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雙手接過銅片,小心翼翼地藏進貼身的荷包裏,鄭重地點頭:“小姐放心,老奴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絕不會讓消息走漏分毫。”
韓曦鈺將桌上的燭火調暗,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藏地形圖的磚縫,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她知道,接下來的十日,每一步都需謹慎。
既要讓老周頭順利探查耳房,摸清家丁換班規律,又要裝作對匣子之事毫無興趣,讓陳氏母女放鬆警惕。
“明日起,你去庫房領東西時,多換些粗布和針線回來。”
韓曦鈺忽然開口,眼底藏着一絲算計,“我要裝作‘癡傻’發作,整日縫補那些破舊的衣物,偶爾對着布偶念叨‘母親忌辰要穿新衣裳’——這樣既能讓王府的下人相信我依舊癡傻,也能爲日後去舊院祭拜,埋下合理的由頭。”
張媽會意,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小姐考慮得周全。老奴明日就去辦,順便再從庫房多領些朱砂,就說小姐想畫畫,也好讓您有理由在紙上寫寫畫畫,完善咱們的計劃。”
夜色漸深,偏院的燭火終於被吹滅。韓曦鈺躺在硬板床上,腦海中反復推演着取匣子的每一個步驟,從老周頭引開眼線,到張媽撬開暗格,再到她纏住韓曦瑤,每一個環節都需精準銜接,不能有半分差錯。
她很清楚,這不僅是爲了拿到外公留下的醫書藥材,更是爲了掌握能與陳氏母女抗衡的籌碼。只有拿到匣子,找到母親難產的證據,她才能在日後的交鋒中占據主動,才能順利寫下和離書,帶着原主的念想,徹底擺脫這深宅牢籠。
而此刻的尚書府,陳氏正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鏡中自己眼底的細紋,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韓魏的警告讓她不敢再貿然行動,可那紫檀木匣子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頭,日夜不得安寧。她對着貼身丫鬟吩咐:“再去盯着舊院的動靜,若是張媽或是韓曦鈺那邊有任何異動,立刻稟報我。另外,十日後果兒母親的忌辰,你提前準備好祭品,讓瑤兒代我去祭拜——務必讓她仔細盯着舊院的每一個角落,若是發現任何可疑之處,立刻傳信回來。”
丫鬟躬身應下,轉身退了出去。陳氏看着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她雖暫時收斂了鋒芒,卻從未真正放棄。十日之後的忌辰,或許就是她重新找到機會的時刻。
一場圍繞着紫檀木匣子的暗戰,在悄無聲息中,朝着十日之後的忌辰,緩緩拉開了序幕。
韓曦鈺的計劃如同一顆埋在暗處的棋子,只待時機成熟,便能一舉破局,而這一切,除了她、張媽和老周頭,再無第四人知曉。
尚書府
西跨院的暖閣裏,熏香燃出嫋嫋青煙,卻驅不散陳氏心頭的寒意。
她斜倚在鋪着錦緞的軟榻上,手中摩挲着一支成色已顯暗沉的玉釵——這是韓魏當年尚是翰林時,用第一個月俸祿給她買的定情物。
可如今,那曾對她言聽計從的夫君,自三日前在正廳發過怒後,便再未踏足過她的院落,連三餐都是讓丫鬟隔着門送進來。
“夫人,這是剛燉好的燕窩羹,您多少用些。”
貼身老仆劉媽端着食盒走進來,見陳氏只是盯着玉釵出神,眼底的落寞幾乎要溢出來,不由得嘆了口氣。
劉媽是陳氏陪嫁過來的老人,看着她從尚書府側室一步步坐上主母之位,也清楚她如今的窘迫——沒了韓魏的信任,不僅管不了府中庶務,連瑤兒的前程都沒了依靠。
陳氏抬手推開食盒,聲音帶着濃濃的疲憊:“放在那兒吧,我沒胃口。”
她轉頭看向劉媽,眼中滿是不甘,“你說,老爺他怎麼就變得這麼絕情?不過是爲了瑤兒,用了些手段,他便對我這般冷淡,連見都不願意見我。”
劉媽放下食盒,在軟榻邊坐下,壓低聲音道:“夫人,不是老爺絕情,是您這次觸了他的底線。勾結太醫院官員、私贈祖產、逼迫丫鬟頂罪,哪一件都是犯忌諱的事。老爺是戶部尚書,最看重名聲和仕途,您這般行事,無疑是給他添亂。”
“我還不是爲了這個家,爲了瑤兒!”
陳氏提高了聲音,又很快意識到不妥,重新壓低音量
眼底泛起紅意,“若是沒有韓曦鈺那個賤丫頭,若是能拿到顧琅華的醫書匣子,瑤兒就能嫁進靖王府做正妃,咱們在府裏的地位也能穩如泰山,哪裏會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劉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帶着幾分無奈:
“夫人,眼下說這些都沒用。當務之急,是讓老爺重新回心轉意。只要老爺還護着您和二小姐,就算韓曦鈺有張媽幫襯,就算拿不到匣子,咱們在府裏也能站穩腳跟。”
“回心轉意?”
陳氏自嘲地笑了笑
“他現在連我的院門都不進,怎麼回心轉意?前幾日我讓丫鬟送去親手做的點心,他連看都沒看,就讓人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劉媽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陳氏平坦的小腹上,忽然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道:“夫人,老奴倒有個主意——若是您能懷上身孕,誕下一位公子,老爺定會重新對您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