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青陽鎮外的青木宗考核場就已經人聲鼎沸。
嚴星禾背着那個被孫婆婆縫了又縫的布囊，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擠得東倒西歪。
布囊裏裝着孫婆婆特意爲她準備的芝麻餅。
"可別擠壞了我的餅。"
嚴星禾小聲嘀咕着，小心翼翼地把布囊護在胸前。
這些不僅僅是幹糧，更是婆婆的一片心意。
考核場中央立着一塊一人多高的黑色晶石，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澤，那就是傳說中的"測靈石"。
周圍站着一圈身着青色宗門服飾的弟子，個個神情肅穆。
一個手持名冊的青衣弟子正扯着嗓子喊名："下一個，王大壯！"
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快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按在測靈石上。
晶石瞬間迸發出耀眼的紅色，土黃色，綠色三色光芒，將整個考核場都映照的多彩。
"火土木三靈根，中品，通過！"青衣弟子面無表情地記錄。
漢子高興得手舞足蹈，那歡脫的模樣與他魁梧的身材形成了鮮明對比，引得周圍一陣哄笑。
嚴星禾踮着腳尖，緊張地望着測靈石前不斷更換的人群。
她看見有的考生讓測靈石亮起湛藍的水光，有的讓測靈石泛起土黃的色澤，每一個通過的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悅。
"也不知道我會是什麼靈根。"她喃喃自語，手心微微出汗。
忽然想起離開那日，孫婆婆拉着她的手叮囑："不管什麼靈根，能修煉就是福氣。別忘了婆婆教你的，腳踏實地最重要。"
就在這時，青衣弟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下一個，嚴星禾！"
嚴星禾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被擠皺的衣襟，穩步走到測靈石前。
她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有好奇，有打量，還有毫不掩飾的輕蔑。
"瞧她那身粗布衣裳，肯定是鄉下來的。"
"說不定連靈根都沒有，來湊什麼熱鬧？"竊竊私語聲像蚊蠅般嗡嗡作響。
若是從前，這些話語或許會讓她退縮。
但此刻，她腦海中浮現的是小宇淚眼婆娑喊媽媽的模樣，是孫婆婆慈祥的笑臉。這些雜音頓時變得無足輕重。
她伸出手，輕輕按在冰涼的測靈石上。
起初，測靈石毫無反應，周圍的嗤笑聲更響了："看吧，我就說她不行！""趕緊下去吧，別耽誤大家時間！"
嚴星禾不爲所動，依舊穩穩地按着靈石，目光堅定。就在這時，測靈石忽然微微發亮，先是泛起一絲微弱的紅色，接着又陸續顯現出黃、藍、綠、棕四種顏色。
五種色彩交織在一起，卻暗淡無光，雜亂無章。
青衣弟子皺了皺眉，提筆記錄："五行雜靈根，下品，資質低下。"
頓時，嘲笑聲如潮水般涌來："五行雜靈根！還是下品！我沒聽錯吧？"
"這種資質也來參加考核？回家種地去吧！"有人甚至毫不客氣地指着她譏笑。
嚴星禾緩緩收回手，面色平靜如常。她記得孫婆婆說過："別人笑你，你別往心裏去。路是自己走的，不是別人說的。"
負責記錄的青衣弟子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他見過太多因資質不佳而崩潰哭鬧的人，像這般淡定自若的實屬罕見。
"五行雜靈根雖爲下品，但也算有靈根，通過第一關，去那邊排隊。"弟子說道，語氣中意外地帶着一絲緩和。
嚴星禾微微欠身："多謝。"轉身便走向通過區，對那些刺耳的議論充耳不聞。
通過區內已經站了不少人。
有的好奇地打量她，有的露出鄙夷之色，還有幾個姑娘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仿佛她的"劣質"靈根會傳染似的。
嚴星禾不以爲意，找了個角落安靜站立。
她默背起《基礎引氣訣》，默默復習起來。
這時，她摸到包裏還有一個油紙包，打開一看，竟是幾塊芝麻餅，旁邊還塞着一張字條：
"星禾，考核莫緊張，婆婆等你好消息。餓了就吃餅，別省着。——婆婆"
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孫婆婆費了好大勁才寫成的。
嚴星禾鼻尖一酸，小心地將字條折好收起來，心裏暖暖的。
不遠處，幾個通過考核的少年正聚在一起炫耀自己的靈根。
"我可是單一水靈根，上品！教習說了，這可是修煉的好苗子！"
"我雖然只是中品土靈根，但我爹說了，進了宗門就給我買最好的功法！"
他們看見嚴星禾，互相使了個眼色，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啊，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五行雜靈根也敢來青木宗，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嚴星禾抬起頭，平靜地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笑了笑："這位師兄說得是，我確實資質普通。不過既然通過了第一關，總要試試後面的考核，才不枉來這一趟。"
她語氣不卑不亢，反倒讓那幾個少年一時語塞，訕訕地走開了。
負責記錄的青衣弟子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不禁對這位五行雜靈根的姑娘多了幾分好奇。
他見過太多天賦異稟卻心高氣傲的弟子，也見過不少資質平平卻勤能補拙的同門。
而這個嚴星禾，明明資質最差，卻有着超乎常人的淡定與堅韌。
"或許，這姑娘真有什麼特別之處。"弟子暗自思忖。
太陽漸漸升高，考核場上的人越來越多。
嚴星禾卻仿佛置身事外，完全沉浸在復習中。
她回憶着孫婆婆教她的草藥知識，回憶着陳修士指點她的修煉要領，更多的是想起小宇可愛的笑臉。
"無論什麼考驗，我都要過！"
她在心裏堅定地告訴自己。
爲了能與兒子團聚，再難的路她也要走下去。
這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請、請問，你也是五行靈根嗎？"
嚴星禾轉頭，看見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姑娘。
"是啊，"嚴星禾友善地笑笑，"你也是？"
姑娘點點頭，聲音細若蚊蠅："我、我是四靈根，也只比你好一點點。他們都說我們這種靈根進不了內門..."
嚴星禾拍拍身邊的空地："坐吧。不管什麼靈根，既然來了，總要盡力一試。"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仿佛在這滿是天才的考核場上，找到了彼此的知己。
陽光灑在嚴星禾身上，將她樸素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
她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考核也才剛剛開始。
但只要想着小宇就在這座山的某處，想着孫婆婆還在小鎮上盼着她的好消息，她就充滿了力量。
"小宇，等着媽媽。"
她望着青木宗深處，眼神堅定如磐石，"無論多麼艱難，媽媽一定會來到你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