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河部落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比樹皮描述和地圖勾勒的更加宏偉。近三米高的土石城牆蜿蜒矗立,將大片的茅草屋舍和農田環繞其中,牆頭隱約可見持矛戰士巡邏的身影。牆外寬闊的壕溝在朝陽下泛着水光。這座矗立在巨河拐彎處的聚落,確實配得上“巨河”之名,散發着一種沉澱已久的、屬於農耕文明的穩固力量。
陳林和他的突擊隊,如同緊貼地面的壁虎,潛伏在距離城牆約一裏外的一片茂密蘆葦蕩中。空氣中彌漫着河水的溼氣和遠處人畜活動的嘈雜聲。他們已經在這條由林鳥部落提供的、幾乎被荊棘和藤蔓完全掩蓋的小徑上跋涉了兩天一夜,避開了所有可能暴露的路徑。
“就是那裏。”飛羽壓低聲音,指着城牆下一段看似與其他地方無異的牆基。那裏爬滿了厚厚的水生藤蔓,幾乎垂到壕溝的水面。“牆根有一段因爲河水沖刷,內部有些鬆動,後面是一個廢棄的排水口,很小,但足夠一個人匍匐通過。我們的人已經確認,那裏守衛最鬆懈。”
陳林銳利的目光仔細審視着目標區域。城牆上的巡邏有一定規律,但這段區域確實間隔較長。壕溝的水位似乎因爲秋季枯水期而下降了一些,露出了部分牆基。
“時機。”陳林吐出兩個字。他在等待岩的主力部隊制造動靜。
仿佛回應他的期待,遠處,巨河部落的正面方向,突然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號角聲和巨大的喧囂!緊接着,是如同悶雷般的戰鼓聲(炎虎部落用獸皮蒙在空心木上制作)和上百人齊聲發出的戰吼!
岩的佯攻開始了!
城牆上立刻出現了騷動,原本均勻分布的守軍明顯向着正面方向聚集,呼喊聲、奔跑聲此起彼伏。陳林潛伏的這段城牆,守衛肉眼可見地變得稀疏。
“行動!”陳林低喝一聲,如同獵豹般率先竄出蘆葦蕩,貼着地面,利用蘆葦和坡地的掩護,迅速接近壕溝。樹皮、飛羽和突擊隊員們緊隨其後,動作迅捷而無聲。
冰冷的河水浸溼了獸皮,但沒人理會。陳林第一個滑入壕溝,深吸一口氣,潛入水底,摸索到那段藤蔓覆蓋的牆根。果然,在水線下,有一個不起眼的缺口。他用力扒開纏繞的藤蔓,一個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幽深洞口顯現出來,裏面散發着淤泥和腐爛物的氣味。
陳林毫不猶豫,率先鑽了進去。洞內狹窄潮溼,充滿窒息感。他手腳並用,在黑暗中艱難爬行了七八米,前方終於透來微弱的光線和一個稍大的空間——一個廢棄的排水涵洞。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涵洞位於城牆內側,出口被茂盛的雜草遮掩。外面是一條偏僻的小巷,堆放着雜物,遠處傳來正面戰場越來越激烈的喧囂,恰好掩蓋了他們的動靜。
“安全。”陳林打出信號。隊員們一個接一個地從排水口鑽出,如同從地獄回到人間的幽靈,迅速在雜草叢中隱蔽起來,檢查裝備,調整呼吸。
二十三人,全員到位,毫發無傷。
陳林根據記憶中的地圖,快速判斷方位。“目標,中心大屋和糧倉。樹皮,帶一隊人,去糧倉方向制造混亂,放火!飛羽,帶路,我們去中心大屋!”
