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確忽然出聲,嚇得姚漾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朝自己看過來,眼窩深邃藏着寒潭,瞳色墨沉卻亮得驚人。
她感覺到,秦確周身散發的冷冽氣場,像淬了冰的青鬆,英俊得極具攻擊性。
這種感覺,讓她極不舒服。
“姚漾,好久不見...”
秦確忽然湊近了一些,嘴角勾出輕佻弧度,鼻梁高挺帶點少年氣的桀驁,下頜線利落卻不凌厲,舉手投足間仍有當年校霸的散漫。
姚漾對他的恐懼是生理性的,當年被霸凌留下的陰影,使得她面對秦確會有應激反應。
“秦,確。”她一字一字吐出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秦確那雙黑眸竟瞬間蕩出歡喜的笑意。
“還好,你沒忘了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和當年不太一樣了,少了少年的桀驁,多了沉穩嚴肅。
姚漾的腳踝不時傳來鑽心的痛感,她無法活動腳踝,想着大概是傷了骨頭。
再看車窗外,的確是往醫院去的,不禁在想,秦確難道真的是好心?
不,他怎麼會有這種好心?
他只會欺凌弱小,收保護費!
她打量着秦確的打扮,西裝褲,黑襯衫,心裏有了個猜測,不禁小聲問了句:
“你現在,是在大廈工作嗎?”
“嗯。”秦確應了一聲。
“你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姚漾大着膽子問。
秦確看過來:
“保護傻子。”
姚漾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哦哦,知道了。”
秦確眸中浮現笑意:
“你知道什麼?”
姚漾印證了心中猜測:
“你現在做保安。”
秦確愣了一秒,隨即被氣笑。
“傻子。”
姚漾看着他,這人笑起來,還怪好看,但好看有什麼用,好沒禮貌,一口一個傻子。
不過她初中時就被秦確欺負過,並不意外。
她想起那年初中同學聚會,有人說,秦確後來輟學,做了社會上的混混,犯了事,進去了。
有人說是搶劫,有人說是失手殺了人,說什麼的都有。
總之,他進去過。
想到這,姚漾不禁打了個寒戰,身體更排斥,心裏也更怕了。
只想快點到醫院,這人的工作職責應該就結束了。
“你很怕我?”
秦確沒有再看她,而是看向窗外,食指關節輕輕敲擊着車窗。
‘篤、篤、篤’的聲音,讓她的神經時刻緊繃着。
姚漾不想惹怒他,便敷衍着:
“沒有,就是太意外了,沒想到在這能遇到你,那個,今天謝謝你了。”
車已經拐進了停車場,緩緩停了下來。
她如臨大赦,趕忙道:
“醫院到了,車費我來出,麻煩你跑一趟,辛苦了哈。”
說着就掏錢包,可是衣服都是溼的,包也是溼的,哪裏都溼透了。
車門一開,一股涼風進來,她渾身毛孔都收縮,寒氣直接順着毛孔鑽進了骨髓。
“哈欠!”她冷得發抖,打了個噴嚏。
可下一秒,柔軟的溫暖覆蓋過來,壓在了她的身上,好暖的毯子,哪裏來的?
她不可思議地看過去,竟然是秦確給她蓋上的。
毯子?他從哪裏變的?
還沒等反應過來,腳下又是一空,胸膛好暖,這次,她是正對着秦確的胸膛,被秦確抱起來的。
該死!
這個姿勢,太曖昧了!
“不是,你們大廈的物業,服務態度都這麼好的嗎?”
姚漾可太無語了,但她此時又沒什麼骨氣。
毯子很暖,腳也確實不能着地,好吧,抱就抱吧,這是人家的工作。
一路上,她不敢抬頭,全程縮着頸椎,後頸的肌肉酸得發緊,真難受。
因爲只要抬頭,額頭就會貼在秦確的脖頸上,他的脖子好長,近距離看,脖子的皮膚好白嫩,連毛孔都看不見。
她忍不住偷偷腹誹,秦確進去過,監獄那種環境,很適合保養嗎?
胡思亂想了一路,她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想這些幹什麼?快停快停!
“先生,您需要先排隊取號。”
她聽到有人說話,剛想抬頭,就聽見頭頂傳來秦確低沉的聲音:
“取什麼號,直接看!”
姚漾嚇得心髒一縮。
這人也太強勢了吧,惹事不要惹到醫院來啊,萬一醫院報警了,告他一個尋釁滋事,他不又得進去?
“好的好的,秦先生,您這邊請。”
姚漾:“???”
她偷偷掀起一點眼皮,透過睫毛的縫隙,看到護士臉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正恭敬地引着秦確往 VIP 診室的方向走。
校霸果然是校霸,去哪都是一霸,醫院的人也害怕。
一股混雜着恐懼和茫然的情緒涌上心頭,她更怕了,只想快點看完病,趕快從這個危險人物身邊逃離。
VIP 診室的門被推開時,護士幾乎是小跑着退到一旁,腰彎得極低。
秦確徑直走到診療床旁,俯身放她時,動作竟莫名輕柔。
她心頭顫動,眼神飄忽不定,只覺得尷尬至極。
腳踝剛沾地,鑽心的疼就讓她眼前一黑,下意識地往床裏縮,卻撞進他垂下來的視線。
那雙墨沉似的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帶着點漫不經心的審視,像極了初中時,被他堵在巷口,看着她像老鼠一樣逃竄的眼神。
“別動。” 他低喝一聲,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
他掌心的熱度,透過溼透的衣服傳過來,她像被火燎了似的僵住,生理性的排斥讓她渾身發緊。
她沒有看到,老醫生進來時,瞥見秦確的臉,手裏的聽診器差點掉地上。
老醫生小心翼翼地笑:
“這位...先生,是帶小姑娘來看腳?”
秦確沒應聲,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姚漾的腳踝,語氣冷得像冰:
“她很疼,看看是不是斷了。”
老醫生蹲下身,手指剛碰到姚漾的腳踝,她就疼得倒抽涼氣。
秦確突然俯身過來,帶起了一股龍涎香味,姚漾的心髒劇烈抖動起來。
接着,就感受到對方的手掌按住她的膝蓋,力道不算重,卻帶着不容反抗的壓迫感:
“忍忍。”
她咬着唇,只想盡快這次診斷,真是一秒都忍不了,不是忍不了疼,是忍不了秦確這種沒有邊界感的舉動。
“骨頭沒斷。” 老醫生檢查完,擦了擦額頭的汗,“就是韌帶拉傷,水腫得厲害,敷藥靜養就行,千萬別再動了,如果還是擔心,可以拍個片子看看。”
姚漾鬆了口氣,剛想說 “謝謝醫生,不用了。”
就見秦確直接替她做決定:
“拍個片子,更穩妥。”
“你...” 姚漾攥緊了拳頭,很氣他自作主張,可骨子裏對他的生理性懼怕,又讓她連大聲反駁的勇氣都沒有。
看到醫生去開單子,她糾結了半天,才小聲開口:
“秦確,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你的...工作任務應該完成了吧?我不需要你再跟着了,真的非常感謝,但請你適可而止,別再幹涉我的事了。”
“既然是工作,就得有始有終。”秦確聲線壓得很低。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顧修遠。
姚漾接起電話,脫口而出:
“喂,老公,我在醫院呢,你來接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