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螃蟹鉗子“咔”地一合，把那半片龍鱗夾成兩截。
陳長生眼皮都沒抬，指尖輕彈，泥丸殘渣飛出去，正中蟹殼。
“你再夾一下試試？”他慢悠悠道，“我剛換的草繩腰帶還沒捂熱，別拿它當磨刀石。”
螃蟹觸角抖了抖，默默鬆鉗，原地轉了個圈，橫着溜進浪花裏。
海面剛平，遠處水紋卻猛地炸開。
不是漣漪，是裂痕——像誰拿刀在海面上劃了一道口子，譁啦啦涌出黑壓壓一片戰船。
船頭雕龍，甲板列兵，旌旗獵獵寫着“西海龍宮”四個大字。最前頭那艘主艦，龍頭高高昂起，嘴裏叼着塊發光玉符，嗡嗡震得海水發顫。
“喲。”陳長生終於抬頭，“這是組團來收物業費？”
話音未落，一道金光踏浪而來，落地時濺起三丈水花。
敖丙身穿赤鱗鎧，披猩紅披風，頭頂沖天冠歪了一邊，臉色比海底淤泥還黑。他一步跨上礁石，手指幾乎戳到陳長生鼻尖：
“石頭精！你辱我叔父，戲我姐姐，還拿我爹賜的龍須當褲腰帶？！”
陳長生往後一仰，差點從石頭上滑下去。
他穩住身子，嘆了口氣：“首先，你爹沒賜；其次，這東西真是你爹給的？我以爲是你姐夫分手信附贈的紀念品。”
“放肆！”敖丙怒吼，“那是我族聖物，象征真龍血脈！被你拿去綁褲子也就算了，居然還說——”
“說太短勒得慌？”陳長生接得飛快，“我說的是實話啊。你們龍族是不是預算緊張？要不我推薦你去凡間批發市場，三十靈石三根，加量不加價，還能定制刻字款：‘西海出品，必屬精品’。”
敖丙氣得鎧甲都鼓了起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蛤蟆。
他猛地轉身，抬手一揮：“結陣！九龍困淵！給我把他鎖進水牢，永世不得超生！”
身後百艘戰船轟然響應。
九艘主艦迅速散開，呈環形包圍海岸，龍首對準陳長生所在礁石。其餘戰船層層推進，甲板上水族將士齊聲呐喊，法力灌入海中，瞬間凝出八十一道水柱，交織成網，封鎖天地靈氣。
空氣變得粘稠，連呼吸都像在喝湯。
陳長生卻打了個哈欠，伸手摸向腰間。
“哎，你說你們龍族，打仗就打仗，非搞得跟開業剪彩似的，又是念詞又是擺造型。”他一邊嘀咕，一邊解下草繩，“就不能學學凡人江湖？快意恩仇，一言不合直接掏家夥。”
他手腕一抖。
草繩飛出，迎風暴漲！
刹那間，原本黯淡無光的草繩驟然化作一條晶瑩鎖鏈，鏈身浮現金色符文，每一道都刻着古怪咒語，隱隱與《海族密卷》中的禁制呼應。
敖丙瞳孔一縮：“你......你動了龍須？！”
“龍須？”陳長生笑出聲，“你管這叫龍須？我早改名叫‘鎖龍鏈’了，注冊商標，專治各種不服。”
話音未落，他手臂一揚。
鎖龍鏈如活蛇騰空，直撲最前方九艘主艦。
“啪！”
第一道鏈條精準纏住左翼戰船龍首，猛然收緊。
“嘎吱——轟！”
龍嘴玉符崩裂，整艘戰船劇烈傾斜，甲板上的蝦兵抱頭亂竄。
“啪！啪！啪！”
又是三聲脆響。
三條鎖鏈同時命中，中間三艦龍角斷裂，船身打橫，撞在一起，發出沉悶巨響。
“你敢毀我戰艦！”敖丙跳腳大罵，“全體聽令！水牢鎮壓！”
衆將士催動法訣，水柱結界急速收縮，眼看就要將陳長生徹底封死。
可就在這時——
“哎喲。”陳長生忽然皺眉，“左邊那根鏈子好像卡住了？是不是有誰偷偷往裏面塞了海藻？”
他語氣輕鬆，像是在抱怨洗衣機排水不暢。
下一瞬，鎖龍鏈突然劇烈震動。
那些金色符文一個個亮起，竟開始逆向運轉！
“這不是《九龍困淵陣》......”敖丙猛地意識到不對，“這是......反向牽引？！”
“聰明。”陳長生咧嘴一笑，“你姐送我的這條‘定情信物’，我早就用《海族密卷》重寫了綁定協議。現在它認的不是龍王，是我這個‘超級管理員’。”
“什麼？！”敖丙瞪眼，“你黑了我們家祖傳法寶？！”
“別說得那麼難聽。”陳長生擺手，“我只是幫它升級了一下系統版本，順帶裝了個遠程操控插件。你看——”
他輕輕一拽。
譁啦啦！
所有被鎖鏈纏住的戰船齊齊一震，非但沒有掙脫，反而被硬生生往岸邊拖了十幾丈！
船底刮過海底礁石，火花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停！快停下！”敖丙急得直跳，“你會把龍首刮花的！那可是限量款！”
