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坦城的劇變,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遠超想象。
加列、奧巴兩家精銳盡喪,族長重傷垂死(後不治身亡),產業被蕭家鯨吞的消息,在“蕭家隱世前輩出手懲戒”的官方說法掩護下,依舊以驚人的速度向加瑪帝國各處擴散。一時間,烏坦城蕭家之名,風頭無兩。附近城鎮的家族、商會、傭兵團,紛紛派人攜帶重禮前來拜會,或打探虛實,或尋求合作,或單純示好。
蕭府門前,車水馬龍,門檻幾乎被踏破。
蕭戰忙得腳不沾地,既要應對各方來客,又要處理內部事務,整合資源,安撫人心。但他精神矍鑠,容光煥發,仿佛年輕了十歲。幾位長老也各司其職,將龐大的新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蕭家,這個曾經在烏坦城三足鼎立中稍顯頹勢的家族,如今爆發出驚人的生機和凝聚力。
而這場風暴的中心,那位“召喚巨猿、一棍定乾坤”的蕭家三少爺蕭峰,卻仿佛人間蒸發,深居簡出,極少露面。偶爾出現,也是臉色依舊帶着一絲病態的蒼白,氣息穩定在“鬥之氣四段”左右(僞裝),沉默寡言,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那個重新變得僻靜的小院裏,美其名曰“靜養”。
這種反常的低調,非但沒有降低他的神秘感,反而讓外界對他的猜測更多。結合那日驚天動地的景象,以及蕭峰突然“恢復”並能修煉的傳聞,一個“被隱世前輩看中收爲弟子,賜下造化,正在閉關消化”的故事版本,不脛而走,並且被大多數人深信不疑。這無疑爲蕭峰和蕭家,又蒙上了一層保護色。
小院內,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蕭峰盤膝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闔。胸口“安魂玉”溫潤清涼,眉心淡金色的傳承烙印微微發光。體內,那乳白中帶着淡金的氣流,正按照相當於天價初級功法《鬥戰聖法》的路線,洶涌奔騰。每一次循環,肌肉、骨骼、經脈,甚至髒腑,都仿佛被無形的巨錘反復鍛打,發出細微卻堅韌的嗡鳴。一絲絲淡黑色的雜質,隨着汗液從毛孔排出,隨即被氣流震散。
他的氣息,在三星鬥師的層次上,穩步而堅定地向上攀升。雖然沒有再次出現那種一步登天式的飛躍,但這種扎實的、全方位的強化,更讓他感到安心。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速度、防御、反應,乃至五感,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這不僅僅是鬥氣量的增加,更是生命本質的進化。
“鬥戰聖法,果然霸道。不僅僅是修煉功法,更是一門淬煉肉身、打磨意志的無上戰法。”蕭峰心中明悟。那位“猴哥”留下的傳承,雖然只是雛形,但立意極高,直指“以力證道,鬥戰不敗”的核心。修煉起來對資源和肉身負荷要求極大,若非他初步覺醒“體魄”天賦,又有“安魂玉”溫養精神,根本承受不住這種狂暴的修煉方式。
除了《鬥戰聖法》的修煉,他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到了“靈魂藥師”的探索上。
他讓老張頭(已悄悄接回)通過米特爾拍賣場的渠道,高價收購了一批關於藥材特性、基礎藥性搭配、常見丹藥原理的入門書籍,以及一個最普通的、連一品都算不上的劣質藥鼎,和一些廉價的炭火。
他沒有指望通過這些成爲傳統煉藥師,只是想系統了解這個世界的藥學基礎,爲他的“靈魂煉藥”提供理論支持。
夜深人靜時,他便點亮油燈,沉浸在那浩如煙海的藥材圖鑑和藥性論述中。靈境初期的靈魂力,讓他擁有過目不忘、舉一反三的恐怖學習能力。僅僅幾天,那些基礎典籍就被他啃完,各種藥材的性狀、功效、相生相克,乃至一些粗淺的配伍原理,都已了然於胸。
然後,他開始實踐。
沒有動用那劣質藥鼎和炭火。他盤坐在一堆分門別類放好的藥材前,伸出手掌。
