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離書”三個字,如同淬毒的弩箭,狠狠刺入楚驚瀾的胸膛。
他目光掃過端坐於廳堂之上的長輩——他與鹿啾的雙親,他們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沉痛與決絕。
他下頜緊繃,聲音冷硬如鐵:“要和離可以,讓鹿啾親自來與我說。”
言罷,他不再看衆人,回到了那間曾屬於他們二人的臥房。
房門被他“砰”地一聲甩上。
背靠着冰涼的門板,他才驟然發覺這房間空蕩得令人心慌。
他猛地轉身,厲聲喚來親衛:“夫人呢?去鹿府請夫人回府!”
親衛卻跪地回報:“將軍,鹿府......鹿府閉門謝客,說......說郡主需要靜養,不見外人。”
“外人?”楚驚瀾咀嚼着這兩個字,心頭一股無名火起。他竟是“外人”了?
敲門聲響起,楚母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帶着疲憊:“瀾兒,開門。”
門開後,楚母看着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和緊蹙的眉頭,沉聲問:“爲何不願籤下和離書?事已至此,給彼此留些體面吧。”
“離不離開,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楚驚瀾別開臉,聲音依舊冷硬。
“事到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楚母的聲音帶着壓抑的顫抖。
“我早告誡過你,既娶了啾啾,便該收心善待!你卻爲了那林氏女,鬧得滿城風雨,顏面盡失!”
“當初這樁婚事,亦是母親您與父親樂見其成,極力促成的!”
楚驚瀾反唇相譏,帶着一種遷怒的怨氣,“如今說散就散,你們可問過......問過她腹中孩兒的意見嗎?”
楚母猛地站起身,眼中盡是痛心與難以置信:“孩兒?那日在皇家馬廄,啾啾的孩子就已經沒了!”
這句話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楚驚瀾天靈蓋上。
他瞳孔驟縮,失控地抓住母親的手臂,聲音裏帶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與顫抖:“您胡說!您定是在騙我,是不是?!”
楚母用力甩開他的手,淚已落下:“不然你以爲啾啾爲何會心如死灰,走得如此決絕?是你!是你親手斷送了自己的血脈!”
楚母離開前,最後看他一眼,語氣沉痛:“楚驚瀾,你若還有半分爲人夫、爲人父的良知,就籤了和離書,放她一條生路吧。”
空寂的房間裏,楚驚瀾頹然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深夜,他來到母親院中,眼底是破碎的血色與偏執:“我要見鹿啾。”
“鹿家已明確表態,若你和離書不籤,他們便上達天聽,請陛下聖裁。”
“那就讓他們去告御狀!”楚驚瀾幾乎是低吼出來,身形因激動而微微踉蹌,“見不到她本人,我絕不畫押!”
看着兒子從未有過的狼狽與執拗背影,楚母紅着眼眶,喃喃低語:“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