“限量款？”陳長生嘖嘖搖頭，“難怪做工這麼差，連個防撞條都沒有。建議你們下次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時候，順便申請個‘最易損皇家儀仗’吉尼斯紀錄。”
他一邊說着，一邊掏出個小本子，假裝記錄：“投訴反饋：西海龍宮產品質量不過關，售後服務態度惡劣，已上報消費者協會。”
敖丙氣得七竅生煙，正要下令全軍沖鋒，天空忽然傳來一聲冷哼。
寒氣撲面。
雪花飄落。
敖雨踏雲而至，白衣勝雪，眸光如刀，周身環繞着一層冰霜結界，所過之處海水凍結，戰船都被凍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目光掃過戰場，最後落在陳長生身上。
“你又鬧夠了？”聲音冷得能結出冰碴子。
陳長生立刻收起嬉皮笑臉，站直身子，拱手行禮：“龍女大人駕到，小的哪敢造次？這不是您弟弟帶兵來圍剿我嘛，我總不能跪地求饒吧？那多丟您面子。”
敖雨眼神微閃。
她當然看得出來——這家夥根本沒用力，全程都在玩。
“解陣。”她冷冷道。
“好嘞！”陳長生二話不說，抬手一招。
鎖龍鏈應召而回，在空中盤旋一圈，重新化作一根細長龍須，落回他掌心。
他雙手奉上：“喏，完璧歸趙。就是有點磨損，畢竟剛才拉了九艘戰船，相當於拖着重型卡車爬坡，算不算工傷補貼？”
敖雨沒接。
她盯着那根龍須，忽然道：“你什麼時候動的手腳？”
“嗯？”陳長生裝傻，“什麼手腳？我一直很守規矩啊，連你哥的披風都沒順走一條。”
“別裝。”敖雨眯眼，“這符文走向不對。《海族密卷》裏的反控咒，至少要三天才能煉化。你昨天才拿到它。”
陳長生嘴角一抽。
心裏暗罵：這女人腦子轉太快了！
他幹咳兩聲：“那個......其實吧，我有個外掛......呃，我是說，天賦異稟，一點就通。”
敖雨冷笑：“那你倒是教教我，怎麼用一根褲腰帶，反制九龍陣？”
“這個嘛......”陳長生撓頭，“屬於核心機密，不便透露。不過我可以給你開個培訓班，包教包會，學費嘛......可以用龍宮藏酒抵。”
“閉嘴。”敖雨抬手，一股寒流席卷而出，將殘餘戰船盡數凍結，“今日之事，到此爲止。”
她轉身看向敖丙，語氣更冷：“你還嫌丟人不夠？帶這麼多兵來，結果被人家用褲腰帶打得滿地找牙？”
敖丙低頭，臉都綠了：“姐，我......”
“回去寫三千遍《龍族行爲規範》。”敖雨打斷，“重點抄寫‘不得擅自發動軍事行動’這一條。”
“啊？！”
“還想加五百遍《家族禮儀》嗎？”
敖丙閉嘴了。
陳長生在一旁聽得直樂，忍不住插嘴：“要不要我贊助點作業本？環保再生紙，印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買十送一。”
敖雨回頭瞪他。
“看什麼看？”陳長生趕緊擺手，“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拍拍屁股，重新蹲回礁石，嘴裏哼起小調：“一根龍須一條命，九艘戰船全報廢，今天賺了抽獎券，明天繼續罵大佬......”
敖雨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揮手召來一朵冰雲。
她拎起敖丙，冷冷拋下一句：“你最好祈禱下次見面，我沒有帶十萬天兵。”
“沒問題！”陳長生揮手，“記得提前預約，我這邊檔期挺緊的，下周可能要去兜率宮蹭老君的煉丹爐泡腳。”
敖雨不再理會，腳下一踏，冰雲載着兩人迅速升空，消失在雲層之中。
海面重歸平靜。
戰船殘骸漂浮，鎖龍鏈靜靜躺在陳長生手中，微微發燙。
系統提示音悄然響起：
【嘲諷值已滿，可抽取獎勵：裝備/修爲/神通 ×1】
陳長生咧嘴一笑，正要選擇抽獎。
忽然，他眉頭一皺。
低頭一看——
那根剛剛還威風凜凜的龍須，不知何時竟悄悄滑落，掉進了褲襠縫隙裏。
他伸手去撈，結果一扯。
“嘶——”
“還真勒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