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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姜梨的目光緩緩移到報告單上,看着那個小小的孕囊影像。
她和沈詡寒的孩子,在她失去父親的同時,悄然到來的孩子。
若是從前,這會是照亮她整個世界的驚喜。但此刻,這個孩子的存在,只讓她感到無邊的諷刺和痛苦。
這個孩子,流着一半那個男人的血。
這個孩子,會成爲永遠拴住她的枷鎖,讓她永遠無法徹底擺脫沈詡寒,永遠提醒着她這十五年的愚蠢和最後家破人亡的慘痛。
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眼神死寂地看向護士,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安排手術,拿掉他。”
......
姜父下葬那天,天色陰沉,細雨綿綿。
葬禮即將開始,所有親友都已身着黑衣,神情肅穆地站在墓前。
唯獨缺少了那個最應該在場的人,沈詡寒。
姜梨穿着一身黑裙,臉色蒼白得像紙,一遍又一遍地撥打沈詡寒的電話。
一開始無人接聽。
最後終於接通,背景音裏卻先傳來許南橋嬌嗲的抱怨聲和孩子的嬉笑聲。
沈詡寒的聲音透着不耐煩,甚至沒有一句對逝者的哀悼或對姜梨的安慰,只有冰冷的質問:
“姜梨,我以爲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難聽。但我警告你,不要再試圖接近珩珩,更別想再傷害他分毫。”
姜梨握着手機,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看着眼前父親的墓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想起父親當年是如何欣賞那個一無所有卻眼神熾熱的年輕人。
想起父親拿出畢生積蓄,甚至偷偷賣掉了珍藏多年的字畫,給沈詡寒做創業的第一筆啓動資金。
想起父親拖着病體,一次次陪沈詡寒去應酬,用自己最後的人脈爲他鋪路搭橋。
想起父親總是對她說:“詡寒這孩子不錯,有拼勁,將來一定能給你好日子......”
她最愛的父親,爲她選擇的、傾盡所有幫助的男人,最終連他最後的體面和告別,都不願給予。
葬禮結束,親友散去。
姜梨獨自一人撐着黑傘,站在父親的墓碑前,久久未動。
她俯身,輕輕將一束白菊放在墓前,指尖拂過墓碑上父親帶笑的照片。
“爸,”她輕聲說,“您放心,欠您的,欠我的,我會一筆一筆,全都討回來。”
沈詡寒,沒時間了。
回到那個曾經稱之爲“家”的地方,姜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將一張復印的懷孕報告和“對賭協議”,並排放在了客廳最顯眼的地方。
然後,她拖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沒有絲毫留戀,轉身離開了這個裝滿她十五年愛恨癡纏的牢籠。
機場,廣播裏播放着飛往非洲的航班登機通知。
姜梨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座繁華卻令她心碎的城市。
再見了,沈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