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她們的聚會?”
“我可沒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沈夜翻閱死亡筆記。
既然沈明珠自己先跑了。去參加那個所謂的聚會。
蘇玉輕和沈逸塵也不在。
家裏連個司機都沒有。
明知道那聚會擺明了有問題,沈夜爲什麼還要去湊熱鬧?
如果有司機接送。
沈夜倒是不介意去活動活動嘴皮子,好好羞辱那群自以爲是的人。
但要她自己想辦法搭車過去?
那還是算了吧。
太麻煩。
若是她這個主角不在,那麼今夜的宴會,也毫無意義。
所以,蘇玉輕和沈明珠的期待,注定是要落空的。
尤其是蘇玉輕。
她要是真想讓沈夜和沈明珠好好相處,方法有的是。
帶她們姐妹倆去個更正式,更公開的宴會。
讓沈明珠在衆人面前認下她這個姐姐,多簡單。
再不濟,把沈建安一直拖着不辦的認親宴補上。
給沈夜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也是態度。
可蘇玉輕什麼都沒做。
她的心是偏的。
不到一天的時間,沈夜早就看明白了。
只不過蘇玉輕偏的,既不是沈明珠,也不是沈夜。
而是沈建安。
沈夜翻過一頁筆記,指尖感受着紙張特有的微糙觸感。
想着那宴會上,那些人苦苦期待她這個主角,卻無事發生的滑稽……
有些好笑。
沈明珠,蘇玉輕……
不是母女,卻又勝似母女。
蘇玉輕就是個沒什麼主見的小女人。
丈夫的心在哪個孩子身上多放一點,她的愛和關注就跟着流向哪裏。
以前是沈明珠,現在沈夜回來了,局面有點亂。
她就幹脆縮在沈建安身後,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
沈夜不在乎,也懶得在乎。
她又不是男人,給不了蘇玉輕想要的依靠和安全感。
要是想着去開導她,救贖她。
搞不好還會被蘇玉輕那種人拖進麻煩的深淵裏。
沈夜是絕對的,自我的。
她不可能被蘇玉輕影響,自然也沒辦法讓蘇玉輕高興起來。
所以,無關緊要。
她合上筆記。
比起這個世界虛無縹緲,毫無意義的親情。
沈夜更在乎自己手裏的死亡筆記,能輕易決定一個人何時,以何種方式走向生命的終結……
這筆記,比常人知曉的【死亡筆記】更加強大。
說是閻王手裏的生死簿,也挺恰當的。
這就是沈夜底氣十足的原因。
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定奪人的生死。
當然,這也不是白幹的。
替死神工作,讓那些偏離了既定的命運軌道太遠,本就必死的人擁抱死亡,總得有點跑腿費。
這報酬,就是壽命。
只要沈夜完成日常工作,快樂快樂。
壽命就成了沈夜可以支配的東西。
可以說是連吃帶拿,什麼好事都被沈夜占了。
而此刻,在沈家。
沈夜和沈家人之間那點脆弱的血緣聯系,就是一條明確的因果線。
暫時動不得。
但在這因果線之外,卻有更爲廣闊的世界。
比如,就在不遠處的方家。
一個龐然大物,與沈家有着多年的合作關系。
是真正經得起時間檢驗的,擁有無數產業的家族。
這些年看着是低調了些,但根子一直扎得很深,卻又無比繁雜隱蔽。
現在當家的是長子方樂爲,管着龐大的實業。
二女方慧如嫁得好,聯姻了政界。
最關鍵的,是那個躺在老宅裏,眼看就要咽氣的老爺子,方崇山。
八十八歲了,油盡燈枯。
他就是聚攏方家的絕對核心。
他要是今晚蹬腿走了,大船沒了掌舵的,不管是內部的蛀蟲,還是四面八方的鯊魚,都會聞着味行動……
老宅那邊,現在應該很熱鬧吧?
沈夜站起身。
賽特在她身邊顯形。
高大的身影裹在翻涌的黑霧裏,寬大的兜帽低垂。
“想去看看?”低沉悅耳的聲音沒什麼情緒。
對於死神來說,任何人的死亡都是平淡的。
“閒着也是閒着。看看熱鬧。”
黑霧卷動起來,將沈夜籠罩。
…………
再清晰時,已經換了天地。
深夜的風吹拂庭院裏的草木。
沈夜站在一片精心修剪過花叢邊上
眼前是一座燈火通明的老宅。
典型的黑瓦白牆,中西合璧的風格。
戒備森嚴。
她能感覺到暗處有不止一道目光掃過她所在的區域。
紅外線探測器的微弱光點偶爾閃過。
但這對她沒用。
她身邊的黑霧就是最好的屏障,扭曲光線,隔絕探測。
幾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庭院裏,車牌號都透着不尋常。
裏面的人,大概都到齊了。
老宅主臥外的廳堂裏,氣氛凝重。
紅木家具泛着溫潤的光澤,巨大的琉璃屏風隔開空間,牆上掛着價值不菲的古畫。
但可惜是,空氣並不是古色古香原木味道。
而是消毒水混合熏香的刺鼻怪味。
方家的核心成員幾乎都擠在這間老宅裏。
長子方樂爲站在靠近臥室門的位置,眉頭鎖得死緊。
二女方慧如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用手帕捂着嘴,發出壓抑的啜泣。
其他幾個近支的叔伯兄弟,臉上都寫着焦慮和算計。
所有人都不時地瞟向那扇緊閉的臥室門。
門內,一張紫檀木床上,方崇山枯瘦的身體躺在上面。
皮膚是幹枯的蠟黃色,幾乎看不出起伏。
各種精密的醫療設備環繞着他,屏幕上跳動的曲線和數字微弱得可憐,輸液管裏的液體緩慢地滴落。
維持着最後氣息。
私人醫生剛剛從裏面退出來,額頭上有一層薄汗。
他快步走到方樂爲身邊,小聲說道:“方總……老爺子……最多……撐不過今晚了。”
方樂爲揮揮手,示意醫生退到一邊。
封鎖消息,必須封鎖!
在老爺子徹底閉眼之前,要爭分奪秒地布局,把能抓在手裏的東西,牢牢抓穩。
方崇山是死是活,無關緊要。
但方崇山,他就不能死。
方家不能亂,至少,不能在他們準備好之前亂。
沈夜的身影,就在這片凝重的寂靜中,走進來。
繚繞的淡淡黑霧如同她的披風。
死亡筆記握在她手中。
她像一滴融入夜色的墨。
沒有人注意到她。
除了那個被她選擇的人,以外。
沈夜啓動了死神之眼。
視線落在床上那個枯槁的老人身上。
視野裏,清晰地浮現出兩行半透明的文字,懸在老人頭頂。
【方崇山】
【剩餘壽命:2小時17分鍾】
她一步步走進來。
房間裏,隨處可見的裝飾,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彰顯着主人不凡的身份和財富積累。
沈夜的神情沒什麼變化。
淡漠。
再有錢,堆砌起再輝煌的宮殿,也留不住生命的流逝。
作爲掌控死亡的人,她有點優越感,很正常。
而此刻,她的目標無比明確。
視線從臥室方向移開,精準地落在了那個允許看見她的男人身上。
方樂爲。
他正死死地盯着沈夜。
臉上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和警惕。
沈夜向前走了一步。
周圍的方家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對廳內多了一個“不速之客”毫無所覺。
只有方樂爲。
他起眼看見裹在黑霧中的身影,無視了所有的警衛和監控,徑直朝着臥室的方向,朝着他走來。
“什麼人?”方樂爲低喝,強行鎮定下來。
手已經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某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