隊伍再次無聲分開。樹皮帶着十人,如同陰影般沿着小巷撲向部落側後方的糧倉區域。而陳林則帶着剩餘十二人,在飛羽的引導下,直撲巨河部落的心髒——首領居住和發號施令的中心區域。
越是靠近中心,守衛反而因爲兵力被抽調到正面而顯得有些空虛。偶爾遇到零星的巨河族人,還沒等他們發出警報,就被突擊隊員用弩箭或飛石瞬間解決。陳林的黑曜石匕首第一次在實戰中飲血,鋒利無比,悄無聲息。
他們穿過雜亂的生活區,越過幾條小渠,一座明顯比其他房屋高大、用更粗大木材和泥土壘砌、屋頂鋪着整齊茅草的建築出現在眼前。這就是地圖上標記的中心大屋!屋外有一小片空地,此刻正有幾十名看起來格外彪悍的戰士守衛,顯然是巨河部落的精銳親衛。
正面戰場的廝殺聲震耳欲聾,顯然岩的佯攻非常成功,吸引了絕大部分注意力。
“硬闖不行。”陳林瞬間判斷。他目光掃視,發現大屋一側堆放着不少準備過冬的幹草垛。
“點火!”陳林下令。兩名隊員立刻取出火折子,點燃了幹燥的草垛!
初秋天氣幹燥,草垛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濃煙滾滾!
“着火了!快救火!”守衛們頓時一陣大亂,一部分人慌忙去找工具撲火。
就在混亂產生的刹那!
“殺!”陳林如同離弦之箭,率先沖出!手中一把黑曜石手斧帶着惡風,直劈向離他最近的一名守衛頭目!
那頭目反應也算迅速,舉矛格擋,但陳林的力量和速度遠超他的想象!“咔嚓!”矛杆應聲而斷!手斧去勢不減,狠狠劈入了他的肩胛!慘叫聲剛出口就被扼斷——陳林另一手中的銅匕首已經劃過了他的喉嚨!
與此同時,其他突擊隊員也如下山猛虎,撲向混亂的守衛!他們三人一組,配合默契,弩箭遠程點名,近身格鬥狠辣果決!尤其是陳林,如同戰神附體,黑曜石斧上下翻飛,銅匕首如同毒蛇吐信,所過之處,竟無一合之將!
“敵襲!保護頭領!”屋內的巨河戰士試圖沖出來,卻被門口激烈的戰鬥堵住。
突然,部落側後方也冒起了濃煙,隱隱傳來驚呼聲——樹皮小隊得手了!糧倉方向起火!
中心大屋前的守衛在內外夾擊和突如其來的打擊下,迅速崩潰。
陳林一腳踹開中心大屋的木門,沖了進去。屋內頗爲寬敞,裝飾着獸頭和彩陶,一個身材肥胖、穿着相對華麗皮袍、頭戴羽毛冠的中年男子,正驚恐地在一個戰士的護衛下,試圖從後窗逃跑。想必這就是巨河部落的首領。
“哪裏走!”陳林抬手一弩箭射去,那名護衛應聲倒地。他一個箭步上前,黑曜石斧已經架在了巨河首領的脖子上。
“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投降!”陳林用生硬的、這些日子學會的巨河部落方言喝道。
那首領感受到脖子上冰冷的斧刃和陳林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頓時癱軟在地,面如土色,顫抖着喊道:“投降……我們投降!別殺我!”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正面城牆方向,炎虎部落的戰旗(一面繡着抽象虎頭的獸皮旗)被插上了牆頭!岩的主力部隊,在聽到內部混亂和看到糧倉濃煙後,果斷發起了真正的總攻,內外夾擊之下,巨河部落的防線徹底崩潰!
奇襲,成功了!
陳林押着面如死灰的巨河首領走出大屋。外面,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樹皮小隊與其他突擊隊員匯合,正在清剿殘敵。岩帶着主力部隊如同潮水般涌入部落,控制各個要道。
巨河部落的族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看着自家首領被俘,看着如狼似虎的炎虎戰士,紛紛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太陽升高,陽光驅散了晨霧,照亮了這片剛剛經歷劇變的土地。巨河部落,這個盤踞南方多年的強大勢力,在一場精準致命的奇襲下,宣告易主。
陳林站在中心大屋前,看着跪滿一地的俘虜和歡呼勝利的炎虎戰士,看着那面在巨河城頭迎風招展的炎虎戰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南征的第一步,踏得堅實而完美。接下來,將是更復雜的消化與整合。但此刻,勝利的喜悅,足以慰藉所有的艱辛與風險。
炎虎部落的兵鋒,終於,深深地嵌入了這片肥沃的南方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