靈境靈魂力如同最靈巧的手,輕柔地包裹住一株“凝血草”,深入其內部,感知着每一絲纖維中蘊含的藥性精華和能量波動。在“火眼金睛(僞)”的輔助下,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精華光點的分布和流動。
他嚐試用意念,去“引導”、“剝離”那些精華。
起初很困難,靈魂力消耗巨大,往往折騰半天,也只能提取出極其微少的一點,而且雜質頗多。但他樂此不疲,將其視爲對靈魂力精細操控的絕佳鍛煉。
漸漸地,他摸索出一些門道。不同性質的藥力,需要用不同頻率、不同“力道”的靈魂力去接觸、安撫、引導。像“凝血草”這種藥性平和的,需用溫潤綿長的靈魂力慢慢浸潤;而像“蛇涎果”這種帶毒且暴躁的,則需要用更凝練、更帶有“震懾”意味的靈魂力去約束、剝離。
他將從柳席那裏得來的各種藥物樣本,也拿出來一一“品鑑”。用靈魂力去解析其成分,感知其配制手法,甚至嚐試反向推導其配方思路。這過程比單純提取藥材精華更難,但收獲也更大。他對各種藥性的搭配、能量沖突與融合、毒性中和與激發,有了更直觀、更本質的認識。
失敗是常態。靈魂力耗盡,頭疼欲裂;藥性沖突,好不容易提取的精華報廢;甚至有一次嚐試分析一種未知毒粉時,被其中一股陰損的能量反噬,若非“安魂玉”及時護住心神,恐怕要受不輕的魂傷。
但他韌性驚人,每次恢復後,又立刻投入其中。隨着失敗經驗的積累,他對靈魂力的操控越發精微,對各種藥性的理解也越發深刻。
十天後,當他再次將靈魂力探入一株“活氣果”時,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意念所至,果肉中那溫和的滋補精華如同被無形之手輕輕捧出,雜質被精準篩除,最終在掌心上方凝聚成一滴晶瑩剔透、散發着誘人清香的翠綠色液珠。
“成了!”蕭峰眼中閃過喜色。這一滴精華的純度,遠超他用工具研磨提取的效果,而且完全保留了藥性活性。
他將其滴入早已準備好的一杯清水中。清水瞬間化爲淡淡的翠綠色,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清香彌漫開來。他喝了一小口,一股溫和的暖流迅速化開,疲憊感消減不少,精神力恢復速度也明顯加快。
“這算是…靈魂萃取版‘活氣液’?”蕭峰感受着體內的變化,心中振奮。雖然效果比不上正經的丹藥,但勝在純淨、無副作用,而且制作過程完全依賴於自身靈魂力,無需火焰和藥鼎,隱蔽性極高。
更重要的是,這證明了他的“靈魂藥師”之路,切實可行!
他將這滴“活氣精華”的制作心得記錄下來,包括靈魂力運用的頻率、力度、切入角度等細節。這是他獨門的“煉藥”筆記。
除了修煉和“煉藥”,他偶爾也會將“聆音”天賦擴展到極限,聆聽烏坦城的動靜,收集信息。
蕭家整合順利,實力蒸蒸日上。蕭炎在藥老指導下,修爲穩步提升,已經開始嚐試煉制一品丹藥,雖然成功率慘不忍睹,但那份執着和藥老時不時的指點,都顯示出他在煉藥一途上天賦不俗。雅妃與蕭家的合作進展迅速,米特爾拍賣場幾乎包攬了蕭家新得產業的大部分藥材和部分金屬材料的銷售渠道,同時開始試探性地推銷“青木回春膏”(產量有限,主要由蕭峰提供),反響極好。
加列、奧巴兩家的殘餘勢力,在最初的混亂後,似乎徹底銷聲匿跡,或許真的逃出烏坦城,或許潛伏在暗處,等待時機。蕭峰並未放鬆警惕,“聆音”時常會掃過城內外一些可疑的區域。
雲嵐宗那邊,暫時沒有大動作。但烏坦城發生的劇變,必然已經傳到納蘭嫣然和雲棱耳中。那位雲嵐宗少宗主會作何反應?是覺得蕭家有了“神秘前輩”撐腰,暫時隱忍?還是會認爲這是挑釁,變本加厲?
蕭峰不得而知。但他有種預感,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
這一日,蕭峰正在嚐試用靈魂力處理那“蝰蛇涎毒液”。這毒液毒性猛烈,且蘊含一種侵蝕靈魂的陰損屬性,極爲危險。他小心翼翼,只用一絲靈魂力接觸,仔細分析其能量結構和毒性原理。
就在他全神貫注之時,小院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以及蕭炎的聲音。
“小峰,在嗎?”
