋子,指腹剛觸到瓶蓋的螺紋,腰腹就被踹了一下。
沒什麼力道。
只在浴袍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他抬眼,“恩將仇報啊,沈嬌嬌。”
沈嬌氣鼓鼓的哼了一聲,索性別過臉去,下巴微微揚起,“到底是誰蓄意報復,下手那麼重!”
況渡被她氣笑了。
這小家夥,氣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厲害,一氣一個準。
知道她嬌氣,塗藥時已經盡可能放輕力道,指尖都沒敢多用一分勁。
還說他蓄意報復。
他咬了咬牙,指尖捏着藥膏管,“等會兒吃完飯,就讓你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蓄意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