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坊市所得的信息,如同在沈青河心中投入一塊巨石。幽冥裂隙、鎮魂棺、九幽噬魂訣……這些遙遠而危險的詞匯,爲他打開了一扇通往更深層世界的大門,但也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身的渺小。
先天中期,在這凡俗江湖已算一方高手,但若真牽扯到上古秘辛、幽冥異物,這點修爲恐怕連做棋子的資格都勉強。
“力量……還需要更強的力量。” 沈青河撫摸着懷中那本以未來承諾換來的薄薄冊子——並非《九幽噬魂訣》,而是黑袍人附贈的一篇關於凝練神識、固本培元的輔助功法《凝魂訣》,以及一張標注着幾處可能存有上古遺跡或陰煞險地的簡陋地圖。
他明白,這是黑袍人的投資,也是提醒:沒有足夠強大的靈魂和穩固的根基,貿然接觸《九幽噬魂訣》那般霸道功法,無異於自取滅亡。
“先天之境,乃是築基之始,不可操之過急。” 沈青河壓下對更強力量的渴望,決定遵循《凝魂訣》的指引,先將自己先天中期的境界徹底鞏固,甚至嚐試沖擊先天後期,但絕不輕易踏足宗師瓶頸。
他選擇了地圖上標注的一處名爲“寂滅荒原”的地方作爲下一站。那裏據說是古戰場遺址,煞氣經年不散,人跡罕至,正適合他這種需要安靜修煉又不想被人打擾的“孤狼”。
寂滅荒原,名副其實。放眼望去,盡是灰褐色的沙礫和嶙峋的怪石,狂風卷起塵土,發出嗚咽般的聲音,仿佛無數亡魂在哭泣。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死寂之氣,尋常生靈難以在此存活。
沈青河在荒原深處找到了一處被風蝕嚴重的石窟,作爲臨時洞府。他每日的生活變得極其規律:
清晨, 面對荒原初升的、毫無暖意的太陽,修煉《凝魂訣》,以自身神識引動天地間稀薄的靈氣,同時小心翼翼地從玄棺殘留氣息中汲取一絲精純陰煞,淬煉神魂,使得感知越發敏銳,心志愈發堅凝。
白日, 他並非枯坐。而是以荒原爲試煉場。他將《幽冥鬼步》與自身陰寒真氣結合,在怪石嶙峋、風沙肆虐的環境中磨練身法,追求在極端環境下也能如履平地、動若鬼魅的境界。同時,他開始嚐試將火髓晶的炎能融入攻擊,右手無光短劍主陰煞詭譎,左手則偶爾嚐試凝聚一絲炎陽之力,雖然冰火交融極其困難,稍有不慎便會反噬,但他樂此不疲,將這視爲對真氣控制的極致錘煉。
夜晚, 則是打坐練氣的主場。他不再單純追求真氣的快速增長,而是反復壓縮、提純丹田內的冰火真氣旋渦,使得其雖量未大增,質卻不斷提升,愈發凝練精純。同時,他仔細回憶、消化與炎鱗蟒、金劍門高手乃至北冥坊市引渡人交手的過程,汲取經驗,改進自身戰技。
寂滅荒原也並非絕對安全。這裏棲息着一些適應了死寂環境的凶猛異獸,如皮毛堅硬如鐵、能口吐腐蝕酸液的“沙玀獸”,以及成群結隊、嗜血如命的“鬼面禿鷲”。這些異獸,成了沈青河最好的陪練。
起初,面對成群結隊的鬼面禿鷲或皮糙肉厚的沙玀獸,他還會陷入苦戰,身上添上幾道傷痕。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身法越發飄忽,對真氣的運用越發精妙,往往能在獸群中穿梭自如,無光短劍總能找到最刁鑽的角度給予致命一擊。到後來,他甚至開始主動尋找這些異獸的巢穴,進行更具挑戰性的實戰。
時間就在這種枯燥、艱苦而又充滿危機的修煉中悄然流逝。春去秋來,沈青河在寂滅荒原一待便是兩年。
兩年時間,他的外貌變化不大,只是皮膚因風沙侵蝕略顯粗糙,眼神卻更加內斂,深邃得如同古井,偶爾閃過的精光卻銳利如刀。他的修爲並未突破到先天後期,依舊停留在先天中期巔峰,但他丹田內的真氣旋渦已凝實如汞漿,運轉起來圓融自如,神識覆蓋範圍也比初入荒原時擴大了一倍有餘。更重要的是,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達到了入微的境界,冰火真氣雖未完全融合,卻已能初步做到在攻擊中瞬間切換或進行簡單的疊加,威力倍增。
此刻的他,若再遇到灰岩城巷戰時的局面,恐怕無需付出受傷的代價,便能輕鬆解決那五人。甚至,他有信心與普通的先天後期高手一較高下。
這一日,沈青河剛剛擊退了一波規模罕見的沙玀獸群,正坐在石窟外調息。忽然,他眉頭微皺,神識感知到遠處有不同尋常的能量波動傳來,還夾雜着兵刃交擊和呼喝之聲。
有人在這死寂荒原廝殺?而且動靜不小。
若是兩年前,他或許會置之不理。但如今,修爲穩固,也需要一些新的刺激來打破瓶頸。他長身而起,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虛影,悄無聲息地向着波動傳來的方向潛去。
翻過一座沙丘,眼前的景象讓他目光一凝。
只見下方一片相對平坦的谷地中,三名衣着統一、袖口繡着雲紋的武者,正圍攻一名身着藍衣、渾身浴血的女子。那三名武者招式狠辣,配合默契,修爲皆在先天初期左右,顯然出自某個名門正派。而被圍攻的藍衣女子,雖然劍法精妙,身法靈動,修爲似乎接近先天中期,但寡不敵衆,已是險象環生,左肩有一道深刻的劍傷,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衫。
讓沈青河在意的,並非這場普通的追殺,而是那藍衣女子手中長劍揮舞時,隱隱散發出的—種氣息,那氣息……竟與他懷中的玄棺陰煞之氣,有幾分微妙的相似,卻又更加純淨、古老!
“此女……或許與鎮魂棺的線索有關?”
沈青河眼中寒光一閃,不再猶豫。無論是因爲那相似的氣息,還是單純看不慣以多欺少,他都有了出手的理由。
就在一名雲紋武者獰笑着揮刀砍向藍衣女子後心的刹那,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戰圈!
無光短劍後發先至,無聲無息地點在了那柄厚背刀的刀脊之上!
“叮!”
一聲輕響,那武者只覺得一股陰寒刺骨的詭異勁力透刀而來,整條手臂瞬間麻木,大刀幾乎脫手,駭然暴退!
另外兩名武者也大吃一驚,攻勢一緩。
藍衣女子壓力驟減,趁機喘息,驚訝地看向突然出現的沈青河。只見他戴着遮住半張臉的面具,身形挺拔,氣息冰冷而強大。
“閣下何人?爲何插手我流雲劍派清理門戶?” 爲首的雲紋武者厲聲喝道,眼中滿是警惕。
沈青河懶得回答,目光掃過三人,如同看着三具屍體。他正好需要一些活靶子,來檢驗一下這兩年蟄伏修煉的成果。
“殺!”
他低喝一聲,身形驟然消失,下一刻已出現在一名武者身側,《幽冥鬼步》配合凝練到極致的陰煞真氣,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無光短劍劃出一道死亡的弧線——
寂滅荒原的風,再次帶來了血腥的氣息。一場新的殺戮,即將展開。而這次出手,也將爲沈青河看似停滯的先天境界,帶來新的變數和契機。