蕭峰立刻收斂靈魂力,將毒液瓶蓋好收起,臉上重新掛上那副略顯蒼白的倦容,起身開門。
門外站着蕭炎,一身利落的勁裝,氣息比起十天前更加凝練渾厚,顯然修爲又有精進。他手裏拿着一個食盒,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哥,你怎麼來了?”蕭峰讓開身子。
“給你送點吃的,母親親手燉的參湯,說你身體剛有起色,需要補補。”蕭炎走進來,將食盒放在桌上,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房間。書桌上堆着厚厚的藥材典籍,牆角放着那個劣質藥鼎和一些未處理的藥材,一切都符合一個“對煉藥感興趣、正在自學”的病弱弟弟形象。
“謝謝哥,也替我謝謝母親。”蕭峰坐下,打開食盒,參湯的香氣撲鼻而來。
蕭炎也坐下,看着蕭峰小口喝湯,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小峰,你最近…一直把自己關在院裏,是在看那些煉藥的書?”
“嗯,閒着也是閒着,看看書,認認藥材,打發時間。”蕭峰點頭,語氣平淡。
“煉藥一途,博大精深,但也凶險異常,尤其是涉及火候控制和靈魂感知。”蕭炎語氣認真,“你若真有興趣,或許…我可以請老師,偶爾指點你一二?他雖然脾氣有些怪,但見識廣博。”
蕭峰喝湯的動作微微一頓。藥老願意指點他?這倒是出乎意料。是蕭炎的提議,還是藥老自己的意思?是想借此機會近距離觀察他?
“多謝哥和那位前輩的好意。”蕭峰放下湯匙,臉上露出適當的感激和一絲赧然,“不過我現在連鬥之氣都微薄得很,煉藥需要火屬性鬥氣和強大的靈魂力,我恐怕…還不夠格。還是先看看書,打打基礎吧。等以後我修爲上去了,若還有機會,再向前輩請教不遲。”
他婉拒了。現在還不是和藥老過多接觸的時候。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在擁有足夠自保能力和僞裝技巧前,離那位老妖怪越遠越好。
蕭炎似乎也料到他會拒絕,點點頭:“也好,根基最重要。你身體剛好轉,修煉也不要太急。有什麼需要,盡管跟哥說。”
“嗯,我知道。”蕭峰笑了笑,轉移話題,“哥,你最近修煉怎麼樣?那個…八極崩,練成了嗎?”
提到修煉,蕭炎眼睛一亮,話也多了起來:“八極崩已經入門了,配合老師煉制的藥液,威力不小。老師還開始教我煉藥,雖然總是炸鼎…” 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鬥志。
兄弟倆聊了一會兒修煉和家族的近況,氣氛融洽。蕭炎能感覺到,弟弟雖然依舊話不多,氣質也有些內斂沉靜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少年,但那份血脈親情和對自己的依賴(僞裝),並未改變。這讓他心中稍安。
送走蕭炎,蕭峰臉上的溫和笑意緩緩收斂。
他走到窗邊,看向蕭炎離去的方向,目光深邃。
“藥老…果然在通過蕭炎試探我。”蕭峰心中冷笑,“看來,得加快點進度了。總被動應付探查,也不是辦法。”
他回到桌前,攤開一張白紙,提筆蘸墨。
是該主動做點什麼,轉移一下注意力,同時也爲下一步計劃鋪路了。
他打算,利用“靈魂藥師”的能力和手中的一些資源,制作幾樣“特別”的東西。不一定是丹藥,可以是某種具有奇效的“熏香”、“藥浴包”、或者“符文”?結合他對能量引導的理解和有限的陣法知識(來自《簡易機關術入門》裏提到的基礎符文),或許能弄出點有趣的小玩意兒。
不求多強,但求“新奇”、“實用”,能再次引起雅妃和米特爾拍賣場的興趣,將合作的層級再往上提一提,同時也能爲自己換取一些更稀缺的資源,比如…關於靈魂修煉的功法或心得?或者,一些偏門的、關於遠古遺跡、奇異能量的記載?
他有一種預感,那半張“冰靈焰草伴生物”的殘圖,以及“猴哥”提到的“禿頭”,或許都指向更廣闊的世界。他需要更多的知識和信息來武裝自己。
筆尖落下,一行行字跡在紙上呈現。那是一個關於“清心凝神熏香”的初步構想,需要用到夜交藤粉末、安魂玉的邊角料(刮下一點點粉末)、以及幾種具有寧神效果的花草,通過靈魂力進行特殊處理和能量融合…
這是一個全新的嚐試,將藥材處理、能量引導、簡易符文結合。
能否成功,尚未可知。
但蕭峰眼中,卻充滿了躍躍欲試的光芒。
掛逼的修煉日常,枯燥中帶着探索的樂趣,平靜下涌動着變強的渴望。
而烏坦城,這座剛剛經歷劇變的小城,仿佛也在這短暫的平靜中,默默積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次風雲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